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短短时间,华云又回到了尚礼阁中,小书童抱着她的衣摆哭哭啼啼,求她千千万万不要再辞官离去。
华云揉了揉小书童的脑袋,这次没有怪他乱了端庄仪态,只如哄孩子一样说了几句好听话,怕再哭下去没完没了,便安排着让小书童煮茶去了。
书案之上已经堆积了比之前更高的册子,摆放的顺序杂乱不堪,打开的页面上批注的凌乱潦草,毫无章法。
有的人没有身在这个位置,看她将事事处理的轻巧,便以为这些事情任谁都能做得了。
她一时分心,有了错处,等到别人坐到尚礼阁中,才发现她这么多年,不过才有稍稍疏漏,而不像别人,自以为无所不能,却焦头烂额,将事情做的一塌糊涂。
有时候华云内心自傲起来,也知道这仙郡之中没有人比她在职位中下的功夫大,她对尚礼阁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虽说几百年来日子过的乏味且枯燥,但这里的一草一木,终究是是付出努力,有情感在里面的。
廖缜来的次数愈发勤了,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可后来华云发现,她退一步,他便进两步,她对他稍稍亲切,他便恨不能将整个人都贴上来嬉皮笑脸。
有时候仙郡旁人遇见了,不明白多年以来一直杀伐果断的西神君,为何成了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月老朝纠借此机会大肆宣传,说是他慧眼独到,将两人的姻缘线牵在了一起,才使得两个人生出感情来。
这一谣言传出来,仙郡之中便开始有不少人拿着礼物去到朝纠那里,都争抢着要为自己牵上一段姻缘。
廖缜将这件事情说给华云听的时候,还说仙郡之中有几个刚刚飞升上来的仙娥,竟想将自己的线牵到仙帝头上,险些吓坏了胆子不大的朝纠老儿,最后拒绝那几个貌美仙娥又觉得失了面子,那朝纠老儿收了礼,竟是将姻缘线牵到了自己头上。
华云听了,淡淡道:“姻缘线只对凡人有用,对仙郡之人,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起不了作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朝纠老儿收下的礼品已经堆成了小山。”
“你这次为何放任没有管?”
廖缜喝下一口酒道:“得到的东西越多,那朝纠老儿失去的时候才会越伤心。”
华云放下手中的书卷,轻笑一声,“我看未必。”
廖缜一时有些不解,不过后背汗毛已经立起,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不其然,华云音色轻柔,比平日里更加和气的道:“听闻牵到你廖缜神君身上的姻缘线,已经数都数不过来,也不知廖缜神君,是有什么打算不成?到时候若张罗喜事,该是尚礼阁份内的事情,华云必定尽心尽力做好。”
廖缜一听,赶忙发誓道:“没有,绝对没有别的想法,是有那么几个不知好歹的野丫头肖想于我,但我可不是最多的,除了禹之,便是星宫官最多了,连那神医葫芦都有几根呢。”
华云听着,也不想与廖缜计较,蹙眉思索道:“到时候我也去那月老的姻缘树上看一看,有没有人中意于我,若是有个痴心的,我就应下这门姻缘。”
“不行!”廖缜霎时从桌子上站起身来,“我这就去管管那朝纠老儿,仙郡仙规摆在那里,竟然敢明目张胆收受贿赂,必须要严惩不贷!”
华云白了廖缜一眼,“你是看上了他那的几坛好酒,想着没收东西的时候,把酒收了吧?”
廖缜局促不安的又坐到了华云身边,赞叹道:“云儿果真最是了解我的。”说着将身体凑近了一些,如流氓一般嗅了嗅华云发间的馨香,带着些许委屈道:“你什么时候点头应下我们的婚事,我每天这样看着望着,一颗心都痒痒了。”
华云侧过脸,看了廖缜片刻,伸手摸了摸脸上原本有伤疤的地方,已经被狐狸的珍珠彻底养好,甚至细嫩更胜从前。
“要是我一直变成了北海深渊里那样,你会嫌弃我么?”
