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几日,廊房二条比往常都要热闹,紧闭数载的楚宅在九月中旬的一天敞开了大门,想要一睹楚宅真面貌的都在门口好一顿热闹,但大多都是来找个稀奇,没人真正敢踏进去这高门栏一步。这几日进出的都是前来说合探价的掮客,都是些真正看得起买的起这楚家大宅的大爷们雇佣来的,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行情,估一估自己的能力,还有些闲来无事的茶客在茶楼里私自下了注,赌的就是哪一位爷能买下楚宅!
楚尚华安坐在大厅,他穿的是定制的上好西装,铮亮的皮鞋,食指上戴着枚羊脂白玉的戒指,他皮相上乘,英气不失雄性的骨骼轮廓,鬓边斜着的剑眉放荡不拘,一双细长而多情的凤眼,嘴唇是那么湿润,正好亲吻。他年纪轻轻却早已是跑遍了大江南北的人,留学归来一年有余不曾回过本家,在上海高阔子弟几乎无人不知楚尚华,归国一年里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就是这位京城贵公子的昼夜。
一月来,楚宅的来客越来越少,楚尚华看不惯那些京城大爷们找来的掮客,他放了话出去:“若是掮客一律不得见。”这句话一出可是得罪了不少想买宅子的人,找来掮客被就是试探价格说合的,若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主们亲自来和这位小辈讲价可不是丢了颜面?楚尚华隔天就坐在大厅上等真正想买宅子的人,一日,那人便登了门。
赵易和穿着长布衫,一双布鞋,虽看上去穷酸却干净整洁,赵易和对着楚尚华作揖,楚尚华却伸出了手要和他握手,赵易和从小就生活在小地方,家乡之地依旧还是拱手礼节,赵易和温和的看向楚尚华伸出手握上去。赵易和记得楚尚华,在那日的火车上,他到今日不敢忘。
火车上看热闹的人正起兴的看女人的笑话,当看客们认出女人是什么德行人之后,在那几位自以为正经人之间便起了一阵耳语,揶揄的话铺天盖地的传开。哪知这时窜出来一个癫狂的男人,他拿着刀不认人的挥动,见人就杀,脏乱的穿着和油腻的头发完全看不清长相,他铮红的双眼十分骇人。一时间,所有以为自己置身事外的人都成局中人,逃窜的人,哭喊的妇孺,惊慌跳窗的……火车刹时间成了刑场,男人拼命的挥刀向前跑,慌乱刺向缩在角落的赵易和,苏清河眼疾手快的拉过赵易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车厢里的人在拼命的挤,没人注意到有个人被他们踩在脚下,赵易和饶喊着救人,却无一人回应,直到远处传来激动的声音,“压制住了!压制住那狂人了!”
后来听说,那狂人是火车司机的弟弟,是个脑袋不健全的,本是一直养在火车最后一节货箱里的,跟那群偷盗的人混的熟。
赵易和想的有些出神,晃神间,对楚尚华再次抱歉的作揖。
北京城里,那句话的作用甚广,无一掮客敢来上门,楚尚华一眼便不觉得赵易和是有心来买宅子的,但他却颇有教养,楚尚华邀茶,请坐,问道:“先生,是来说合的?”
赵易和啜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楚先生,说笑了,我今儿就是来买这宅子的。”
楚尚华惭愧的一笑,说:“您贵姓?”
“敝下姓赵。”
“可要再细细转这宅子?”
“不用了。”
楚尚华见这样诚心的买家,心里也爽利,他说:“赵先生果真直爽,那我也不跟您客气,两万大洋。”
赵易和看向楚尚华说:“行,一周后收房可成?”
楚尚华一惊,这个数都不还一个子儿的,他倒是第一回见,他细细啜了口茶,笑说:“赵先生可真是爱极了这宅子。”
赵易和点头说:“老板是极喜爱的。”
“哦?赵先生并不是真正的买家?”
“嗯,买下这宅子的是博奇斋的老板。老板她有事今日不能来,又怕这宅子抢手,定要我务必在今日买下。她说价您尽管出,我只管答应便是。”
楚尚华细想不曾听过博奇斋,他也听过帝王绿手镯的流言,想来这位不知名不知底的博奇斋老板越发的神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