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进宫,般若坐小轿跟着玄武等人进入康王府。
七折八拐三进三出地终于落轿,一干婆子丫鬟候在门口,见轿子来,赶上前来,门帘挑起,两个婆子走上前搀扶。
般若打量了一下院落和众人。
院落雕梁画栋,甚是齐整宽大,十几个丫鬟婆子衣衫华丽,穿金戴银的,垂首低眉而立。心中暗想这王府确实与别家不同。
玄武上前恭敬说道,
“秦姑娘,这是您的住处,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人们就是,这是李妈妈,此处的管事婆子,这是阿桃阿杏您的随伺丫鬟。”
只见一个慈眉善目四十岁左右年纪的妇人和两个十六、七岁眉眼俊俏的丫头上前来行礼。
“我只是暂住,用不着这么多人,让他们都回去吧。”般若想好了明天就去找姐姐。
“秦姑娘,这都是小王爷安排好的,下属不敢违抗。扶姑娘进屋休息。”玄武说道。
丫鬟婆子们簇拥过来,般若无奈,进到屋里。
这屋里绮罗遍地,珍玩遍列,甚是奢华,心想怪不得那林休在老汉家哭天抹泪的,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代表就是他了。
还好,有桌案边设有一书架,笔墨纸砚甚是齐整,一幅桃花春景图甚好,有了这些这屋子看着舒服了。
李妈妈领着两个丫鬟进来,端水倒茶。
“秦姑娘,小王爷月前就安排奴婢们收拾好屋子了,单等着您来,您看着还顺眼吗?要是不满意我马上让他们换。”李妈妈笑着说道,双手握在胸前,甚是恭敬。
“月前?”般若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月前小王爷回来就跟办件大事似的,火急火燎地安排,老奴这生怕小王爷不满意。”李妈妈笑道。
那李妈妈又忙着一干下人捧着衣服首饰等物放在房间,“这是小王爷让老奴都提前备好的,姑娘的衣装行礼找回来之前,您先用着,劝您不要嫌弃。若是不合身马上着人去改。”
般若看看衣衫,想着林休倒是想的仔细,话又说的这么客气,心里觉得挺暖。
般若感觉好像下人们都很怕小王爷。
这时玄武门外求见,般若让他进来说话,他却不进来。
李妈妈言道,
“秦姑娘,王府的规矩是外男和女眷不共处一室的,上下有别。”
般若心想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这林休自己跟个猴子似的,无法无天的,他们家怎么这么多规矩。
玄武言道:“小王爷来人问话:姑娘住的如何?有无需要?可有不适?”般若说谢谢,都好。
玄武又问:“秦姑娘,可有话带给小王爷?”
般若回道,“无话。”
般若躺在床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江子恒走了,大师兄也走了,邙山回不去了,该了的都了掉了,我该去哪里,做什么呢?见到姐姐以后呢?想的头痛,昏沉沉睡去。
京城之前得到林休的消息,换了禁军指挥,严加戒备,林休进的宫中,将搜集到的肃王谋反的证据呈上,圣上大怒。
立即按照名单捉拿京城内应,一面着顺国公执掌京城防务,肃王举荐的人一概留置候审,一面着林休执尚方宝剑为禁军总监守,保护皇宫。同时派人招肃王来京面圣。
京城一律戒严。
肃王早得了消息,气的要命,没想到是林休这个顽劣之徒揭了他的老底。本指望着衡山派能够收复武林为他所用,现在也被邙山书院给打的落花流水。
看来不得不反了,怎么也是死路一条。
肃王在江州起兵,江州平波府为免于被肃王胁迫,全家弃家奔往冀州而去,江南狼烟四起。
林休拜见太后及一干亲戚,被舅舅授予禁军总监侯保护皇宫。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开身回王府,便让白虎来回传话。
般若自然知道林休被委以重任无法脱身,但呆在王府实在无聊,便要自己去找姐姐,玄武以街上乱,不安全为由不让她出去。王府卫队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她想自己去别的地方逛逛,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还被一堆丫鬟婆子跟着,出不了院,简直如同软禁。
般若看书写字之余便找来玄武说话,问些林休趣事。
一问一答,般若对林休的往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般若问玄武,府中人为何那么怕林休,她做过下属,她很怕大师兄,但是不是这种怕。
这个林休看着不拘小节,随意散漫,治理属下倒是有一套。
“我们王爷看着玩世不恭,其实心里挺装事的,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个知心的,我们瞧着他愿意跟您说话,您一说话他就笑,您就在这里多住几天,让他高兴高兴。他一高兴我们也高兴。”玄武叹到,
“你倒挺忠诚的,你怎么不逗他啊?”般若觉得好笑。
“我们哪有那本事,打打杀杀还行,说话又说不到他心里去,您和他投缘,一物降一物吧。”玄武说。
“我之前听人都说他很顽劣,挥金如土,留恋青楼,目中无人,这样的混世魔王,我可降不住。”般若说。
“没有啊,你不要听别人瞎说,那是污蔑!我跟随小王爷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吗?他挥金如土买了东西孝敬皇上太后,他去添香阁是听琴下棋解闷,他捉弄诸王只是无聊,他可不曾害人坑人,也没有做过违规犯禁之事。我们小王爷是好人!”玄武伸长了脖子像要跟人吵架地样说道。“是不良居心之人散播谣言,小王爷不知为何不辩驳也不查证,就这么让人家说。心太大!”
