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学习生活结束,根据院规,书院籍弟子由书院根据这几年才学品评表现分配工作,一般武功高强者从护卫做起,一部分充入密字队、风字队、令字队。文书卓越者从文书做起。
药学班弟子除了极其优秀的留在杏林院,其他分派到天下各处济生堂。女红班除了被达官贵人和朝廷选聘外,或去邙山绣工坊或分到天下各秀坊。杂班各色人等补充书院各处杂役,或派遣到其他地方,各有分配。
作为掌门人培养的清风,已经作为总护长执事两年多。原来清风有几个小厮,但都当不得用,现在要正式单独理事,自然要配备一班人手。
作为未来岳母齐夫人一直对清风身边的人精挑细选,分外用心。这次选人,自然要仔细思量一番。
齐夫人乃药王谷制药高手,当年也是风姿绰约,求娶者多,在众多提亲者中选中了齐正先,但是嫁给齐正先有一个条件,即一生只能娶她一人,不得有二心。
齐正先当年也是对齐夫人痴迷的不行,自然满口答应。
成亲后,齐夫人与齐掌门来到邙山,与齐掌门平起平坐,并驱并驾,是女人中的女丈夫。掌管书院的医药、女红等事,卢大夫、风婆婆都是跟着她从药王谷来的人,也极为忠心齐夫人,所以齐夫人在书院的地位非一般门派的夫人可比,坐镇书院半壁江山。
这齐夫人心气极高,可惜膝下零落,只生的一女即是芙蓉,自然视作掌上明珠,从小悉心培养、细心调教,只为将来继承她的位置,能坐得稳掌门夫人之位。
齐夫人对女儿的终身自是谋划的精到,这清风不论家世、人品、外表、内在都是很满意的,自小又像儿子样养在身边,作为掌门培养,与芙蓉成婚是顺理成章。
清风与芙蓉的婚事是书院公开的秘密,只不过是个日程排列的问题。
而陆清风虽说是与芙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因诸位师傅管束严厉、课业繁重,且齐夫人管教甚严,并无太多相处机会。众人都知道,芙蓉是铁定的未来掌门夫人,未来掌门可以换,这个掌门夫人是不会换的。
陆清风之前一心练武看书,似乎情爱之事不入他眼的。
以前陆清风认为只有没有定力、看不透、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人才会谈什么情爱,他这样有明确目标,心怀天下的人是绝对不会的关心什么情爱。他的一切应该是按照目标规划走,就算有什么波澜也只是暂时的,人生要知道取舍轻重,不能让那些无聊的儿女私情占了自己的精力,不值得。
与芙蓉的婚事,清风从来都是默认的,好像这件事是书院的事情,不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而已。
随着两人成人,齐夫人开始考虑二人婚嫁之事,虽然信任清风人品,但总是要有所防备,她得从外围就把好关。因此,清风的同书院用人严加挑选。
相貌出众者不要,面有媚色者不要,伶牙俐齿者不要,喜穿衣打扮者不要。挑来捡去可近清风身边者都是清一色男弟子。
齐掌门看到齐夫人列的同书院人员名单很是不满,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样太明显了!”齐掌门认为这样会让众人说闲话,防备太过惹人笑话,让书院的女弟子以后如何自处?吩咐齐夫人准备简历名册让赵护长去选。
齐夫人看齐掌门真的生气了,很不情愿地将名单让赵护长选去。
赵护长明白齐夫人心思,早就很不满她这种戒备森严的样子,陆清风是他和一帮兄弟一手看大的,是陆大人的唯一骨血,是捧在心尖尖上的,齐夫人却这样防着,心里不爽,但面子上又不好说。
赵护长接了这任务,便也不打算再顾忌齐夫人心思,定要顺了清风的心意才好,便直接去问清风选人有什么要求。
清风说其他都没关系,全由师父师母做主就好,就是换个信差,选个文书好的,笨点没事仔细就好。
赵护长说了清风意思,齐夫人便只好把看不上眼的女弟子里挑挑拣拣放在名册里交给赵护长。
赵护长揣摩了半天,其他都好选,只是这信差不好选。
这信差说好干也好干,跑跑腿就好,但听清风的意思还要笔墨好,看来不止于跑腿,便去找李班头打听可有合适的人推荐。
李班头立马推荐秦般若,手脚是笨拙了点,可文书好,心细还老实。
这杂班班头周开也推荐秦般若,见两人都推荐秦般若,又想到之前这个女孩子确实挺温顺的,便觉得秦般若当信差应该合适。