“不会。”廖缜摇摇头,“我见过你许多模样,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反过来我也一样,你也见过我生气的颓废的,甚至一无所有一败涂地的样子。我初次在外战斗受伤归来,那时候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我知道仙郡之中就算没有人会理会我,你也绝对会是记得我的那个。虽然那时你与我已经客套的像是个陌生人,行着最周正的礼,说着最圆滑的话,可你眼睛里透出来的关怀却是实打实的。那时我在仙郡没有朋友,因为我体内有妖魔的血,人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想我当时遍体鳞伤若要是死了,你会是唯一一个为我哭的。所以啊,将心比心,我们一同长大,你从没有嫌弃过我,我怎么会嫌弃你的模样?我只会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华云静静的听着,将目光收回到书卷上,过了片刻,察觉到廖缜起身要走,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廖缜坐定,刚扭头看向华云,却察觉馨香的气息袭来,柔柔的唇,吻上了他的嘴巴。
心中如同惊涛骇浪翻滚,扑通扑通的心跳如同闷雷一般,廖缜呆怔一瞬后,快速将主动凑过来的人儿紧紧抱住,贪婪且难以自持的,加深了这个吻。
一瞬间,廖缜觉得他喝了这世间最醉人的酒,拥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恨不能将她彻底融进怀里。
衣衫半褪到肩头,廖缜觉得自己此时像是一只饿极的野兽,极欲吞下眼前满怀的珍馐。随着怀抱越来越紧,怀中人儿轻吟一声,面色染上绯红,廖缜自觉得如痴如醉,疯了一般。
“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华云朝着门口看去,见小书童呆若木鸡站在那里,手里刚刚煮好的茶,已经随着杯子碎裂洒了一地。
脸色霎时羞红一片,华云慌忙推开廖缜,拉起自己的衣裳,赶紧整理了整理,饶是将姿态努力端的正常,几经辗转的唇和两颊淡淡红晕,也难掩方才的暧昧场面。
小书童将嘴一撇,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往外跑边哭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呜呜呜~”
华云,“…………”
廖缜想想方才的事情,忍不住美上心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华云瞪着眼骂道:“都怪你!”罢了又想起事情是她挑起来的,便又气呼呼的闭上了嘴巴。
占了便宜的廖缜知晓不能再惹,便忙理了理衣衫,乖乖巧巧的出了尚礼阁的大门。
慢慢的,仙郡之中人人都知晓了,以前华云仙官为人和气,不用惹,如今华云温和依旧,却是成了惹不得,因为就算是华云惹的,那肆意洒脱视仙郡仙规为狗屁的西神君,更惹不得。
经仙帝下了赐婚的旨意,将尚礼阁华云仙官,嫁给了仙帝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廖缜,婚礼本该择个良辰吉日举行,可头定日子之前,却是生出了变故。
一日里,仙郡之中忽然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边拉着个不大的孩子,进了仙郡找到廖缜,噗通一下跪下,那女子哭哭啼啼唤了一声“神君大人”,而那女子身边的孩子跪下,竟是朝着廖缜磕了个头,唤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险些喊黄了廖缜神君费尽心机求来的婚事。
当时华云进了廖缜的门,见那孩子正一口一个爹爹唤的勤快,廖缜看孩子时也是满目慈爱,那带着孩子寻到九天之上的女子见了华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一张口,竟是柔柔弱弱唤了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唤的华云几百年的大度抛之云外,一甩门子出了西神君的殿门,心里即是难过又气愤,回到尚礼阁中之后闭门不出,除了仙帝召唤,旁人一概不见。
而显然仙帝是个洞察秋毫的人,连着几天,只将许多处理的事情托宫人带给华云,并未主动召见,这让被阻在门口好几天的廖缜急的简直要撞破脑袋。
华云的脾气廖缜实打实清楚的很,知晓她现在在气头上,如果硬闯进去,眼下见到了,之后怕是会让她离的更远,只能等在门外,好言好语求她将门打开。
好听的话语华云说过的并不比旁人少,所以听廖缜的好话时,耳朵仿佛已经长了茧,丝毫不为之所动,廖缜无奈又无奈之下,只得跑到幽罗界里,去寻那又毒又犟的木子俍帮忙。
带着孩子刚刚回到幽罗界的木子俍本以为廖缜和华云的热闹已经看完,两个人经历几百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欣慰之余也觉得生活颇为无聊。廖缜这一来,让木子俍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事情临了了,又加了这么精彩的一重戏码,于是在廖缜昧着良心夸了木子俍好几句之后,木子俍优哉游哉回到仙郡,一溜烟进了华云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