“这么听你说来,你家小王爷倒是个有情有义有胸怀又孝顺的风雅之人啊”般若笑道。
“那是那是,姑娘明察。”玄武也笑。
不几日,林休风尘仆仆赶回来,直接奔般若院里,
“般若,般若!我回来了!”
林休还没进院就高声喊道。婆子丫鬟忙迎出来。
般若正在看书,放下笔,看林休大步流星走进来,
“般若,渴死我了,水!”丫鬟忙上前倒茶,
“出去,出去。”林休把挥手他们赶出去。
丫鬟婆子忙出的门到台阶下候着。玄武守在门外。
般若走近,十指尖尖地捧起茶壶把水倒上,粉衣玉手端着递给他,笑意盈盈地说道,
“这么急啊,喝吧,小王爷!”
林休笑着看着般若一口气喝完。
几日不见,眼前的般若似乎明艳了许多呢,双眸含光更加灵动。
“坐下,我跟你说,全抓住了!”
林休双手按住般若肩膀坐下,般若把他的手拿开。
林休嘚啵嘚地把这几天京城大事跟般若讲完,般若听着频频夸赞,林休讲得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般若心想这林休原来也不全是绣花枕头,做事情倒是很有章法,干脆利落的很。
“哎哟,这几天累死我了!我几天没吃好也没睡好了,你怎么样?要不你帮我捏捏吧。”
林休前一秒还是杀伐决断的样子,后一秒就跟个撒娇的孩子样。
般若躲开他倾斜过来的肩膀,不接他的话。
“既不让我出去,又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跟被软禁的样。现在你回来了,我就可以告辞去找我姐姐了。”般若说道。
“别心急呀,我刚回来,你等等嘛,现在外面乱的很,还有些逃犯没抓到,危险的很!你要是心急,我帮你去找就是了。”林休劝道。
两个人说不几句又互怼起来。
林休歪头仔细打量着般若,带笑的眼眸灼光闪烁。
般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催着他去沐浴更衣。
林休欢喜地回房间沐浴更衣。
玄武朱雀陪着小王爷沐浴。
小王爷哼着小曲,心情甚是畅快,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老婆可以考虑起来了哈,看中了哪家姑娘,我去给你们提亲。”两人忙道“谢谢王爷挂怀,小的们还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小王爷是真喜欢上那个秦姑娘了。
可是两人暗思,这才没多久啊,谁都不放在眼里,收放自如的王爷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个女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难道小王爷中毒太深坏了心智?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朱雀示意玄武问。
玄武看看林休脸色,小心问道,
“王爷,您对秦姑娘真的动了心?”
林休转过身,笑着看着他俩,
“正好也告诉你们两个,我不仅动了心,我还要娶她。”
两个人大惊,又惊又心疼,秦姑娘爱的是清风公子啊。几乎异同同声地,
“啊?!”
