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瑟缩在土炕边挨着林休睡了一晚,腰酸背痛.
一早便起来了,帮着老妇人给林休煎药、做饭。
林休沉睡了一晚,感觉身体好像还是疲倦酸软。
在般若的百般哄劝下,林休才开始吃东西,可吃着吃着,感觉眼前的般若模糊了,进而手里的东西也模糊了。
“般若,我怎么看不清楚你呢?”林休诧异地问道。
“公子,你看得到我吗?”般若忙伸手在林休眼前晃动。
两个老人家也忙站起来,凑近来看。
林休揉揉眼睛,眼前越来越暗,竟然一片漆黑,看不见了!
“般若,我看不见,真的看不见了,一片黑,全是黑的!”
般若看着林休双目看不见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了,忙抓住林休的手。
“公子,公子,不怕,般若在这儿,我在这儿。”
老两口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也很难过。
“公子姑娘,先别难过,赶快想想办法吧,你们要什么,我马上去做。”老汉说道,老妇人忙去把那药端来。
般若忙接过来,劝到,“公子,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呢,咱们先把药喝了,会有办法的。”
“看来那大夫说的是真的,一天失明,七天身亡,看来是真的。”林休凄然地说道。却不肯喝药。“般若,我真的可能要死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我连老婆都没娶,我爹也还还没抱上孙子呢”林休幽幽地说道。
“公子,您先把药喝了吧,能先缓解一下也好的啊,我已经发出线索,他们一定会来救你的。”般若哭着劝道。
那林休就是不喝,颓然坐在桌前。
般若看着林休,真是百般悔恨。他是京城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为着大师兄所托赶来邙山救了自己,现在又因为自己身中剧毒,沦落在荒山僻野,受尽苦楚,却没有一句埋怨自己的话,这种恩德,此生何以为报,定是拼了所有也要回报一二。
般若擦擦眼泪,向老汉央求道,
“老伯,您救人救到底,麻烦把我们送到鹤山,日后我和公子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老汉叹道“我老汉不会见死不救,只是那鹤顶红要价极高,我们就算把这里全卖了也不够啊。”
“老伯,钱的事情您不用考虑,因我家公子行动不便,只求您尽快把我们送到鹤山鹤顶红的住处就行,其他您都不用管。”般若说道。
那老汉连连点头,老妇人忙去屋里拿了破烂褥子铺在马车上。三人搀扶着林休坐进马车,然后疾奔鹤山而去。
这一路山高路远,幸亏这老汉是驾车老手,快马加鞭,般若在车内抱住林休防止颠簸太多,当天下午即到达鹤山脚下。
刚到的山门脚下,就听得“噹”一声锣响。
五六个贼人从两边树丛中跑下来,围住了马车。
老汉惊慌失措,忙下车陪笑,
“各位爷,老汉只是来送个病人,行行好吧。”
“废话少说!爷抢的就是病人,让车里人出来!”为首的一个胖子喊道。
“出来!”几个贼人齐声喊道。
般若在车里听到,心里直发毛,抽出袖剑,搂紧林休说道,
“你别动,我出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林休拨开她的胳膊,
“你不是要当我的眼睛吗?我还没死呢,扶我出去!”
般若只好扶着林休走下马车。
老汉叹口气道“这世道真是乱了,哪有打劫病人的,你们为口饭吃也不能伤天害理啊。”
“老东西闭嘴,谁不知道这鹤顶红最是贪财,哪个来找他的不是家财万贯,我们只不过拔根毛而已,识相的把钱拿出来!”胖子喝到。
其他几个贼人比试着手里的兵器,盯着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我就说,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你看看这两人,哪个像没钱的!”胖子说道。
“好大的胆子,连我你们都敢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林休骂道。
一把抽出刀来。转头向般若说道,
“你抱紧我,你不是要给我挡眼睛吗,看好了!”般若忙从后面抱住林休的腰,侧出身子向半边说道:“好了!”
那贼人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大笑道,
“哈哈哈,原来是个瞎子,还带个丫头,给我废了他!”
说着,那胖子挥着刀迎着林休就砍了过来,
“十五步,正面来砍”,般若叫道,
林休侧耳听着来者风声,判断着,感觉那贼人冲过来时,只扬手一刀就直刺胖子胸口,一刀致命!
