安乐居内,柳眉宣正呆呆地坐立在案几前,手里拿着一个火钵,天是越来越冷了。只是自己的心里似乎比天还要冷,那种冷是侵入了骨髓里的冷,冷得让人不得不浑身发抖。
司马喧可以诬陷自己,但是不管怎么诬陷,柳眉宣心想,只要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斜。或许是因为自己原本只是为了别人考虑,而竟然被别人诬陷,所以才难过的吧。
“小姐,外面现在都传疯了。王爷最近一段时间,天天是留宿不同的妃子那里。”春花小心翼翼地说道。
柳眉宣冷笑一声:“那样的人,提他简直是玷污了我的耳朵。”
春花知道柳眉宣和王爷之间有着很大的误会,“小姐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心情不好吗?”
柳眉宣摇摇头,缓缓道:“我只是王爷的一颗棋子,想起来就看看我。而且我对王爷还有利用价值,假如我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早就被丢弃在一边,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呢。”
春花一时有些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柳眉宣也不指望春花回答什么,因为这原本就是自己内心的体会,别人怎么能够明白呢?
正在思绪不知道想飘向哪里之际,听到外面有人惊呼:“天呢!冬雪!是冬雪!”
柳眉宣腾地站起身来,冲到外面:“冬雪。”
春花赶紧喊着:“小姐,鞋子,鞋子。”
原来柳眉宣连鞋子都没穿!春花赶紧追着柳眉宣出来。
柳眉宣只觉得身子有些晕,许是刚才起的太急,一下子差点摔倒。夏荷眼尖赶紧过来扶住柳眉宣。
柳眉宣用手推开夏荷,茫然地扑到冬雪面前。冬雪竟然是被人抬回来的,她趴在板子上,后背上的衣服血肉模糊一片,丝丝鲜血渗出来,那后背还透着一股血腥之气,柳眉宣忍不住一阵恶心,立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小姐,小姐。”冬雪奄奄一息,还强撑着道,“小姐没事就好,只要小姐没事就好。冬雪就安心了。”
板子上的冬雪想撑起来摸摸柳眉宣,但是无奈背部剧烈的疼痛让自己徒劳无功地继续趴着。
只是那哀怨的眼神里,闪动着点点泪花,但是还有一股喜悦,那是因为柳眉宣没有一点事情。
柳眉宣踉跄走到冬雪面前,摸着冬雪那后背血肉模糊的一片,忍住眼里的泪花道:“冬雪,她们怎么把你打成了这样?她们打完了就没给你敷上药吗?”柳眉宣凄怆的声音里透着心疼,两行清泪肆虐地滑过脸颊。
冬雪强撑起胳膊,伸出手颤抖着要去给柳眉宣擦拭眼泪。经过这一场生离死别,冬雪的心里早已经认定小姐对她的好,虽然自己是王爷派来的,但是此时此刻,冬雪的心里只有柳眉宣。
柳眉宣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唇边有了丝丝的血腥还不察觉。
“春花,还不快去请府中的大夫给冬雪看伤势。”柳眉宣一把抓过冬雪的手,一边强忍着心中的怨恨吩咐着。
“是,小姐。”春花听了,闪身离去。
冬雪的这副样子,任是谁见了都会心疼不已。
柳眉宣站起身来,继续吩咐道:“夏荷,秋月,你们去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记得一定要软绵绵的。咱们给冬雪擦擦身子,换换衣服。”
原来送冬雪回来的两个小厮,早已经把板子放下,就走了。此刻的冬雪躺在地上的板子上,柳眉宣见状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板子搬进屋子里。
夏荷和秋月见状,赶紧帮忙把冬雪抬起来,安置在暖炕上,还不见春花拿药回来。
柳眉宣走到院子里翘首企盼,索性跑到院子门口张望,谁知道立马有两个小厮上前来阻拦:“夫人,您不能出院子。”
柳眉宣大吃一惊,这个司马喧竟然派了小太监们来看着自己!可恶,简直就是可恶至极!柳眉宣气得一跺脚,只是眼下,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退回院子里,柳眉宣等了半天,才见夏荷和秋月回来。可是两人手里空空,而紧跟在后面的春花也没领回大夫,也没有拿到什么药品。
柳眉宣瞪着眼睛,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药呢?热水呢?大夫呢?”
