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熠姝馆没多久,便听见府中下人急急忙忙出门去请大夫,阿竹拦下一人问,那小厮答道:“夫人娘家的舅奶奶不知怎地,闹起了肚子,才短短几刻钟”,便出恭了十有八九次,夫人随即命我们快快去请大夫为舅奶奶看看。
阿竹向我回禀了话,我心中更添几分得意。
此时忽见外头日头隐去,似有下雨征兆,果不其然,没多久雨便滴滴答答地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阿竹埋怨道:“好好的天,怎地又下去雨来,如今的雨可不再似夏季那样暖,我去拿件披风为小姐披上!”
随即阿竹又提醒我:“昨日先生布置的课业小姐可还没写,该立案读书了!”我素来不喜欢那老先生布置的作业,总喜欢叫人解释些大道理,好生没趣。
阿竹替我取了书箱来,便开始在一旁替我研磨,我翻阅上课时的摘记,只见论“知往日所行之非,则学日进矣;见世人可取者多,则德日进矣”与“谨家父兄教条,沉实谦恭,便是醇潜子孙;不改祖宗成法,忠厚勤俭,定为悠久人家。”
这样的道理,昔日不知教了多少,我竟可不加以思索,提笔就写。
可待来论第二句时,我便停滞不前,阿竹在一旁与我同看,便问:“小姐为何仍不动笔?”
我并不隐瞒,说:“我认为这道题出的不妥,我若按自己的意思写,定也写的不妥,可又不愿违背自己心意胡诌,便思考该如何下笔!”
阿竹问我:“有何不妥?尊父敬兄,谦虚勤俭,确为人之本分,阿竹不明白。”
我手上握着笔,靠在下巴边,脸微微一侧,问阿竹:“若这祖宗之法是错的该当如何?”
阿竹不答。
我又紧接着问:“这世上豺狼那么多,若一味忠厚谦恭,不予还击,那恶人不被感化,善人便无法立足,那仍要做着敦厚子孙么?”
阿竹一向听我的话,很快便明白我的意思,说:“若将二舅奶奶比作豺狼,遵祖宗教条礼仪也是不行的!”
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赞道:“阿竹真是个十分聪明的小丫头!”
我叹声气:“但这功课仍是要写的,老夫子年纪同我祖母一般大了,若将此等悖论讲与他老人家听,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我的罪过?”
阿竹摇着头笑笑。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待功课完成,雨便也停了。喜儿急匆匆地跑进来,身上也带着些许雨水,都来不及收伞,面有惊悚,说:“小姐,夫人正大发雷霆,大舅奶奶刚走,便着我请您速速过去!”
我听闻此话,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母亲一向不发脾气,便问:“母亲如此着急么?”
喜儿急的直跺脚:“小姐,没错,你快点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