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在最繁华地段的酒楼,风满楼。
挑了靠窗的位子,叫了几碟儿下酒菜,和一壶陈年花雕。
起初离央还畏手畏脚,就怕柳冉正看出两人的身份。哪知道,这草包少爷不但没看出来,还一口一个亲弟弟十分亲热的叫着小姐,听得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偏偏柳眉宣面色如常,与柳冉正同仇敌忾,痛骂了那落井下石的掌柜一番。
“冉正兄,你家可谓是富甲一方。平时,老爷子也没少给你月钱。怎会落得去当铺典当这番落魄?”
柳冉正一脸惭愧,脸色尴尬:“不瞒木兄,小弟这几日手气不好,接连几日都输得精光,还欠了七八百两赌钱。不敢让爹知道,只好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去钱庄取银子,这龙凤玉镯太贵重,我随身拿着不方便,也一并送去钱庄。阿央,你好生伺候柳少爷,不得怠慢!”柳眉宣一脸严肃吩咐。
伺候倒酒的离央连忙正色应承。
复挂上亲和笑容,柳眉宣亲切冲柳冉正道:“冉正兄稍等,小弟去去就来。”
“好,好。”见有人愿意比当铺多出五百两银子搭救自己,柳冉正哪里肯推脱?边喝着美酒,边在心里赞叹这人可比公良他们够朋友多了!一定要好好结交!
不一会儿,柳眉宣回来了,从胸前拿出六张银票递给柳冉正:“冉正兄,这是一千五百两,你清点清点。”
这次丰厚的一笔小财,让柳冉正乐得快找不着北了,彻底对柳眉宣感激涕零:“木兄慷慨解囊,愚兄感激不尽!走,我做东,咱们叫上公良他们去倚春院点几个美人儿爽快爽快!”
“如此甚好,只是……”柳眉宣叹了口气,神色踌躇:“柳兄盛情,小弟心领了。方才小弟去取银票,不巧碰到家仆,府中出了些事,娘亲唤我回去。你看……”
柳冉正刚才也只是头脑一热,说完就有些后悔。这次虽然得了钱,可除去要还的部分,就所剩无几了。见柳眉宣为难,便立刻借坡下驴,甚是惋惜:“既然如此,那愚兄就不勉强了。”
“好,那冉正兄慢吃,我这就回去。过几日,小弟再上门拜访,做东。”
“好!”
听着后面柳冉正喃喃自语好兄弟、好兄弟,柳眉宣憋笑憋得快内伤了。
还没走出楼,看柳眉宣拿出一叠银票给那个败家东西的离央都憋不住了,连珠炮似得,埋怨质问:“公子啊,您把那支步摇卖了多少钱?怎么可以给大少爷那么多?咱们不是急着用钱吗?”
柳眉宣没理她,待两人走出老远,她才放声笑了出来。清越嘹亮的笑声,配着少年明媚俊秀的脸,颇引人注目。
“公子,您又在乐什么啊?”离央满头雾水,看见柳少爷有这么开心吗?
柳眉宣大发横财一脸得意:“走,回家跟你说!”
可怜的离央对以后的日子感到很忧心,不断在心里将来欺骗小姐银子的大少爷骂了千百遍。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在家里欺负小姐不算,现在小姐嫁出去了,还有脸来占小姐的银子!
这一连串的怨愤咒骂,在离央看到摆在桌上那一扎厚实的银票后,彻底转变成兴奋。
“好多钱啊!”离央搓着眼睛,两只白嫩小手不停在那厚厚一叠银票上摸来摸去,就差流下口水了。
柳眉宣看着自己今天的战利品,倒了一杯茶小口啜饮,十分满意。好久心情都没这么畅快了,遇到此等冤大头,真是天助我也!
“有四千五百两啊!”离央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晕过去了,但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那只金步摇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狐疑看着柳眉宣,离央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钱除了那支金步摇,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小姐趁她不注意,多从箱子里拿了些首饰变卖?不可能啊,东西是她亲自拿的!“小姐,咱们怎么会忽然多这么多钱啊。”
“嘿嘿,好好感谢柳冉正这个大哥吧!”柳眉宣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从暗袋里拿出那支金步摇,丢在桌上:“咱们留下五百两备用,其他四千两和这支步摇,你锁进那口箱子里去。”
离央水汪汪的大眼里写满了崇拜,就差将柳眉宣当神供起来了:“小姐,你真厉害!”心里幸灾乐祸着,离央觉得真解气!
“叮叮——”挂在门口的铃声忽然响起,柳眉宣手快,抱起一桌子银票塞在床板底下。那串铃铛的线连着院门口,这个时辰正是午饭时间,谁会来北苑这个清冷疯传闹鬼的地方?皱起眉头,柳眉宣飞快脱下衣服合着离央一起塞在床底下,一边抽掉绑发玉冠,一头扎进洗漱盆的冷水里,开始猛搓脸上妆容。
一盆清水变得花里胡哨,柳眉宣用袖子抹了两把脸,披头散发坐在饭桌前。
门外进来一个发髻高高的女人,笑得一脸亲和,眉心一颗美人痣。女人手里提着食盒,快步进来,仪态优雅:“好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微眯着眼,柳眉宣眼里异光一闪,白冷水泡得苍白的脸浮起一丝笑容:“筱媛姐姐。”
筱媛讲食盒子放在桌上,左右端详了柳眉宣一遍:“你可受苦了,几月不见,就清瘦这许多。”
柳眉宣摇摇头,没说话。心里揣着冷笑,等着她出幺蛾子。
“离央呢?”左右没看到柳眉宣的贴身丫鬟,筱媛随口问了句。
“她去帮我张罗午膳了。”柳眉宣弱弱回答。
心中冷笑不已,午膳?这几****都别想有午膳了!叹了口气,筱媛一脸忧伤,心疼和同情的样子装得很到位:“其实……哎……算了,来,姐姐给你做了几道好菜。”
“谢谢姐姐。”柳眉宣从善如流,看她将一道一道精致的膳食端出来,不时流露出惊喜和感激的神情。
筱媛要的就是她这个反应,高深莫测笑了笑,关上食盒,笑得温婉纯良,犹如邻家大姐:“妹妹慢慢吃,姐姐这次是偷偷过来,不便久留。过一段日子,姐姐逮着机会,再来看你。”
“好。”柳眉宣装作将所有心思都扑在美食上,口水直咽。“姐姐慢走。”
眉梢不经意染上得意,筱媛心满意足走了。她可了解过了,这几日下人月俸都扣了三分之二,给些饭菜也不新鲜。她适当送上些小关怀,不怕这蠢货不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