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寞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暗沉沉的,她换上的深灰色的窗帘被拉的密不透风,整个屋子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包裹着她,胸口都闷的厉害。
她赤脚下床,先把窗帘拉开,外面阳光正猛烈,哗啦一下随着拉开的帘子倾泻一地。
嗯,这样就舒坦多了。她有些好奇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生活了大半年的屋子像牢笼呢,目光落在深灰色暗沉的窗帘上,不禁皱眉。
当初买的时候是为了让自己能有更好的睡眠质量,但是现在却觉得好像换种轻快点的颜色心里才能舒坦点呢。
她穿鞋出了房间,只觉得自己似乎没睡够,整个人好累好沉,走了好几步路都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没什么实质感。
到了客厅,段景蓝清癯的背影伏在桌子上似乎还在熟睡中。刚想着要不给他披个毯子,脚下一动,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动声很快便吵醒趴着休息的男人。
段景蓝揉了揉太阳穴,转过头来瞧她。
宁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不进屋睡。”
说完,才发现这话怪怪的。公寓就两间房,一间她睡着,还有一间是苏芳意的,总不好让小叔叔睡那去,客厅的沙发只有一米五长,对于身高快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来说,用来搁脚还差不多。
“这样睡着不舒服吧,要不现在去我屋里再休息会?”
段景蓝已经彻底醒了过来,看到宁寞的状态,心里略安了些。
他站起身,“不用了,我都习惯了的。阿宁,水在哪里。”看了一下四周,好像没有放水壶的地方。
“冰箱里。我给你去拿。”宁寞很快地回答道,正要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却被段景蓝按住了手。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喝冰水。”他看着她,语气有些责备,刚睡醒的声音有些低哑迷人,“就这么照顾自己的?以往我打电话来,原来都是你这个小骗子在撒谎。”
看看这明亮整洁的公寓,虽然很干净,可是事实上,除了能看到的一些装饰物和零食外,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些也不是宁寞的东西。
她的东西少的可怜,房间里灰的墙纸,灰的窗帘,灰的四件套。清一色,暗沉的令人压抑。
除了桌上的电脑和书籍文件,还有一整个装了各种工具材料的柜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他不敢想,宁寞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把日子过的如何乏味单调,活的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孤岛里被封闭禁锢的人。
在仕昭,比起宁寞这个名字,更出名的应该叫营业二组的那个女怪胎。
不知疲倦,不知辛苦,和外界脱轨,就像个工作机器一样的怪胎。就算是仕昭这个国际上贸易行业都排得上号的TOP企业,宁寞的存在都算是特别的,见过工作狂,见过强迫症,就是没见过机器似的宁寞。
“小叔叔。”宁寞无奈极了,“我不是小孩了,我现在生活的很好。”
段景蓝总是担心,怕她吃不了苦,怕她受了委屈。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才不是外表看起来那副柔弱样子,她有犟劲,有拼劲。凡事不拼个头破血流不会罢休。所以小叔叔的那些关心在她看来都是多此一举罢了。
“宁寞。”段景蓝嗓音低哑,像是漫不经心般的玩笑道,“可是我会心疼的。心,很疼怎么办呢。”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只想一直呵护你,把你藏起来不受任何委屈。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这句是认真的,上一句也是,可是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随意的表情让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
宁寞仔细瞧了他故作难受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小叔叔这张禁欲系的脸还是别故意逗人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绷不住表情的。
“行了,我这去厨房给您烧水,等着吧。”
她转身要走,突然又折到了沙发旁边,“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看看电视的。”宁寞手上拿着遥控器摆弄,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用过,连开机都搞不定,有些尴尬地补充道,“小叔叔要不你自己试试?”