名单便选了武功最好,办事沉稳的阿泰作为随身侍卫。武艺高强的清露和轻功极好的足金作为三等侍从,杂班笔墨最好的般若作为同书院的信差,信差等同于杂役。
名单交于掌门和夫人过目,齐夫人虽然心里还有些疑虑,但见齐掌门点头称好,也只好点头同意。
清风看到名单上秦般若的名字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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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之前还一直担心被分配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干粗活呢,听说要和清露一起要去同书院给少掌门清风当差,特别开心,觉得自己真是撞了大运。
早就听说过少掌门清风的大名,乃是邙山书院天才级的学霸,兴奋之余,般若马上写纸条塞到流芳阁,把这个好消息与风之子分享。还跑去找江子恒,江子恒听说她要当信差甚是不屑,
“人家都是去当侍卫或者文书,你去当个送信的,还这么高兴,真是没出息。”
“送信怎么了,同书院可是书院最好的地方,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般若本来挺开心的,被江子恒这么一说,感觉甚是扫兴。
“我们家下人才去送信,就一跑腿的,整天被呼来喝去的,有什么好。”江子恒看在眼里的都是封王拜相,起码是当个幕僚也行啊,竟然去干下人都看不入眼的活,这个傻丫头还高兴的跟捡了宝似的。
“你们家是你们家,这是书院,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我不干信差,我干什么?当娘娘吗?”般若很是生气,江子恒话说的轻巧,总是一副公子哥的派头,一点也不考虑她的处境和现实。
“你当娘娘倒是行,其他还真没什么你能干的。”江子恒看着般若有点生气,忙笑着说道。
“贫嘴,做什么现在也由不得我,现在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多了,不让我去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般若也笑道,她最怕的就是干杂役,还专门去问过李班头,目前的安排已经是很知足了。
“好吧,你自己高兴就好,女孩子平时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不是很容易吗?我们家那些丫头都抢着端茶倒水呢,”江子恒问道,他以为人人都会的,为什么到般若这里就不行了呢。
“伺候人很容易吗?你洗衣做饭过吗?”般若瞪一眼江子恒,还敢拿他跟他们家丫头比,真是气死了。
“笑话,我堂堂一个大男人需要吗?家里下人多得是。”江子恒笑道,从来没听过谁家公子洗衣做饭,笑话。
“哼,你就光会动嘴,我洗衣服手疼,做饭我不会烧火,伺候人我更不会,我做不了也不要做。”般若气呼呼地扭过脸去。
“大小姐,做不做没关系,关键是你要会啊,你看我娘,也是大家闺秀,平波府夫人,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做,但是我娘女红也好,烧菜也好,端茶倒水都会,而且做得有板有眼,所以你可以不做但是要会啊。”江子恒笑着揽过般若肩膀劝道。
“我就是不会也不想学怎么办?”般若拿开江子恒的胳膊,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又拿他娘来教训我,什么都是他娘好。
“好,好,不学,不学,你喜欢就好。”江子恒看般若眼泪扑簌地,楚楚可怜,忙伸了手去给她擦眼泪。般若打落江子恒的手,起身走开。江子恒追上去劝说了几句。
般若不高兴地回去,顺路转到流芳阁,
收到风之子的纸条:同喜,如逢故人归。流芳阁自此转同书院。
般若甚是奇怪,如逢故人归,乃是旧相识?难道风之子也到了同书院,可同书院就那么几个人,难道是清露?绝对不可能,是男的。是足金?也不可能,足金的脑瓜子打死他也写不出书信来。是那个阿泰?不会吧,阿泰武功高,诗文不行。难道是大师兄?难道风之子就是大师兄?风之子就是陆清风?