朱雀忍不住问道,
“王爷,这也太快了吧,我们都没看出她哪儿能让您动心啊?要不再观察观察。”
“对啊,王爷,她可是清风公子的人啊,她…”玄武也说道。
“闭嘴!以后不准在我和她面前提清风,那些都是过去的了,只要人在我这里,她的心我早晚拿下。你们给我盯紧了。”
朱雀玄武忙应诺闭嘴。小王爷看中的总是没错的,错的也是对的。
“玄武,你最懂女人心思,做什么怎么做你给我琢磨琢磨。”林休吩咐道。
玄武应诺。
晚上林老爷夫人派人来请林休过去吃饭,很长时间没见着儿子,林老爷子想念的很,知道儿子极少答应跟他们说吃饭,但还是让人过来问问。
林休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还说带着重要客人去吃家宴,让老爷夫人好好准备一下。
林老爷林夫人甚是高兴,忙让院里前后打扫,后厨精心准备,更换衣衫,准备隆重接待。
林休收拾好,便去找般若,说他平时极少在家吃饭,晚上带她去跟父母一起吃个饭。
般若不想去,听玄武说过林休跟父母关系不是很好,分院而居,现在她一个外人,暂时住在这里,去跟人家父母吃饭多尴尬。
便拒绝说她不习惯应酬,还是林休自己去吧,既然好久不见,该跟父母说说话,她一个外人在,家人说话不太方便的。
林休说道,“什么外人家人的,你住在这里,我父母是知道的,躲着不见才是尴尬,怎么着林老爷子也是我爹,本该尽尽地主之谊,以后同一个院里遇到也好说话,你不能不给面子。”
般若见推辞不得,便简单梳洗收拾。
林休站在门口等着。
见般若素面朝天的样子甚是奇怪。女孩子家不是出门都要胭脂水粉钗环叮当的吗?康王府的丫鬟也比这讲究啊,便问道,
“胭脂水粉是不是忘记了?”
“没有啊,我很少用的,太麻烦了,我不太习惯。”般若说道,清露和阿岱倒是喜欢,但是太麻烦。现在不被别人注意到才好。
“女孩子嘛,应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林休看着般若说道,摆手,“给秦姑娘修饰一下。”
阿桃阿杏忙上前拿着东西就要给般若用。
般若恼,站起来不肯,
“再动,我就不出门了!”
林休笑道,“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们走吧。”
般若站起来,跟着林休走出去,林休满脸陪笑。
玄武暗暗发笑,小王爷终于遇到对手了。
林老夫妇早早在大厅等着了,一看林休带来的重要客人就是前几天院里带来的姑娘,心中甚是惊讶。
早前听下人们说得小王爷近来古怪,想必是这位姑娘的缘故。
这姑娘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给人娇弱之感,看着倒也像是大家出身的姑娘,再看林休对这姑娘的态度和眼神,老两口已猜的七八分。
老两口十分客气,礼节周全。
饭桌上,林老爷子自然探问般若家世背景,但都被林休给挡了回去,什么也不让问,护着跟什么似的。
林休很细心地给般若夹菜、剥虾,鱼肉去刺,真是惊诧了二老。
林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这个顽劣不堪的儿子竟然这么会照顾人,真是又喜又惊。
般若也觉得林休很奇怪,但守着林老爷夫妇也不便多言,只好听从林休安排,任由他献殷勤,心想这林休待客之道倒是不错,在这席间也不觉得拘束了。
吃完饭,喝茶后,林休送般若回房休息。
“林公子,谢谢你今天待客如此周到。”般若笑道。
“哈哈,是吗?知道你笨,怕你吃不饱啊”林休笑道。
待二人走后,林老爷子夫妇都看出林休是真动了心思,便觉得此事重大,便让李贵把林休喊来。
林老爷子直接问林休关于秦姑娘的事情。
林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秦姑娘就是他想要娶的人。今天的晚饭就是让他们先见见,后面的事情他自己会有安排。
老爷子很生气儿子的自作主张,且不说这秦姑娘如何,儿子这种态度简直就是下通知,他气的要命,但也无法。
从小儿子的事情他一样也做不了主。这个儿子也就是姓氏和血脉是他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爵位管教全是宫里的。儿子是王爷,自己就是个虚设的前驸马,宫里的太后和圣上只看儿子脸色,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名义上的爹,这些年也真是窝囊。
但是儿子的现在又像当年的自己,心有所爱,而不是被安排的。但是太后和皇上会同意吗?
依照当前的情形,太后和皇上自然不会再让林休婚事自作主张,不管是从管教还是朝廷需要,他们肯定是慎重对待。
而这个女子来历不明,心性不知,问都不让问,万一宫里不同意,以儿子的脾性,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到最后还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悲剧?
我们林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休放言,如果他们不同意,他就搬走,搬到深山老林里采药去。
老爷子生怕他真的再次离家出走,这个混小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上次离家一年在外游荡,现在年纪大了,想着早日抱上孙子,可不能让林家绝了后。
林夫人更是插不上话,自从上次之后,林休视她若仇敌,连母亲都不曾叫过一声,这次回来竟然给般若介绍是母亲,让她惊喜不已,更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有赔笑脸,满口应承。
林老爷子只好答应,言道,
“只要太后和皇上同意,你想娶你就娶,我也不拦你,你只要安稳下来,早点让我抱上孙子,其他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