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三十?顾清璃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杜娥娇,她竟然要对自己用这么重的刑罚?
顾清璃整个人都懵了,她出神看着杜娥娇,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的温暖。
顾家祠堂里的鞭子看着和普通鞭子无异,可顾府的人都知道,那鞭子里面包着细小铁块,而且鞭子周身都有小刺,一鞭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何况是顾清璃这种身娇体弱的。
此刻顾清璃已经没了说话的心思,她出神望着地面。
黑如墨潭的夜晚,因为一个婢女的死,自此打破了顾府表面的宁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夫人说的去做!”见他们还愣着,顾清欢厉声催促。
顾清璃抬起头,对顾清欢露出浅笑,虽然没说话,却让顾清欢觉得不自在,甚至想要挖掉她那双透着清冷的双眸。
“妹妹,你别这么看我,要不是你做错了事,母亲也不会这么罚你。”顾清欢泪眼婆娑望着她,看似害怕她,暗里却在指责顾清璃不知悔改。
“带下去。”杜娥娇听到顾清欢的话后,神情更加严肃,对顾清璃的不喜,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放开!”顾清璃轻轻挣扎着,却又不失仪态,冷笑道:“有没有腿我自己知道,母亲,你就算现在直接让我去死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可你冤枉我杀害了春婉,我希望母亲到时给我个解释。”
说完,她深深看了眼顾清欢,直着背离开自己院子。
祠堂。
顾清璃笔直的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看着门口的嬷嬷,烛光下,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杜娥娇几人随后赶来,见她不跪下,杜娥娇眼里迅速划过一丝不满,她走到最前面去,对她失望的摇了摇头,“璃儿,娘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娘的苦心?”
“嬷嬷从我房里拿出一包药母亲便断定是我下的毒,除此之外,母亲可有别的证据?”顾清璃仰起头,话语里透着嘲讽。
两人言辞往来,旁边的嬷嬷们视若无睹,顾清欢纤纤十指紧捏着绣帕,小声央求道:“妹妹,母亲身子不好不好,你就服个软,春婉的事,咱们就既往不咎。”
这话说的好像错全在自己这里,顾清璃冷笑出声,她以前还真是小看了顾清欢,这种时候都还敢造谣。
顾清璃收回目光,她低下头,微微抽泣着,眼睛死死盯着祠堂,似乎在看里面的牌位,随后又弯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璃儿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春婉不是你害死的还不成吗?左右不过一个婢女,娘不和你计较了。”
杜娥娇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顾清璃拉起来,自己则故作焦急的和她说。
她这模样好像是真担心顾清璃,原本站在顾清璃这边的人有些动摇了。
众人面面相窥,最后站在最中间的白发嬷嬷站出来,对杜娥娇恭敬行礼,声音粗哑,问:“不管有没有害死春婉,二小姐对夫人不敬,这本就不孝,夫人想要如何处理?”
见他们要避开春婉的事,杜娥娇本还想再挣扎一番,可顾清欢却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顺着梯子下。
杜娥娇会意,一声叹息,用帕子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伤心道:“璃儿也还是个孩子,鞭打二十鞭,这五日便留在祠堂闭门思过吧。”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杜娥娇又对着顾清璃叹了口气,似乎于心不忍,“璃儿,不要怪娘亲,娘也是为了你好。”
话音落,她便转过头用绣帕擦拭眼角低声抽泣着。
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实在让顾清璃恶心,她好看的眸子满是嘲讽,对杜娥娇最后一丝情谊,也随着刚才的话消失了。
小时候杜娥娇对她极好,可七岁那年,她跌落悬崖,从此性情大变,以前的那个温婉的母亲便只留在短暂的回忆当中。
“夫人,真要二十鞭?”白发嬷嬷旁边的红衣嬷嬷站出来,不安的问。
这鞭子又不是寻常物件,就算是男人熬过二十鞭也要躺好久,更何况是顾清璃这种娇弱的小姐身子。
还不等杜娥娇答话,顾清璃便笑着回答了:“嬷嬷只管动手,是我不敬母亲了。”
对于春婉一事,她也只字未提。
老夫人不在府里,顾成泰又去了西外,在这府里,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杜娥娇的对手,只能暂时示弱。
嬷嬷于心不忍,可见顾清璃坚持着,她深深叹了口气,让顾清璃跪到院子中间,又让下人取来了鞭子。
顾清璃咬着牙,当第一鞭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挺得笔直的身子动了动。
二十鞭过去,她咬着嘴唇,双手撑在地上,小脸煞白,汗珠一颗颗的往下落。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后背已经被血染红,众人纷纷捂着鼻子,不敢去看顾清璃现在的伤势。
倒是杜娥娇和顾清欢两人眼里满是残忍的快|感,尤其是顾清欢。
“你们去给小姐把府医请来,让他好生医治,万不可留疤。”杜娥娇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对身后的嬷嬷说。
那人看了眼顾清璃,迅速将眼里的恨意遮挡好,走了出去。
而顾清璃也没坚持多久,很快便陷入昏迷,被人抬到了祠堂里。
见大家都在忙碌着,顾清欢小声在杜娥娇耳边问:“娘,她都没反抗,可会奇怪?”