般若惊诧不已,又暗暗开心,格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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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般若就兴奋地和清露一起去同书院报到。
般若第一次到同书院甚是新奇。院里齐齐整整,窗明几净,几株香樟树亭亭如盖,几丛花草齐整地列于走廊之下,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齐整的院落从里往外透着一股书卷气。若不是院里角落一排明晃晃的兵器和箭靶,还以为进了哪家读书人的宅子。
般若跟在清露后面走进堂内,抬眼瞥见正中坐着的大师兄,暗暗观察。
那大师兄却只是长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她,就训话众人,甚是严肃。
阿泰交代了同书院各项规矩和众人任务职责、奖惩。
般若疑心自己搞错了,风之子温文尔雅,暖心体贴,而眼前的大师兄却是面若秋霜,冷气逼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阿泰让大家按规矩逐一给大师兄敬茶。
轮到般若,抬眼看到大师兄冷冷的眼神,心里一慌,倒茶都倒在外面,险些烫了自己,清露忙赶上前来帮她弄好,还替她开脱,说般若从来都是笨手笨脚,不大会做这些事情。
清风脸色更冷。
当即罚般若跪着举茶半个时辰,以示众人不可为不用心找理由,罚清露监督般若举茶,以示属下不可相互包庇、串通。
般若从来没有举过这么长时间的东西,感觉胳膊和手腕有千斤重,都要掉下来了,膝盖痛的要命,却不敢反抗,只能心里暗骂。
惩戒后,般若负责各处送来的信件收集、整理及分发。般若觉得甚是无聊。
几日后,又被大师兄训斥,训斥她偷懒怠工,般若不知错在何处。
大师兄讲每一封信件必须打开,分门别类,按照轻重缓急排序分不同标记呈给他,各类信件发出时必须检查,交代,确认,有的甚至要追踪。
般若听下来感觉特别头大,原来小小的信差还需要这么多事情,既要四处送信,又要拆信看信分梳理等等,般若开始忙起来。
在送信中她认识了书院各处人员,梳理信件中,她逐渐了解了同书院的各种事项,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了完成梳理,般若晚上查找案卷,在同书院差点烧了案卷,又被大师兄一顿训斥。
清露足金,甚至阿泰都很同情般若。
师母听说同书院的情形后,甚是满意,放心下来。
般若对大师兄又怕又气,于是试着在一张纸上写下:
晓看书信暮看诗文,行也不对,坐也不对,如芒在背。
封入信封。信封上写上“同书院收”,封蜡再拆开,拿出来,混入其他普通信件里放在大师兄桌案上。
般若寻思道,如果风之子是大师兄,他看到字迹,就会明白,早晚会回;若不是,他也查不出来。每天匿名信件很多,反正是左手字。般若暗戳戳地等着。
一天过去没有动静,要发出去的信里也没发现风之子字迹的信。看来大师兄不是风之子,般若有点沮丧。
江子恒几天没见般若来找自己,便主动来找般若玩。
般若心情沮丧,没有兴致,心里的事情又不能告诉江子恒,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江子恒很奇怪,之前来找般若,般若都很开心,不知般若是不是还在因为前几天说的话生气,便仔细问般若烦恼为何?
般若却说一个朋友好久没联系了,挺想念的。
江子恒想了想,般若的朋友他几乎都认识,哪里来的好久没联系的朋友呢?
般若见他疑惑,便说道那个朋友就是姐姐啊,姐姐也是她的好朋友,因为担心姐姐所以不高兴。
江子恒说原来如此,便不再问。
般若主动向江子恒抱怨在同书院总是做错事,总是被训的种种。
江子恒安慰了她一下,别往心里去,做好就好了。
般若却觉得江子恒这种安慰说跟没说一样。又说些未来的烦恼和担忧。
江子恒有些不耐烦了,抱怨道,
“这两次见面,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一起出来,你总是说些不高兴的事情,我本来心情好好的,现在你让我都觉得心里很沉重,不开心。”
般若怔了一下,忙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是一些小烦恼,过会儿就好了。”
江子恒却是不看她的脸色,自顾自往前走,
般若平复一下心情,追上去,强打精神说些开心的话给江子恒,江子恒才高兴起来,挽住般若的手。
般若脸转向别处,内心莫名失落。
天色晚,般若和江子恒回到书院,般若没有让江子恒送,江子恒也没有坚持,般若自己走回住处。
般若心请很低落。自己散步走到同书院,书院还亮着灯。
般若走到自己案前,看看信件。桌上又多了几封信件,她随意翻看着,天哪,风之子的字迹,
“同书院收”。
般若深吸一口气,打开来:
夏无白雪冬无色,横看也错,竖看也错,一并罚过。
天哪!真的是风之子的字迹,风之子就是大师兄,大师兄就是风之子!
般若一阵狂喜,但是,但是为什么大师兄对我这么恶劣?难道他不知道我是月下人?不会吧,大师兄如此聪明,但也有可能。
般若狂喜的心情平下来,好吧,既然他不知道,那就这样吧,也挺好。心情好了大半。
第二天,般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仍然坐在角落里收信、拆信、梳理、分派。
“把要点标出来,无用信息直接处理掉不必拿来了。”不知何时,大师兄站在旁边,冷冷地吩咐道。
般若惊的心一跳,不敢正视,余光扫到大师兄有点冷峻的眼角,却与斜过来的目光正好相遇,吓得赶紧低头,
“是,大师兄。无用的信息?”般若突然意识到这后一句话的意思。
大师兄没说话,走到他的案前说道,
“你自己判断。”
般若不再问,默默阅读来信,划出要点。
心里想,看来风之子是不想跟我联系了。
般若难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清风瞥见般若凄然的模样,别过脸去,手里案卷拿反了都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