其他贼人大惊,忙一起冲上来,
“左边,小心右边!前侧!踢他!”般若躲在林休身后,左边右边地指挥着,只几下便把这几个贼人打的躺在地上。
“去,找个身形高大的,抓过来!”林休低声说道。
般若忙抽出袖剑,到一个大高个身边,
“起来,过去!”
那大高个子以为要杀他,吓得哇哇大哭,
“两位大侠请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没有活路,上有老,下有小,求您饶命!”
趴在林休面前跪地拼命磕头。
“过来,听我命令,敢有半个不字,就杀了你!”林休厉声喝到。
但林休说话时已脸色惨白,虚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般若忙帮他擦拭。
“公子,你?”般若很担心,这林休肯定是强撑着才到现在,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忙扶住他。
林休一阵眩晕,刀掉在地上。
“不碍事,让老伯赶快回去,越快越好!”
般若忙让老汉走,老汉无法,只好说多保重,便驾着马车不放心地走了。
“你蹲下!背着我去找鹤顶红,敢动坏心思,小心杀了你,般若,你拿刀看着他,快点!”林休低声说道。
那大汉忙起来,转身蹲下背起林休。
般若拿了林休的刀跟上。
这些山贼本就是周围山里的土著山民,山野清苦除了采药也没有别的营生,因着鹤顶红的名声,常有人持重金前来看病,有些不老实的人就被山贼忽悠着加入,跟着干些抢劫的勾当,这些山民一般是放风或者制造声势,杀人是不敢的。
这大汉就是山中的山民,被这林休胁迫着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便老老实实地背着林休爬山过坎赶往鹤顶红处。
般若一路上甚是佩服林休,要不是这大汉背着,即使有那老汉帮忙,这么陡峭的山路,他们也不知该怎么爬上来,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般若不时瞧向林休,看林休双目紧闭,脸色蜡黄,甚是担心。
“这位大哥,你若是把我们送到鹤顶红处,我们日后定有重谢,麻烦再快一点。”般若催促道。
“我们已经走得是近路了,您手里拿着刀,我断不敢诓骗二位的。看那鹤山顶部的石房子就是了!”大汉说道。
不多时,终于到得石头房子跟前,前面一个小院。
般若忙去敲门,里面无人应,般若顾不上许多,伸手把柴门直接打开,让大汉把林休背到房子门口。
“破门而入,好没礼貌啊!”
一个声音从屋顶响起,但见一个绿衣采药打扮的中年男子从屋顶飘然而下,落地一点声响都没有。
“您是鹤顶红大夫吗?因病人实在紧急,所以唐突了,请您恕罪!”般若忙上前施礼。
那大汉见到鹅顶红纳头便拜,
“鹤大夫,实在对不住,他们拿刀逼着我背他们上来,我不敢不来,请您饶了我吧。”
那鹅顶红眼睛都不看般若,说道,
“想劫人家,反被人家劫了吧,以后长点眼色,看好了再劫,你走吧。”
那大汉谢过急急地去了。
般若心想这人真是奇怪。但不容多想,忙扶住林休靠在墙上,哀求道,
“求鹤大夫,救救我家公子,他快不行了!”
边说边哭,泪如雨下。
那鹤顶红眼皮都不抬一下,
“天下要救的人太多,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拿多少银子?”
“鹤大夫,我看您并不是贪财之人,刚才您对一劫匪尚有怜悯之心,我家公子年纪轻轻,危在旦夕,求您救救他,日后你就是要金山银山我也给您运来,求您了!”
