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日,晚,沧云市。
刚下晚自修的周筠魂不守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尽是这几天反复出现的梦境。
他的梦境里,一个赤发如血的男子用仅剩的左臂,挥舞着比他身高还要长的七支刀(注:七支刀为日本国宝,并不是七把刀,而是有着六个分叉的剑,本身作为祭祀用具),与一个不可视的光团战斗。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造成的破坏规模,他们之间的战斗打得天崩地裂,他们之间的战斗余波所及,天空被斩出无法愈合的裂缝,大地被撕出深不见底的沟壑,河流为之干涸,草木化为灰烬。
而与此同时,周筠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哪怕是相隔百米,他也能听到同学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声音;他开始发觉自己的体温变得有些异常,一次偷偷的测量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体温甚至已经突破了38度!以及自己的血液,似乎也变得比之前更加粘稠,哪怕是减少自己所喜爱的雪碧的摄入也没有回复原状。
这一切的奇怪变化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生理上的困扰,相反的,他的力气开始变大,速度开始变快,这似乎是一种……“进化”
但是周筠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任谁的身体上突然出现如此变化,他都会感到害怕。而周筠感到的恐惧,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即将迎来可怕的混乱。
“呃……怎么回事???”周筠心中一惊,他的视线突然变得一片血红,原本昏暗的路径在他眼中变得极为清晰,他甚至能够看清路边的蚂蚁在辛勤的搬运食物残渣。
但这莫名的视线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周筠慌乱之前,他的视线就已经复归正常。
“啧……该死……”周筠左手撑脸,骂道:“最近怪事越来越多了,谁tm的来告诉我这tm是怎么回事啊!!”
骂归骂,周筠却没法改变,虽然也想过去医院,但一想到就自己这情况甚至有可能被解剖,这念头也就就此打消。
回到家中,周筠还是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在卧室的书桌前完成自己的全部功课后,又像往常一样,在日记上留下了几笔:
“10月21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半个月了,奇怪的症状越来越多,难道我会变成怪物吗?”笔下写着,心上想着,不自觉的,周筠发起呆来,直到母亲的催促声破门而入时,周筠方才回过神来,将日记收入房间中不起眼的角落里,出门洗澡。
洗手间中,周筠一遍又一遍的用温水冲洗着身体,不断回想自己身上最近发生的怪事。蓦地发现自己左胸的心脏部位,多出了一块密密麻麻的红斑,没有起痘,既不痛,也不痒,肥皂也洗不掉。
周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种变化开始表现在他的体表了,以这种蔓延速度,恐怕几天之内……后边会发生什么,周筠都不敢去想。
“他娘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快活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我还就不信我真的能被解剖了!!”周筠发狠的对自己壮胆,草草的洗好了澡,便上床休息,准备迎接第二天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时,他左胸处的那片红斑,闪烁着淡淡的,诡异的微光。
是的,又是那片梦境,周筠用上帝视角,观看着这场如同玄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战斗,突然的,他的视线,却如同玻璃一般碎掉了!周筠一瞬间坠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不!这甚至算不上黑暗!这片空间似乎是……「虚无」
正观望间,那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深红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周筠得以直视此人。
只见那人与周筠差不多个头,穿着如乞丐般褴褛的衣服,衣服上满是锐器留下的创口,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狰狞的疤痕,甚至有血滴在沿着他自然下垂的左臂往下静静滴血,他的脸被长长的红发遮住大半,那如血的红发比起之前的远观似乎更为夸张,一头红发及腰,就算说是用血染成的都不为过。
这样一个仿佛刚从修罗场里爬出来的人矗立在周筠面前,周筠只觉得自己汗毛倒竖,几乎要呕吐出来。他想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生根一般定在地上,挪不得半点。
此人仿佛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周筠也稍稍安下心来,拼命忍住呼之欲出的呕吐物后,他用试探性的口吻发声道:“你……你好啊?”
那男子在听到周筠的声音之后也做出了回应——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掐住了周筠的脖颈,如同拎鸡仔般将其拎起来,这人的力气极大,掐的周筠几乎无法呼吸,这种可怕的窒息感以及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的压迫力,这根本就不像是梦境!
那人没管挣扎着的周筠,微微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断断续续的呢喃着:“希……望……希望……”随即咆哮道:“你将成为深红之王!!”
这可怕的声音震的周筠的耳膜嗡嗡作响尽管捂住了耳朵,可他的耳朵中,还是渗出了血线。
虽然此时周筠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可他现在却一点也不像深入了解,他只想离开这个似梦非梦的境界,脱离这个真实到可怕的噩梦。
神秘人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手掌渐渐松开了他的脖颈,周筠刚想为脱离险境而高兴时。下一刻,那人的拳头,就洞穿了他的身体,就这样,直勾勾地,前胸进,后背出。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周筠的瞳孔渐渐放大,这如同地狱般的体验却让他笑了出来,终于,终于!在这里死了的话,终于可以醒过来了吧……
可事实并没有让周筠如愿以偿,他的腿脚依然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固定在那里。尽管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几乎流干了,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散发出失血的苍白,也并没有干瘪。明明肉体在生物学上已经死亡了,可他的意识并没有脱离,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能量让他强行留在了这里。
而后,在周筠惊恐的目光中,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变为红色,并开始膨胀起来,他身体上的所有组织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仅仅数秒,原本的周筠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生双翼,头有犄角,目似蛇瞳的,足有两人之高的怪物。这怪物的身上处处塞满着违背生物学的组织,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上却充斥着让人心生畏惧的威严与忍不住让人顶礼膜拜的神圣。
此时,他面前那个在视线里变得矮小的神秘人的脸颊滑下两痕血泪。他用颤抖的左手缓缓抚摸着眼前这个怪物的肌肤,悲戚的喃喃道
“深……红……之……王……”
梦到这里,醒了。
如此突然,甚至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的周筠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秋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他轻抚了一下额头,发现额头上也净是汗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出汗过多,此时的周筠只觉得口舌异常干渴,他想去弄杯水喝,刚想下床,却发现窗外,一道身影静静悬浮在空中。
周筠的呼吸在一刹那停止,那身影没有任何依靠,却漂浮在空中,空荡荡的右袖以及深红的及腰长发与他梦中的那道强大的背影完美的重叠在一起。此时,周筠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问眼前这个男人,可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就仿佛空气都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而凝固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伸出手,似乎想要触及这个与他隔着防盗窗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离他如此之远,我为什么会生出一种他’触手可及’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身影开始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了周筠的眼中,毫无征兆的来,毫无征兆的走,周筠甚至很难分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混蛋!你们究竟要闹哪样啊!”周筠奋力地捶打着枕头,这种毫无意义只会浪费能量的做法在这时却成为了最好的发泄,打着打着,周筠的眼角流下泪来。
“我真的受够了啊……求求你了,神啊!饶了我吧!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的!!”
向神祈祷并不能解决问题,此刻的周筠只能面对现实,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向水壶,痛饮之后,再一次回到床上,在被窝中蜷缩起来,一个人抽泣着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无心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