她这幅略微窘迫地模样还是少见,段景蓝不禁笑着摇头:“快去。”
很快,宁寞端了水出来,段景蓝接过一杯,却没有喝,“阿宁,床旁边的东西有看到吗。”
“有吗?我可能没注意。”她刚醒就去拉窗帘了。
“嗯。”段景蓝把水杯塞到她的手心,“你最近睡眠不好吧,床边放着给你准备的药,本来想等你醒了叫你吃的,没想到你先出来了。”
宁寞点头应下:“是睡得不踏实,醒来还总是昏昏沉沉的,跟在梦里行军打仗了似的。”小叔叔不愧是心理学家,这都能看出来。“那你要喝水去自己厨房里倒。”
她迈步进屋,床头果然用白瓷盘子装了好几种红红绿绿的药丸,就着水咕噜咕噜吞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宁寞还没来得及看清短信,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有一瞬间的怔忪。
二月十九,农历腊月三十。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月十七号去机场接的小叔叔,然后下午的时候,小叔叔来的公寓找她。
所以,消失的二月十八号去哪了?她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怎么睡一觉醒来,自己人生中就平白无故丢了一天。这对于严谨的她来说很不应该和令人奇怪。
不过,问小叔叔就好了,于是继续翻着短信。
“阿宁,好久不见了。”
宁寞对数字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可是这串号码,她完全没印象,既不是客户也不会是可能认识的人。
她下意识地皱眉,迅速删了短信。
这个世上,她只想听段景蓝温柔地叫这个名字。
“小叔叔”,宁寞也坐到了沙发上,看一眼电视上播放的新闻,“你怎么关心起南瑛的时事了,我还以为你会看国际上的事呢。”
“毕竟要在这里生活,总得看下每天都在发生什么。”
“不过是半个月,小叔叔你也太细致吧,难怪能这么优秀。”
段景蓝看着只有在他面前才有几分少女模样的宁寞,轻轻笑着:“那是谁说,我只呆半个月的呢,我要在这里留下工作呢。”
“啊。”宁寞微微张大嘴,“你之前说的啊,来南瑛开半个月的讲座。”说完,才反应过来,“所以是开完讲座就不走了?。”
“嗯。”段景蓝笑意渐深。“是个想要留下来的城市呢。”
宁寞点点头,想到刚才的疑惑,问了起来,“小叔叔,我昨天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记得了吗?”
“啊?我……”
“你睡了一整天呐。”段景蓝用手指戳了戳宁寞的脑袋,无奈地道:“你是真的忙坏了,居然能睡得这么沉还这么久。让你吃的药都吃了吧。”
“吃了。”宁寞揉了揉睡的有些塌的头发,“可我怎么感觉还是很累啊。”
“所以让你不要这么辛苦。我可以照顾你的呀。”
电视里的新闻已经播完了,开始播放起一串串广告,段景蓝除了新闻其他的也不大关心,翻了许久都没决定放什么,氛围变得安静。
宁寞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什么。
“我来吧。”她看着电视节目一个个走马灯似的划过,接过了遥控器。
换到了之前苏芳意看的入迷的电视剧。
她是不怎么看电视的,不过苏芳意的业余爱好就是煲剧,历史记录里可是藏了不少。
电视是断点续播的,苏芳意看的地方刚好停在了男女主终成眷属,和谐美满的新婚之夜上。
高清地屏幕里,夏如辰和季如夜忘情的拥吻,然后……
电视上传出某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噢,该死的苏芳意。宁寞再一次诅咒她。她的脸色红的就快能滴出血来,蹭地直起僵硬的身体,也不管要怎么关机,找到插头直接拔了下来。
“啊,我刚好有点饿了,要不别看电视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啊”,段景蓝没在意,假装忽视掉了刚才发生的事,除了脸上的笑容深的有些诡异,“那你想吃什么。”
“肘子、猪蹄、酱鹅、烤鸡、牛柳……”
段景蓝扶了扶额头,他相信如果他不拦着,宁寞真的可以把刚才噼里啪啦爆出来的一连串吃的都点一遍并且吃完。
嘴上却是说:“一样样来,可别想敲诈我。”
宁寞愣了下,突然忍不住尴尬地笑了出来。她刚才太慌张了,不知不觉把小时候的坏习惯给暴露了出来,现在她哪里还会这么不懂事,就是平时,她再想吃都不敢放纵自己的,不过那是因为兜里没钱。
只是,今天可是除夕夜,稍微多点几样,是可以原谅的吧。
宁寞一直觉得自己其实还能去做个大胃王主播,美食吃播啥的,不过她很好奇那些up主的食材都是哪里来的呢,摸摸口袋发现自己好像连材料都买不起诶。
出门的时候是段景蓝开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宁寞发现自己又睡过去了。
“我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嗜睡了。”宁寞不好意思地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睡觉打不打呼噜,万一被听到了多丢人啊。
“你之前工作太拼了,现在一松懈下来,难免犯懒。”段景蓝替她解释着。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堂里,宁寞这才发现他们好像不是单纯出来吃个饭。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地质局的副局长知道我来了南瑛,说有个饭局想邀请我过去,顺便欢迎一下。”
宁寞好奇地说:“你们认识?他怎么会邀请到你。”段景蓝要来南瑛的消息虽然很早就放出来了,但是除了南瑛大学和宁寞,他并没有去暴露自己的行踪,不过如果是有心想知道的话也不难,所以那位地质局的副局长是一直在关注着段景蓝么。
“不知道,去看看就清楚了。”段景蓝淡淡的说着。
他们被招待的人带着进了一处包间。刚一进去,立马有人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段先生来了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是女朋友吧,果然是…”
“这是我侄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景蓝冷淡的声音打断了。
刚刚还忙不迭拍马屁的人面上划过尴尬,转了话头道:“眼拙了,眼拙了哈哈,这位姑娘也是风姿绰约啊。”
等到落座以后,宁寞才注意到在场的一共有十来个人,坐在首位的应该就是今天设宴邀请段景蓝的副局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