般若说着便跪了下去。
林休听见般若哀求的声音甚是不忍,但身体却如被千斤大石压住,连声音都快发不出了,
“般若,不要,”
般若听到林休虚弱的声音,忙过去,
“公子,我在这里,您不要担心,您再等一会儿。”
鹤顶红看着这对男女,虽然是商人装扮,但气质言谈举止不似普通人,应是乔装打扮,看那女孩手脚无力,也不似练武之人,这山高路远一路找来,应该也是吃尽了苦头,蓦然想起以前的情景,有似曾相识之感,心有不忍。
便走过来,拉起林休的左边袖管,这胳膊已经发黑,扯开领口,隐隐可见青黑色纹路,心中暗叫:西域寒毒!能中此毒者定也不是普通人。
“今日所见,也算有缘,银子我可以不要,只是这后生中的毒太深,你们要给我一样能打动我的东西,否则我又不是菩萨,我可犯不着费那么大力气救他。”鹤顶红说道。
般若一阵惊喜,“那就说您有办法救他了!”忙转过身,对林休说道,“公子,我们有救了,只要我们给他一样可以打动他的东西,我会想办法的,您再忍耐一下。”
林休听着,慢慢从腰带中摸索出一个物件。
般若忙帮着解下来,是一块精致的白色雕龙玉佩,一面雕龙,一面是雕着印章:康乐王林休。
般若忙拿着玉佩给鹤顶红,说道,
“鹤大夫,您是世外高人,见多识广,让您心动确实很难,但我们奉上我们的诚心,这是公子玉佩,您看可否一用?”
鹤顶红看了一眼玉佩,冷笑道,
“邙山弟子,从不慕朝廷富贵。”
“你是邙山弟子?”般若惊喜问道,
“邙山弟子遍布天下有什么奇怪的”鹤顶红刚说完,
就听般若说道“既然你是邙山弟子,那你可认得这个?!”
鹤顶红转过身来,但见般若手中握一小小令牌,惊诧道:“隐线密令!”
只有掌门和执掌门才有的密令手牌,邙山弟子见令如见掌门,一概听从。
鹤顶红赶忙走近细看,
“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这个?”
他还是不太敢相信一个哭哭啼啼的丫头会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乃邙山书院二等文书掌管秦般若,见令如见掌门,此人关系重大,现令你赶快救治,不得耽误!”般若收起令牌命令道。
鹤顶红笑道,“按辈分,我也算你师叔了,既然我是邙山弟子自然不得违抗,只是这令牌我要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否则你们谁都出不了这鹤山。”
“这是执掌门陆清风给予我行要事用的,这你不用怀疑了吧”。般若说道。
鹤顶红跪下领命。
心中仍然疑惑,虽然这隐形密令不假,但这么重要的东西执掌门怎么会交给一个不会武功的文书手里,但既然这公子身份特殊,对邙山书院定有用处。
鹤顶红去屋里拿出一个黑色小丸给林休吃下。
半个时辰后,林休感觉明显好一些,胸口不再那么闷,也能说出话来。暗暗赞叹。
鹤顶红让般若将林休上衣去掉,放平在一张藤床之上,然后床下燃起一堆药草。
缕缕药烟透过藤床直达身体,林休感觉灼热通过后背慢慢向全身蔓延开来。
鹤顶红让般若去烧水,要将院中的石头池子放满开水备用。
般若蹲在灶间烟熏火燎地半天也鼓捣不好。
“我的大小姐啊,邙山弟子有你这么笨的吗?你连火都不会烧啊”鹤顶红喊道。
“我,我学过,差点把房子点了,所以就再没敢烧过。”般若说道。
林休躺在藤床上想象般若灰头土脸点火烧房的样子很想笑。
般若现在是生怕耽误了林休,极用心地烧火,提水,劈柴,真是灰头土脸。又怕鹤顶红笑他,劈柴手里磨出水泡也不敢吭声,被开水烫到手背也不敢喊,忍着,只想着赶快烧满水给林休用。
鹤顶红不断地将草药倒入池中的开水中。
鹤顶红言道这种奇毒,只有西域高僧才有,必须要西域高山雪莲配以高山千年雪水才可救治,极为难得。
当年他行走江湖,周游四方,曾在西域遇到过此毒,求得解药。后藏身于这荒山僻野,潜心研制毒物。
“邙山弟子如你这般无情者少见。”般若说道。
“无情最是长命啊。”鹤顶红幽幽叹道。
“你师母还好吧?”
般若回到很好,说起忘忧散和风婆婆,般若才知道一些陈年往事。
鹤顶红问她为何知道忘忧散,般若简单讲了一下,鹤顶红才明白为何般若会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叹息清风和她缘分不到,并笑道风婆婆若是想要她失忆,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般若突然明白是风婆婆对那碗药动了手脚,仅洒进了一点,短暂失忆,受到刺激又恢复了。
风婆婆为什么要救她?
