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阳光投射在一张满是污迹的脸上,顶着一头杂乱的黑发,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落了下来。
清脆的鸣叫声,在秦韶臻的耳边响起,她听得模模糊糊的,可是又觉得清晰异常。
微微颤动手指,感受到身下是一块粗粝的硬土,带着潮气的枯枝,硌在后背,疼的直起身子。
头顶上正准备安家的小鸟扑凌着翅膀飞走,秦韶臻正诧异着周围的环境,就觉得脑袋一痛,脑海里也多了许多杂乱的记忆,让她觉得头昏脑胀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抬眼间是一片澄澈的天空,碧蓝的不像话。
秦韶臻支起身子打量着四周,只看到了一片漆黑,这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应该也不会有人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吧。
烧焦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依稀能看出这曾是一片树林,现在只剩下被烧成焦炭状的树木枝干,在一片狼藉里散落着几具不成样子的尸体,甚至有些已经成了焦土。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秦韶臻吃惊,明明前一刻她还在电脑前,怎么现在就出现在了这样诡异的地方。
刚刚想到这个,大段大段的信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同时,也感觉到浑身上下痛得厉害。
那之前的一切就不是错觉了。
看来自己是穿越了!
秦韶臻缓了缓神,探查了原主的记忆后发现。
现在,她已经不在自己以前的那个世界了。
而是在一个架空时代,没有可以考据的历史,科技倒退几千年的古代。
她拥有了新生命,虽然这个身份让她觉得有点麻烦。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挽救了她孱弱的生命,虽然烫伤比较严重,但好歹活了下来。
如今的她,秦韶臻,一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
只是一个刚刚失去所有亲人,劫后余生,今后却将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可怜孤儿。
将脑中的信息回想了一遍,秦韶臻发现自己即将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心中却并不感到彷徨,而是一丝丝缅怀。
自己在那个世界也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一个人生活着,但是却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活的充实自在,毫无拘束,倒也痛快的过了一段时日。
可一想到现在要身处在一个未知朝代,如此尴尬的身份下,接下来的生活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离开此处,她这个身体,父族灭门绝户,母族的嫡亲血脉也早已去世,只剩母亲一人,其余旁支怕是也不值得托付身家性命。
要想离开这边疆境内,定是要通过城门口,这要如何避免官兵追查身份户籍?
举目无亲眼下又无处可去,秦韶臻越发觉得脑瓜子疼。
身体还疼的厉害,连站直身体都颇要费一番力气,可是看着周围荒芜的一切,秦韶臻只能咬牙撑起身子,深吸几口气迈出步子。
她一直觉得现代生活艰难,这时却深有感触,当代女性虽多逢劫难但却有法可依,有人相助。
可是在这世界上,女子束缚太多,不得自由,又有几个女人能安乐顺心?
想到记忆里秦家众人对秦韶臻的拳拳爱护,秦韶臻心中不禁感慨,人死如灯灭,如果不是她的灵魂穿越而来附着在这具尸体上,大概秦家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既然让她这样活了下来,怕也是天意如此。
往事种种皆为过往,自已以后就权当是这个世界的秦韶臻了。
那首先第一步就是先将周围的尸骨收殓了吧!
秦韶臻在简陋的坟堆前磕了磕头:秦家众位亲人在天之灵保佑,愿我今后将一帆风顺。
也许是地处偏僻,那些下令赶尽杀绝的御林军再没有回马枪。
只是这安葬,让她花费的力气太多了,以至于她花费了足足五天的时间,才勉强把所有残骸做了记号,一一下葬。
秦韶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一件大事落地。
如今他们是待罪之身,就算立了碑也是惘然。
总有一日,待她洗刷了秦家冤屈,再将众人迎回祖宅风光入葬。
回首再望了几眼土包,秦韶臻心中鼓起一阵勇气——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沉冤昭雪。
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下衣服,秦韶臻抬腿向树林外走去。
慢慢的就可以看到林外的小村庄若隐若现,远处的几间屋子慢慢展露出它的面貌。
一片矮小的平房边上仍遗留着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久无人居住,带着一股毫无生活的气息。
远处炊烟升起,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妪站在门前大树下,嘴里嘟囔着什么,没多久一群小鸡朝着她飞奔而来,继而带着它们回了院子。
秦韶臻走进村子,低矮的不成行的破旧小房,杂乱地错落于道路两旁之中。
靠近一间小矮房,推门进去一看,人去屋空,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
秦韶臻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明白这大概是些穷苦贫民背井离乡出外打工了,只留下些老翁稚童,看来即便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在历史上有些东西都是共通的。
挑了一间尚能遮风避雨的房子,稍微拾措了下遍布蜘蛛网的发黄的墙面,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几张简陋破旧的家具,落尽灰尘、屈指可数的几件说不上模样的摆设。
狭窄、阴暗怕是都不足够形容这破败的场景。
长久的劳动,终于耗光了秦韶臻仅剩的体力,她拖过一块木板铺上外衣躺了上去,按着咕咕在叫的肚子,思考着该去哪找吃的?