“那也要让她有这实力和我反抗才行。”杜娥娇理着袖口的牡丹花纹,满脸不屑。
想想也是,往日里顾清璃一直被打压,之前有老夫人撑腰,如今老夫人不在,她也只能任人宰割。
想起刚才她的狼狈,顾清欢捂着嘴轻笑了一番,眉宇间满是得意。
祠堂内,红衣嬷嬷小心帮顾清璃处理着伤口,眼泪正在眼眶边打转。
跟她一起进来的白发嬷嬷也有些不好受,她将手搭在红衣嬷嬷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姐会没事的,你这幅样子让夫人看见,小心下一个罚的就是你。”
红衣嬷嬷抬头四处看了看,见丫鬟们都避之不及跑出去了,她才不满的冷哼:“你看看这些人,眼睛长狗身上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白发嬷嬷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大家,在这府里,大家可都仰仗着杜娥娇过活。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红衣嬷嬷,“夫人早就想处置小姐了,恐怕也不会让府医用好药,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照顾小姐,这药,记得给她用。”
“老姐姐,真是谢谢。”红衣嬷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雪中送炭的人少,可顾清璃作为府里唯一的嫡小姐,却无人问津,活得还没他们这些下人好,看着就让人心疼。
听到说话声,顾清璃迷糊的睁开眼睛,见是两位嬷嬷,她微微扬起嘴角。
“我……”
她正要开口说话,可嗓子一阵嘶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姐您先别说话,身子要紧。”红衣嬷嬷赶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见她趴着难受,她又忙不迭的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她身下,让她趴着舒服些。
等上好药,府医才匆匆赶来。
果然如她们料想的那样,都没细看,只简单吩咐了几句,开了些补血养气的药,便走了。
红衣嬷嬷捏着药方,眼眶里盛满了眼泪,她咬牙盯着府医离开的方向,“他怎能如此敷衍,小姐可是府里正经的嫡小姐。”
“嬷嬷,不用在意,我还死不了。”顾清璃虚弱的笑着。
红衣嬷嬷平日里虽然在祠堂,可她每月总是会时不时地去看望自己,因此自己和她也很熟悉,她的关心让顾清璃觉得暖暖的,身上那点痛,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见她又要哭了,顾清璃动了动,后面传来一阵刺痛,她不敢再妄动了。
她伸手握住嬷嬷苍老布满老茧的手,哑声安慰:“这点痛不算什么,可嬷嬷的眼泪却让清璃觉得心痛,你们也快些出去吧,不然一会儿我母亲又要迁怒你们了。”
这倒也是,她们只是下人,哪怕一直居住在祠堂,可惹了杜娥娇不高兴,她也会想法子让她们不顺心。
白发嬷嬷拍了拍红衣嬷嬷的肩膀,示意她们都先出去。
“那小姐别乱动,晚些我再来看你。”红衣嬷嬷也不好连累其他人,只能顺从的点头。
目送她们出去后,顾清璃才得以松口气。
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渍更多了。
屋内只留下微弱的烛火,面对那么多牌位,让人心底发凉。
突然,她听到有什么声音从牌位后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