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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江湖脑补了许多画面。他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总算明白了翠竹庵之夜，雷震与柳如烟各自复杂的心情。明白了两个看上去那么相爱的人，为何会生死相决。明白了柳如烟为何会选择自杀。
明白这些的江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好在有人解了他的尴尬。
“在下柳天英，忝为柳家堡堡主。亡兄年前为雷震所杀，我们从西北一路追来，就是为找他讨个公道，还请少侠莫要干涉。”柳家堡为首之人冲江湖一抱拳，来个先礼后兵。
“你们什么仇我不管。”江湖虽嘴上这般说，实则是他心中已然认定雷震杀柳家堡堡主定是另有隐情，否则柳如烟不会那般痛苦纠结。而且即便没有柳如烟相佐证，江湖也愿单纯地相信雷震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虽然他与雷震只不过匆匆相逢了两个照面。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大抵如是。
“但雷……大哥是我朋友，你们要杀他，我必然要管。”江湖本来想直接说“雷震”之名，但觉得一来不太礼貌，二来太过生分，也与那“朋友”身份不符，便临时改了口。
柳家堡众人眼神交流一番，多数明显有了退意。柳天英略一沉吟，道：“那好，我们今天就卖少侠一个面子，暂且放他一马。也请少侠回去多多了解下您那朋友的英雄事迹。告辞。”
江湖听完这番挑拨之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一笑：“慢走，不送。”
待得柳家堡众人退出树林，消失在视线中，江湖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刚想转头招呼雷震，忽听得雷震说道：“你这样不行。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你这样精神一直紧绷，速战尚可，久战必怠。内张而外弛，外张而内弛，张弛有度，方为持久之道。”
经雷震一提醒，江湖才发现自己刚才确实太过紧张，细细思量一番雷震所言，更觉字字珠玑，颇有所悟，连忙道谢：“多谢雷大哥指点。”
“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雷震说完，见江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想起那晚翠竹庵分别时，他也是这般模样，不觉莞尔，“好啦，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这么多天，该想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烟教我好好活着，可不是整日无精打采或者以泪洗面地活着。”
江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对雷大哥的故事有些好奇。但我又怕贸然一问，又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回忆可不就是这样吗？有好的就会有不好的，两者往往还会裹缠在一起。不回忆那些不好的，又怎么重温那些美好的呢？”雷震说这话时，正神色变得异常温柔。
江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意识到这里正是一片柳树林。春天的柳树最是婀娜多姿，特别是一阵风来，随风摇摆的枝条，宛如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知为何，江湖眼前忽然浮现出云朵儿初换女装时那件深湖绿的盛装长裙来。
雷震看了一会便收回目光，一拍还在发呆的江湖肩膀，道：“走吧，江小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便是武城，我们进城找个地方坐下，边喝边说。”
“好呀。我推荐一个好地方——风雪楼。”江湖还是没有忘记要去武城的初衷，说完他忽又想起了什么，惊讶道，“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哈哈！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曾报过姓名呢。”
“当时确实没在意。但你这么独特的名字，既然听到了，便很难忘记。”
……
两人进了武城，不需江湖领路，雷震熟门熟路地便走到了风雪楼前。进楼之前，江湖还不忘又看了一眼招牌，确认是“风雪楼”没错后才施施然跟着雷震进得门来。
风雪楼总共四层，一楼二楼都是大堂，只是疏密有别，二楼相对宽松雅致一些。三楼和四楼都是包间。四楼包间更大、装饰更豪华些。三四两层楼也接受整包而出，用于多人宴请。
江湖和雷震二人去时，已然过了饭点，但一楼二楼仍是“座无虚席”。雷震直接领着江湖上了三楼，点了一个包间。两人在包间坐定，点上酒菜。在等菜的功夫，雷震冲江湖一抱拳，道：“江小弟，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震，今年二十有四，应是虚长你几岁。既然你唤我一声雷大哥，我就厚着脸皮受着了。哈哈。”
“雷大哥这说的哪里话。小弟今年十六，这大哥叫的可一点都不亏。说句实话，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大哥格外亲切。第一次见时还不甚明显，这次感觉分外亲近。所谓一见如故，想来也不过如是。”
雷震听完眉头微微皱起，凝神思索了一阵，才道：“贤弟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也有此感觉。之前，我只当是他乡遇故知，现在看来应是另有缘由。”
“哦？”江湖有些好奇，“那会是什么原因呢？难不成我们真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那可当真巧了！”
“……你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
“哦。倒也是。那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两次见面间隔时间并不长。我与当日相比除了心态，别无变化。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大哥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不小的变化。我的真气变成了蓝……”
“嘘——”
雷震突然打断了江湖，并看向包厢门口。江湖瞪大眼睛顺眼看去，少顷，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进了门，恭恭敬敬地盘上的酒坛酒碗放在桌上，并满满斟上两碗酒后，才倒着退出门外。
江湖听得脚步声渐远，才小声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起初只以为要给你说我那些往事，选在这风雪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要说的这事不行。”
“哦？这风雪楼有何特异之处吗？”
“你对当前江湖势力知道多少？”雷震答非所问。
“呃……似乎一无所知。”江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