鹤顶红说,应该是你笨手笨脚身子又弱她于心不忍吧,讲了一下风婆婆的前情往事,般若不胜唏嘘。
当年风婆婆在药王谷与一师弟本有婚约,后却与到药王谷学制药的鹤顶红相知相恋,而那师弟却不肯解除婚约,后鹤顶红在道义与感情间选择了道义,离开药王谷,跟随齐夫人到了邙山,而风婆婆却是追着到了邙山,那师弟用情至深,竟然寻了短见。
鹤顶红倍感愧疚和不安,无法面对药王谷的人,便离了邙山周游四方,醉心于制毒解毒之法,而风婆婆也不肯再嫁,一直守在邙山。
“所以你躲在这里,是为了躲开风婆婆吗?”般若问道。
“哪里?女人最麻烦,我一个人清清静静不是挺好吗?”鹤顶红淡淡说道,
林休躺在藤床上支棱着耳朵听两人对话,心有所思。
终于水池里的开水凉到温度适宜,捞出草药,水的颜色也变成了棕色。
鹤顶红先给林休服下药丸,和般若一起搀扶着林休进入水池,全身没入水中浸泡,进行药浴。
漫天星光下,鹤山犹如梦境,林休躺在水池里。
般若趴在水池旁边照顾,帮他抬起胳膊时,手触碰到了他的手,林休感觉到异样,伸手抓住般若的手,摸到水泡,疑惑道,
“你手怎么了?怎么会有水泡?”
般若抽出手,
“没什么,我劈柴磨得,明天就好了。”
林休默然无声,心里有点心疼。
这个柔柔弱弱的笨丫头什么都不会,现在学着点火烧水,还竟然动手劈柴,这么一大池子热水全是她自己提水、劈柴、烧火烧好的啊,她那双细细软软的手除了磨出水泡肯定也被烫到过的,却没听到她吭一声。这个傻丫头啊。
再想想这一路从受伤到现在,多亏了这个傻丫头,她以前可是什么都不会干的人,现在却什么都做的这么好,这种笨拙的努力和用心让林休倍感怜惜和踏实。
“你以前在书院,清风是不会让你碰这些粗活的对吧?”林休好久一会儿问道。
“我,我本来就笨手笨脚的,端茶倒水照顾人自然有手脚利落的去做,所以,我做不好,请林公子多担待。”般若说道。
“据我所知,邙山书院女弟子手脚利落都是很有章法的,你在邙山书院也没少被嫌弃吧”林休笑道。
“嗯,也没有,人各有所长嘛。”般若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令牌,省的我们吃这么多苦头。”林休疑惑到。
“那可不行,这是大师兄让我在危急时刻用,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能用的。”般若认真说道。
“你为了救我才动用的吧。”林休点点头,说道“你放心,等到了京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敢指使你,保准比你在书院跟着清风自在。”
般若没有接话,默默看着夜色,心情沉重起来。
现在林休已经得救不用担心了,只是大师兄和清露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哪里,谁在照顾呢,想着大师兄就无比担忧和愧疚。以前如果说对大师兄有不舍和依恋,而现在都是满心的感激和愧疚了。
“今天有星星吗?”感觉到般若的沉默,知道她又在担忧清风,便问道。般若说有,有很多星星。
“什么样子?”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般若幽幽说道。
“好诗啊,听说你记性很好,背一下《诗经》吧。”林休说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般若只好给林休背。
林休闭着眼睛躺在水里听。
“他倒是会享受,哼。”鹤顶红撇撇嘴。
第二天,林休大好,就是眼睛还是看不见。
般若仔细照顾,像照顾三岁孩童一般,还要哄着劝着生怕林休不高兴,只想着林休能够早点恢复,这样才能减轻一点自己的亏欠。对于林休的挑挑拣拣毫无怨言,事无巨细,用心服侍。
“此生不过一屋二人三餐四季”般若轻轻叹息道,“若得所爱相伴,在这鹤山晓看百花夜观星河,虽粗茶淡饭粗布石屋亦心安,可惜了,此生恐怕无福消受。”
“丫头,太悲观了!该来的都会来的。不要急,说不定有人早就愿意陪着你,你还不知道呢。”
鹤顶红瞟了瞟院子里的林休。
“师叔,我要不留在这里给你当徒弟吧,我帮你种草药”。般若边说边帮着鹤顶红捡草药。
“我才不要,世间最毒的就是一个情字,别给我出难题,我可解不了。”鹤顶红笑道。
院子里坐着喝茶的林休突然咳起来,般若忙跑过去看。
“唉,又一个要中毒的!”鹤顶红无奈摇摇头。
“林公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般若忙轻拍林休的后背,关切地问到。
“没事,就是心口有点堵得上。”林休说,
般若忙把手放在他胸口上往下顺,却被林休摁住,
“你想留在鹤山?”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当然等您恢复了,我陪您安全到达京城后再回来。”般若抽出手说道。
“你在这里能干什么?你洗的了衣服?你做得了饭?你织的了布?还是你打得了劫?”林休反问道,“还有,这里不仅有蛇还有老鼠,说不定还有老虎!”
