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衣柜的顶部有繁复的雕饰,透过这些细密的镂空图案的间隙可以望见外面的情形,而外面却不能望到里面,故而靳南城将贺赫的亲密举动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禁怒火中烧,他并不怪江云,但他却埋怨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能替她撑起一片天,要她深陷这龙潭虎穴,而贺赫那亲昵的动作也让靳南城十分吃味恼火,但他此时此刻居然不能以“林夙未婚夫”的身份跳出来指责贺赫,毕竟此时的林夙是这里所有人眼里的“江云”啊!
即使是在战场热血沸腾,战功累累的军神靳南城此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而与此同时也令他十分奇怪的是,贺赫为什么会说是江云自己不愿意醒过来?难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打击江云甚至让她自愿沉入昏迷而不愿醒过来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十一月的天气早已寒凉入骨,这一下不禁让贺赫打了个寒颤,他连忙将江云的被子掖好,才起身寻找这风的来源,明明是室内,怎么会有风呢?
贺赫一眼便望到了是天窗未关紧的缘故,他狐疑地走到天窗处查看,天窗大开本就十分可以,再加上之前那桌上少掉的茶盏,两厢一结合,贺赫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一定不是巧合,他轻巧地在房间内踱起步,看似老神在在,其实一双桃花眼里全是锐利的锋芒,他在寻找着有没有可疑的痕迹,眼看着他就走到了靳南城藏身的衣柜前。
会仙居内没有多少可以藏人的地方,若是有人真的闯入了这里,那么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只会是那个大衣柜。
而此时躲在衣柜里的靳南城看到贺赫的动作冷汗连连,他虽自认在武功造诣和身手方面上都不逊于贺赫,但现在是在贺赫的地盘上,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人就算再身手了得也有心无力啊。
靳南城的手心里冒出似有似无的冷汗,他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眼看着贺赫离这个衣柜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凝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床上的江云嘤咛了一声,这动静虽然不大,但是让全身心紧张的两个男人都听到了。靳南城在衣柜里动弹不得,但贺赫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了江云的床边。
“水……”江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贺赫忙不迭到外间,抓起茶壶又倒了一茶盏的茶水,然后又快步回到江云身边轻柔的将她扶起来。
“来,慢点喝。”贺赫一手揽着江云,一手将茶盏送到江云的唇边,江云似乎真的是渴极了,就这茶盏“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水才喘过气来。
“你终于愿意醒过来了,”贺赫的声音里仔细听会发现带着一丝颤抖和愧疚。而江云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章丽珠的死让江云耿耿于怀,即使是在昏迷中那梦也魇着她,让她时时刻刻都不踏实。
“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好吗?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定会将你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我绝不会食言,你再信我一次好吗?”贺赫的话里都是沉溺的深情,他的表白似一团火般热烈,但江云心里仍如水潭般宁静,没有起一丝波澜。
她自嘲的笑了一笑,她本就从未想过余生与贺赫一起度过,又怎么担得起他如此重的承诺呢?而这几天她虽昏迷着,但她也想过了,她凭什么去质疑贺赫、指责贺赫呢?她又有什么立场呢?若是站在贺赫的角度上想,他不仅没错,还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帮主。
而她自己才是那个无耻谄媚,蓄意接近的小人,她不该如此意气用事,不该如此任性妄为的,她这么做还像是一个合格的间谍吗?江云扪心自问。
“好啊,”她朝着贺赫扬起笑颜,可贺赫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笑容瘆得慌,总觉得那个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有什么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又好像他似乎从未拥有过。
但贺赫顾不上这许多,他只要这个承诺就够了,他欣喜若狂,想要拥住江云,又怕她刚刚醒来,身子骨太弱,受不住他的激动,一双手迟疑的停在半空中,虚虚地揽着江云。
江云装作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开口道,“我现在已经感觉大好了,只是有些饿……”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赫打断了,“对对,瞧我,只顾着自己高兴了,小厨房里温着粥和小菜呢,我这就去让他们端出来,哦,不,你稍微等等,我让他们去做新的。”贺赫见江云的神情不似之前一般决绝,兴奋的几乎要语文伦次。
“好啊,我有些想吃东街的桂花糕了。”江云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
“我这就让贺泉去买,不,我自己去买,你等我回来。”江云愿意跟他说话了,江云愿意跟他提要求了,这一切的认知都要贺赫觉得无比兴奋。
待贺赫出了门,江云在床上又静静的躺了一会儿,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出来吧。”她对着空气说道。
室内是一片寂静。
江云又顿了顿,自己掀开了被子,颤颤巍巍的想要下床,昏迷在床多时,她的腿一下子还支撑不住她身体的力量,差一点就瘫软下去,她用双手撑住地面,但还是发出了“咣当”一声,她狠狠的摔落在地。
这是衣柜的门却被猛然推开了,靳南城冲了出来,将江云扶了起来。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江云笑了笑,语气虚弱带着一丝自嘲。
靳南城垂下了眼眸,他现在甚至有些害怕见到江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只是他觉得自己,在江云最需要他的时候,从来没有在陪在她身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做江云的未婚夫?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比不上贺赫,要不是他此时碰巧出现在这里,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江云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