附近野菜小鱼什么的应该早就没有了,就算有,久居在此的村民也早就采走了。
看来只能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了,秦韶臻决定休息片刻后去后头山上看看。
一条狭小的小路上,弯弯曲曲的向前方伸展着,显然很少有人进山,道路边都是些杂草粗枝茂盛的生长着。
秦韶臻折了根树枝在草丛间挥动着,试图吓走那些蛇虫,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但还是心里毛毛的。
壮着胆子往前走去,不可避免的惊扰到了沿途草丛里的未知生物,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在她眼前飞过一片昆虫。
虚惊一场,秦韶臻继续往前走,终于看见前面有棵野果树,沉甸甸的枝头挂着一串串果子。
她举起手上的树枝向树上挥动着,“吧嗒吧嗒”地上已经有不少果子掉落在草丛上,上前一一拾起,装了满满一衣兜。
秦韶臻拿起其中一颗在身上内裳里擦了擦便往嘴巴送去,清甜爽口的滋味瞬间充斥在整个口腔,长久未进食的五脏庙顿时安分下来。
就这样一路找过去吃过去,用身上衣服做的兜子已经再也装不下各式各样的果子以及些草药,秦韶臻这才停下手,顺便记下味道好的的果树的位置以便下次采摘。
看着天色还早,秦韶臻打算继续向前探索看看,随着逐渐深入,山林里的树木草丛也越发繁密,竟然还是郁郁葱葱的遮掩着天空,只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投射下丝丝光亮。
微风拂面,摇曳着树枝形成的剪影带着些许诡异,秦韶臻正打着退堂鼓,打算放弃前进的时候,前方一簇树枝微微晃动显现出树林深处耸立着的木屋。
这木屋出现的太过突兀,让她不禁觉得未免太过巧合,心中忐忑准备掉头就走,可是又禁不住内心深处好奇心的涌动,举棋不定着。
秦韶臻想着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了,有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再回头去住小破屋未免有些不甘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索性大胆冒险一次。
她现在一个孤女身无分文,劫财应该是不可能的,她身上并不能得到些什么,再依着她现在这幅模样劫色也不应该,那又何必担心呢?
小木屋的外观看起来简陋,甚至有些粗糙,可整个屋檐却是完整的没有破损,墙面的松木看得到到岁月的年轮,而裂开的树皮散发着风雨的清香。
屋子座落在小溪畔依山而建,对面是段悬崖峭壁,再远处看见的还是连绵起伏的山。
抬眼依次望去先是幽静的林间小道,踩着平整的石块,风吹过树林的婆娑,听见屋檐下瓷器的碰撞,风铃清脆声响伴着叮咚的溪水,清脆的鸟鸣,在谧静的林间飘荡。
门口的木桌因经岁月的洗礼而变的沧桑,树木的年轮以凸现出来,显得别有韵味!边上的松树,也已经是上百年的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上的巢穴里闹腾着,周围也是杂草丛生,偶尔冒出几朵不知名的野花,但却错落有致。
屋子一边只简单放着一张床,立着一张屏风,床头并着几个铁箱子,另一边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唯一一处装饰大概就是墙上那幅山水画了,两边仅隔着一排架子,窗户全部向着木屋旁的溪流。
显然,小木屋的主人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站在窗前,满眼的翠绿,溪流对面一棵古老的大树笔直的屹立着仿佛在守护着这别有洞天的世外桃源。
细细打量发现桌椅上已经积起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屋主有段时日没有在家了。
秦韶臻心中起了一个念头,既然现在主人不在家,那自己就做主暂且住下来,还望木屋主人归来时不要怪罪才好。
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在这个世界自己也算是暂时有了归属,可以体验一把归园田居,可是要好好打理一番,这儿即将会是自己的新家。
打扫木屋的时候秦韶臻发现屋后居然有个小仓库,里面准备的都十分充足,生活用品以及食物绝对可以用很久了,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让她的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秦韶臻在小厨房烧了水,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了,坐在浴桶里,秦韶臻终于有时间查看身上的伤口。
发现最严重的就是右肩臂膀上的一处烫伤,有些红肿着起了泡,但是连日来没有处理,娇嫩的肌肤摩擦着戳破了水泡已经结痂。
只是可惜了这一身洁白如玉的肌肤,不过来自现代的秦韶臻本就不在意外貌,照古代人对着皮相的重视应该有所收获,以后定是有机会找些良药祛疤的。
洗完澡秦韶臻换上一套男子服饰的衣袍,来到已经焕然一新的隔间,阳光照射在桌面愈发显得屋子精巧别致。