“我可以学啊,有师叔在,不用怕的!”般若说道。
“可别赖上我,我可不管你!”鹤顶红在屋里叫到。
“你还是不是师叔!”般若喊到。
“哈哈哈,他可不想给你这笨丫头当师叔!”林休大笑。
“吃饭啦,吃饭啦!”
鹤顶红端着一大碗米饭,一碟萝卜丝放在林休面前。
林休闻了闻,摇摇头,“我不想吃。”
鹤顶红白他一眼,爱吃不吃,端走自己吃去了。
林休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叫。般若生怕他饿着。
便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炒肉!”林休撒娇道。
“好,好,你等着。”般若答应着。
但看鹤顶红一副不肯理她的样子,只好自己去屋里,拿了挂着的腊肉,切了一块下来,用山泉水冲洗了,又小心翼翼一下下切成自己吃饭时常见的小片,然后手忙脚乱地烧火,洗锅。
那鹤顶红忍不住去教教她,便走过去说道,
“放油!”
般若便用油勺舀了一大勺放进去。
“哎哟,太多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过日子啦!”鹤顶红心疼到。
看着油热,又响,般若吓得逃到一边,被鹤顶红拽回来,又指挥道,
“放肉!再放点盐,翻几下,熟了就可以了。”
说完走出去。
般若笨拙地把肉倒进去,却因为肉上有水滴,遇到热油喷溅了出来,烫在手上,疼的般若“哎哟!”一声,闪出好远。
但锅里还在“滋滋”响,只好硬着头皮,用衣服遮住脸和手,伸长了手小心翼翼一点点去够着勺子翻。
把门口的鹤顶红看的又气又想笑,嫌弃的不得了。
“我的大小姐,就你这样子,连个饭都做不了,你夫君以后可怎么办啊?”
般若喊道“凉拌,师叔,你来看熟了吗?”
鹤顶红无奈地走过去,“好了,再炒就糊了!”
般若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在鹤顶红指挥下,一盘炒腊肉端到了林休面前。
林休伸手摸到她放盘子的手,
“烫哪儿了?疼吗?”
般若忙说道,“不疼的,就一下,我胆子太小。”
“在哪儿?给我摸摸。”林休说道。
“就这儿,没什么了。快吃饭吧。”
般若拿着林休的手指头点了一下手背上烫红的地方。
林休捉到那手背,却嘴巴轻轻吹了吹,说道,
“吹吹就不疼了!”
般若一惊,忙抽了手出来,小时候她手上碰疼或者烫到,姐姐就会给她吹吹,说“吹吹就不疼了”,心里一阵温暖。
却怕被林休注意到似的,忙说道,
“好了,不疼了,吃饭吧。”
“嗯!光闻着就知道很好吃!”林休使劲用鼻子闻了闻,“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啊!”
“前几天不是还在老伯家吃了鸡肉吗?”般若夹一块肉放到林休嘴巴里。
期待地问到“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你尝尝,比宫里的御膳还好吃!”林休赞叹到。
“有那么好吗?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啊”般若自己夹了一块,“哇,太好吃了!我自己做的啊!”
“你很有天分啊,厉害厉害。”林休夸道。
般若忙夹肉喂给林休,两个人欢喜地边说边吃。
鹤顶红倚靠着门笑着看着这两个人。叹道“欢喜冤家!”
