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中市,一座位于华夏国西南的三线城市,有着典型的南方粗暴型气候,似乎没有春秋两季,前几日还是冷风萧瑟,现在却闷热得让人心浮气躁。这也培养人们对于衣着的宽容度,棉服T恤同时出现的街头的情形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
所以那个靠坐在街角废弃书报亭外,穿着深色棉衣外套的男人,丝毫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甚至不自觉地绕开他走。
因为他一头卷曲而杂乱的长发遮盖住了大半的脸,衣服也是脏得油光程亮,好几个破洞还露出了棉絮,一副标准的盲流形象。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渐渐昏暗的天空,随之而来的响雷像是发令枪,豆大的雨滴开始冲向大地,把来往的行人都给赶跑了。
男人被浇醒了,他有些艰难地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栏站了起来,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并不像一般流浪汉营养不良的瘦弱,相反一米九的块头相当匀称。
男人正准备换个地方避雨,忽然看到自己手按着的一面发黄的海报,上面是一个很青春的少女,只是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画了两撇胡子,略显滑稽。男人却莫名激动起来,他小心把海报揭下,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雨,赶紧把海报放进棉衣里,转身一拳砸开了报亭的锁躲了进去。
……
此时在南邦传媒大厦的门口,关小北正看着大雨发呆,下班的同事们一个个撑伞离开,都选择了对他视而不见。
关小北早就习惯了,作为一名无关系、无背景且文凭还不口的“三无”人员,选择做网站论坛采编这一个需要圈子够广的行当本来就有些不靠谱。
况且他还是一个实习采编,非要找出他让人刮目相看的特殊能力,那就是能熬,作为南邦传媒集团史上实习期最长的员工,连看门的老头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怜悯。
同期的实习生要么入了编制,要么早早撂挑子走人,别人很难理解关小北坚持下来的理由,这个履历平平,普通大学毕业,成绩普通且长得也挺普通的年轻人根本不配有存在感这种东西。
事实上关小北一点都不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世界有着异于常人的麻木,时间自由,工资够养活自己,就是他对工作最简单的诉求,把自己变得泯于众人的普通很大程度上就是他的初衷。
蹬蹬蹬的高跟鞋声打破了关小北的思绪,闻着香水的味道就知道是谁来了,苏婉,南邦传媒在谭中分部的当家小花,视频部人物专栏的台柱,微熟的年纪,如名字般温婉的气质,苏大美人一颦一笑都不知道要牵动多少狂蜂浪蝶的心,就连关小北都忍不住给她行注目礼。
苏婉今天穿着一身职业装,包臀的中裙在把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的得淋漓尽致,也许是刚做完一场深度采访,她看起来略有些疲惫,感受到了关小北的目光,她习惯性地微笑点了点头,随即望着雨幕皱了皱眉,她也没带伞。
关小北感觉脸有些烫,虽然他心里清楚苏大美人只是出于礼貌,压根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孤男寡女一起看雨,倒也是件很爽的事。
只可惜美景很快就被打破了。
“小苏啊!没带伞吧?我这里多一把,你拿去吧!”
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殷勤地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两把伞。
“谢谢。”苏婉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礼貌地说道。
“别客气,你看雨那么大,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今天自己开了车。”苏婉接过雨伞,点了点头算是道了谢,转身就撑伞走了出去。
望着大美人婀娜远去的背影,胖子看呆了,竟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发出很不雅的声音。
“嗯……”
关小北在一旁大翻白眼,这胖子叫何阳,算是整个集团里唯一和他有“关系”的人,和他同一所大学毕业,算是他的师兄,虽然专业也不对口,但是有个当主编夫人的姐姐,已经混到了论坛采编组组长的位置,算是关小北的领导。
何阳这才发现关小北在旁边,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嘴脸,“小北啊,这个月采访任务重,没事多加点班,把稿子质量抓上来,做出点成绩我才好把你的转正报告交上去。”
“嗯。”关小北应了声。
何阳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风吹着他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几撮发丝,格外飘逸。
“呸!”
关小北不屑地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油腻胖子扣着他的转正申请,就为了多个“枪手”,只是他没心思计较而已。
雨终于停了。
关小北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家了。
说到家,最近倒是个烦心事,关小北在城北的结合部租了套房子,私人小楼改的,租金便宜而且宽敞,虽然离传媒大厦有些远,但是有公车直达倒也方便,可是上个月贴了份征地通知,一夜暴富的村民都奔向了新生活,让这个城中村几乎成了空城,连公车也改了道,要不是房东不舍得那点押金,让他免费住到房子拆迁,他早就挪窝了,现在只能每天玩徒步穿越,脚力倒是大有进步。
因为这场雨的耽误,天色已经渐暗,关小北加快了脚步,上星期结合部里的路灯都给掐了,夜里赶路有着很高的风险,一不小心就得掉到下水道里,毕竟偷井盖的效率在这片“遗弃之地”出奇的高。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街上,路人寥寥,关小北转过一个巷口,心里正想着晚饭是吃汤面还是干面,没有注意到路上正躺着一个饮料瓶,只是下意识地来了一个漂亮的飞踢。
“嗖!”
出乎意料的是,瓶子里居然还有半瓶水,这让瓶子格外受力,飞速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直奔前面的报刊亭。
“哐!”
报刊亭的玻璃应声而碎,关小北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跑过去。
印象中这个报刊亭废弃已久,平时锁得好好的,现在门却开了一条缝,锁头也掉在地上,关小北有些好奇地拉来了门,里面的景象吓了他一跳。
只见一个流浪汉躺在里面,玻璃碴子掉了一身,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生是死。
“喂!你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哪里?”
关小北焦急地叫了几声,对方完全没有回应,他有些紧张的慢慢靠近,伸手过去想探一探脉搏。
就在这时,流浪汉忽然抬起手,抓向关小北的胳膊,关小北本来就紧绷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跳去,虽然躲过了一抓,但是衬衣的袖子却被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