指尖划过书架上的书册,各式各样的游记杂文一一罗列在旁,随手取下一本翻看着,原来里面居然记录的是这个朝代大大小小的重要事宜。
这让秦韶臻欣喜若狂,现在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陌生的,能有捷径让她更快的了解情况,简直就是想打瞌睡送枕头。
皇帝华舜三十六年前登上皇位改年号丰嘉,有七子三女,皇后所出四皇子华霖、十公华霓,珍贵妃所出三皇子华霆和九皇子华霁,德妃所出二公主华霏和七皇子华霂,淑妃所出大皇子华霄,宜妃所出七公主华霺,惠嫔所出双生子五皇子华霐和六皇子华霙,而未长大成人却已夭折死亡的皇子公主也有不下二十人。
其中还记载了后宫妃嫔身后牵扯的各大家族势力,还有朝中各派官员资料,这庞大的信息量让秦韶臻不禁对木屋主人也起了好奇心。
如此绝密的消息置身于偏僻之处怎么想都很可疑,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是类似于情报所的地方。
秦韶臻不免担心起来,自己不但擅自闯入还翻看了这些东西那等主人回来她岂不是要被杀人灭口。
但转念一想自己看都看了还不如趁现在多看些,也许可以多了解这个朝代,对后面的发展总会有帮助的。
更何况她还好好收拾了一遍,就当自己没有发现这些机密,全当是帮他们看着屋子了,到时就算是要对她做什么也不怕。
然后就只见秦韶臻飞速的翻阅完一本又一本,发现书架上还收集了各种藏书,涉及颇广,她抽出一本医药大全细细翻看起来。
良久秦韶臻舒出一口气,刚好发现有个方子可以去除身上的伤疤,看来这世界的医术应该与自己的世界差异不大。
就这样秦韶臻在小屋里边养伤边翻阅着这里的书籍,将近半个月都没有任何人踏入此地,越发适应这个朝代的生活。
身上的伤处疤也渐渐痊愈,肌肤反而比之前更加白皙光滑,让秦韶臻不禁赞叹这个朝代还真是让人不容小觑,特别是医术。
想起这段时间,她利用树林里的枯枝和竹子搭建了一个竹棚,将这几天从书上认识的草药在林子里好好地搜刮了一番,大多都是些医治小毛病以及疗伤止血的常见草药。
一一分类在竹架子上将他们晒干收拾好,装到房间的箱笼里。
想到毕竟自己是不会在这里久留的,秦韶臻打算这几天再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拿来以后用以防身。
秦韶臻换上一套利落的男子劲装,带上锄子和背篓便往外走去,木屋旁的小路已经被她踩出一条小径,附近的草药也被她找的差不多,装备齐全倒也不会再害怕草丛间会有什么窜出来,所以她打算往另一头看看。
一路上她不断地寻找着,看见医书上有的就马上动手,走走停停时间也过得飞快,太阳高高挂在天空,虽然投射下来的阳光已不再刺眼,但还是有点热度,秦韶臻决定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憩一番。
没一会就看见前头一棵大树边有段溪流,她随即向前赶去,放下背篓,蹲下身子将双手浸在溪水里,任水流冲刷走热意,舀起一捧水往脸上泼去,顿时一阵清凉。
然后秦韶臻便走到树下,盘腿坐下将背篓拿到身前,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竹筒和几块夹着肉干的饼子,好不美味。
很快她就将这些食物解决得一干二净,收拾好残渣,秦韶臻又快走向溪边清洗了下双手,接了口水往嘴里送,刚吞下一口只觉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她急忙吐了出来。
只见溪水里漂浮着一丝丝红,蜿蜿蜒蜒,秦韶臻站直身体,便发现这铁锈味的水竟是上游不知何处而来的鲜血混入溪水里。
她一惊,难道是林子里哪只动物受伤了,来喝水的时候血不小心流进了水里?
秦韶臻好奇的向上游走去,没多久就发现了前头草丛里鲜血的源头,居然是一个受伤的人。
她谨慎的打量着身前这个人,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地上,合体的衣裳上好几处破洞,沾着发黑的血迹,泥土和鲜血模糊了脸庞,看不清五官却依然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男子。
秦韶臻小心翼翼的靠近,戳了戳那人的身子:“喂,你还活着吗?”
指尖隔着布帛传来温热的触感,证明着受伤之人还没有死去。
秦韶臻松了口气“既然你还活着那就没我什么事啦,走了。”说着便抬起脚离去,但是没走几步脑海里却浮现着那人的身子微微起伏着,看着就像是要命不久矣。
秦韶臻于心不忍,跺了跺脚调转身子“哎呀,真是......”
一只手掰着男子的肩膀,一只手穿过他的脖颈,扶起他。
起身一个踉跄,那男子整个身体一下子就压了过来,好不容易将他的胳膊架好,秦韶臻站定喘了几口气,便认命的带他往木屋走回去:“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就当日行一善吧。不过这家伙真是重的可以......“只是秦韶臻没有发现她在碎碎念的时候身旁之人睫毛微微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透过发丝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而架在她脖颈上的胳膊肌肉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