三个人立马低下头,躲躲闪闪的目光透漏着一股委屈。
柳眉宣急了,上前抓住春花的胳膊,晃动着喊着:“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
夏荷低着头,忍着委屈,小声嘟囔着:“这些人,个个都是白眼狼,个个都是势利眼。她们就会巴结那些得宠的主子,我们一去,先说灶上没有热水,奴婢就说那赶紧烧啊。她们又说缸里没水了,奴婢和秋月就去西边井里打了水来,灌满了缸。可是她们又说没柴,我们把心一横,又去劈了一堆柴。可是,这些都准备好了,她们又说现在没有功夫。说是要准备午膳,没有多余的灶台。”
“夏荷!”秋月轻轻拉了拉夏荷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柳眉宣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真的是太仁慈了!虽然司马喧不宠幸自己,但是自己以前也没有要让她们帮忙,现在,因为自己被禁足,所以才找她们要些东西,她们竟然摆出这副势利眼给自己看。
柳眉宣点点头:“春花,你那边的大夫也是这样子的吗?”
春花见小姐神色不对,立即劝道:“小姐,大夫倒是没说什么。这是咱们府上的规矩,从来大夫只给主子们问诊,这要是底下人病了,要想劳烦她们,必须得王爷或者是徐夫人开口才可以。”
柳眉宣深深呼了一口气:“我不求他们来给冬雪诊治,我自己就会。这样,我马上写个药方,你们去把药给我抓回来。这下总行了吧?再不行,我拿些银子,你们就当从那里买些药回来。”
春色面露难堪:“小姐,不行的。刚才奴婢已经向他们讲过这个法子了,他们说,没有主子的话,一点药都不能给。”
柳眉宣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知道了。”
柳眉宣转身回到房里,再出来时,手上竟然抱着一个首饰盒,还有一顶金冠,那不正是那天东山赏雪,柳眉宣偷来的王爷的那顶金冠吗?柳眉宣笑脸一绷,也不理会早已经目瞪口呆的那几个丫头。
只说了句:“你们去好好照顾冬雪,谁也别跟着我!”
“小姐!”春花立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扑腾扑腾跳地有些心慌。
夏荷和秋月早已经愣住了。
只见柳眉宣抱着东西就往西边跑去。
门口的小太监赶紧拦住柳眉宣:“夫人,王爷有令,您不能出这个院子半步!还望主子别往我们为难。”
柳眉宣冷笑一声:“你们敢拦我?你们是不是想趁着王爷不在,想摸摸我的身子?”
小太监一听,一下子愣在那里,手也像是被火烤了立马收回来。
柳眉宣鼻子发出轻蔑的“哼”,再也不顾什么王爷的禁令,再也不顾小太监的阻拦,抱着东西就继续跑去。
春花从未见过柳眉宣这样鲁莽的行径,立即招呼夏荷和秋月:“你们快跟上去啊,别让小姐闯祸!”
夏荷和秋月一听,赶紧回过神来,紧跟着柳眉宣就跑了出去。
柳眉宣先是直奔伙房。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不免觉得奇怪。不过这下下人对柳眉宣倒是都是冷嘲热讽的,不过今儿的柳眉宣倒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竟然一改往常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容。
而且柳眉宣竟然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裙,身上也没有披上麾衣,下人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难不成是找王爷去讨说法?”
“看这情形,定是受了刺激了,也难怪,这个柳主子自从入府还没有被王爷宠幸过,看来是着急了。”
“府上哪个主子不希望被王爷宠幸?这个柳主子还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下有她好看的。”
“你不看看她的样子,其他主子都雨露均沾了,只有她,倒是挺可悲的。”
柳眉宣虽然是飞奔着,但是耳朵还是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只是今天,事情紧急,来不及和这些下人们计较,柳眉宣只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撂下一句话:“你们给我等着。”
那几个丫头赶紧走开,作鸟兽散。
柳眉宣忍不住心里一阵难过,柳眉宣啊柳眉宣,现在连府里的小丫头都敢嘲讽你了!看来,自己还真得弄出点事情,让她们知道柳眉宣定是不好惹的!
主意拿定,柳眉宣到了伙房之后,一脚就踹开了那扇门。
一个胖嬷嬷立刻上来打量起柳眉宣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这么大气?”
柳眉宣冷眼瞪了她一眼道:“把这里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胖嬷嬷抱起胳膊,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道:“吆,这是哪房的丫头?看着好眼生啊?还这么大的口气?”
春花和夏荷还有秋月正好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立即躺在柳眉宣面前,道:“嬷嬷,这是柳主子。”
嬷嬷立即变了个腔调,拖着长腔道:“哎吆,我说呢。只是柳主子怎么到了我们这种腌臜的地方呢?”那神情分明带着几分瞧不起。
柳眉宣瞪了她一眼道:“你是管事的吗?”
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