经过鹤顶红精心治疗,几日后,林休体内毒素慢慢解开了,身体逐渐恢复,眼睛也恢复了。
但是林休还是习惯于般若当他的眼睛,扶着他走路,喂他吃饭,给他梳头,给他穿衣,像个贴身丫头样照顾他,像个小话痨样陪他说话,逗他笑,他可以像个孩子样肆意地撒娇耍赖指使她。
当鹤顶红说他已经完全恢复时,般若开心地说再也不用给他当拐杖了,他感觉甚是失落。
“我虽然恢复了,但是我还是感觉有点头晕呢?”林休扶住般若的肩膀,作头晕状。
“师叔,他头晕怎么办?”般若问道,有些担心。
“不知道,这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了。”鹤顶红坐在屋顶看看远方。
“虽然毒解了,但是后遗症总会有的,更何况这么厉害的毒,哎哟,我胸口也一阵阵地疼呢。”林休撒娇地说道,抓着般若的手不肯放开。
“那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还要伺候你啊,真是劳碌命啊”般若无奈地扶着林休,林休一脸坏笑。
林休想试试身体恢复的如何,便在院子里练武,般若在旁边边看边洗衣服,却听得鹤顶红在屋顶喊道,
“有人来,你们先进屋去。”
般若忙扔下衣服,拽着林休进到屋里去,关上门。看到鹤顶红如此警觉,说不定是肃王的人找来了。
般若格外紧张,抱着林休的胳膊,握紧袖剑。
林休却一把搂住般若说道,
“不用怕,我现在能打了。”
般若欣喜不已,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鹤顶红在屋顶上,看到四个一样侍卫装束的人急匆匆赶上来。
看得出来四个人武功高强,便小心了些,拿了他的棍子在手上。
“你们是来治病?”鹤顶红懒洋洋问道。
“你这里可曾来过中毒的一男一女?”朱雀急切问道。
“什么一男一女,我这里就我一个男的。”
鹤顶红看着四人似有杀气,更以为是找上门肃王的人,握紧了棍子。
“少废话,毛贼都看到了,那两人在哪里快点说,否则杀了你!”玄武上前便要打。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杀了谁呀?”
四个人听到这声音,抬头仔细看,见林休站在门口,
“小王爷!属下来迟了,罪该万死!”
四个人齐齐跪下,哭出声来。
鹤顶红飘然下地,
“你也不早出来,搞得我还准备跟他们打一架!”
“还不赶快向鹤大夫道歉,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林休说道。
四个人又齐齐向鹤顶红叩头道歉,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请鹤大夫原谅。”
“好了,知道你们护主心切,又没打架,起来吧,起来吧”鹤顶红说道,心想这林休还有这本事。
那四人却是跪着不敢起来。
般若忙劝到,
“林公子,他们都哭了,你快点让他们起来吧,你不是也一直念叨他们吗?”
“好吧,看在鹤大夫和秦姑娘的份上,先饶了你们,起来吧。”
四人齐齐谢过鹤大夫和般若,才站起来。
四人分别报告了逐项事务,说道,他们疯狂找了好几天,多番打听,已经打算硬闯肃王府了。后清风公子用邙山密令探得消息才知道在这里,他们就急忙赶来了。
朱雀玄武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果小王爷真出事了,他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般若听说大师兄能发密令,定是得救了,甚是高兴,又见朱雀玄武都来了,林休有人伺候保护,舒了一口气,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便注意着与林休的距离和分寸。
林休感觉出般若的微妙心思,却很是不舍。
这一热一冷的相处,最是让人欲罢不能,付出的人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而被付出的人却最是怕一种舒适感的被剥离。
林休在最无助的时候,般若是他唯一可以依靠和抓住的人。而这个女孩子用笨拙的努力和用心给了他最踏实的温暖和安心。他熟悉了她软糯的声音,温柔的动作,轻柔的笑声,微微的喘息,轻轻的脚步,靠近时身上特有的温香。
那些以前不曾注意的细节和感动在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被听觉、嗅觉、触觉无限地放大,成为触动心灵深处的丝线,一根根缠绕,紧紧缠住了他的心。这个特别的丫头已悄然占据了他的心,无人可替代,他想让她一直在他身边,看得到,摸得着,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