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青春的宠儿都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却被时间这双大手抓到残酷的现实里,梦想的镜子支离破碎,像冰渣一样,唯有不同的是冰渣融成水还可以蒸发向上,而我们已经错过了可今我们向上的阳光,连余温都要消失不见。
我迷茫的走进一个个梦中,又从一个个噩梦中惊醒,恍然发现在梦中那个模糊的黑影就是自己!
悲惨的结局都是自己造成的,或者说,自己只能为自己创造悲惨。
1
在这今人产生无限遐想的微黄灯光中,我抬头,闭上眼,想了想,五天五夜,整整五天五夜我都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潮湿昏暗,十分恶劣。
我站起,结帐下机,走出网吧时,感觉有点晕,又走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昏眼花,逐渐看不清眼前事物,迷迷糊糊的倒下,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我感到身体变轻,眼前事物也慢慢清晰,我看到黑风高月,看到了铁路大树,看到了黄戈赤壁,甚至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卧在铁轨上。我看到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让自己站起,却只能想,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仿佛这具身体不是我的。我看见自己用手撑着枕木想要离开这危险的、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却又看见我的脑袋一动不动,没有离开的意识。
一束灯光打在脸上,一声长笛昭示我的生命将此终结,危险今我清醒,生存的念头占据了上风。我的脑袋抬了起来,浑身乏力,但还是拼尽全力踹离铁轨,正当我庆幸地喘气时,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又将我推入铁轨?
我看到了他摄人心魄但不怀好意的笑,放弃了挣扎,也没有余力去挣扎,接受了死亡。
但死亡却抛弃了我,相反,我不但没有死,反而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看到…
2
我看到赤漠黄沙不见了,铁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孤坟,我怀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我甩了甩头,没错,我更坚定了之前是幻觉的想法,但我怎么在这里,阴森森的。
我猛然回头…然而什么也没有。我暗骂了一声,摇头笑了笑,却忽然听到一阵悉率的声音,我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右耳贴地,我的好奇心已经战胜了恐惧。认真倾听下,才发现声音是从我面前的坟包里传来的,一个不妙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一种压抑感随之而来,大骇之下,仰面倒地,撑着身体的手掌已经被地下的石子划破了,但我已顾不上了,眼前发生的事让我暂时忘记了疼痛:一个个坟包上都出现了身影,狰狞的面目让我恐惧不已。我大叫了一声,撒腿就跑,而那些东西也寸步不离,我连滚带爬的跑了一段距离,看到了一户人家,看到了希望,我拼命一跃,翻过篱笆,着地时,脚已经没知觉了。
我使劲爬到门前,推了下门,没开,我急了,仿佛它们就在我的身后只一步之遥。
门开了,门关了,我拴好门栓,咽了口唾沫,打量了一下屋内,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土坏房,有两张炕,开门的是一位老人,拿着一盏十分古老,十分昏暗的油灯,炕上睡着一个小孩,睁着眼看我,我正想要解释,但门外的动静帮我节约了口水。
从窗外依稀可以看见它们张牙舞爪的样子,门在剧烈的震动,撑不了多久,老人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怪我,但他将我与小孩,拉倒炕角,护着我们,我忽然感到一丝温暖,在恐惧下难得的温暖。
门已经宣告阵亡,同时暗示生命的终结,但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将老人拉起,推向它们,我震惊而愤怒,大吼,你干什么?他也不慌不忙,在生命的抉择下,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并没有上前阻止,我瞪着眼看着老人在它们的撕咬下变成一堆模糊的血肉,下意识的推了小孩一把,他的笑意更浓了,接过小孩,挡在前面,血腥愈加刺激了它们的兽性,他看向了我,眼角满是嘲讽。我说,你想干什么?!
我在挣扎,却已经看见它们的利牙嵌入了我的脖子,我回头看了看满是笑意的他,忽然觉得我认识他……
3
我猛然的坐了起来,微黄的灯光,散落在并不大的茅屋里,我诧异的环视了一周,思绪也渐渐回络。难道我在做梦,妈的,自嘲的笑笑,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灵魂,都是庸人自扰。由此可知,我也是庸人。
我起身下床,走到水缸前用水瓢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饱。推开木门,已经是黄昏了,金红色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大地上,天蓝云白,大地黄,很宽阔,很自然,很美好。但这是哪?我抱着疑问四处寻找着能给自己安慰的落视点,我看到很多茅草堆,看到了乡村黄昏的夕阳美景,我感到很安谧,不知觉笑了,我感到…有些饿了。
忽然看到天空里升起一阵突兀的浓烟,我闻到了香味,咕咕叫的肚子指使我向那个地方靠近,迷人的夕阳指使我向那个地方靠近,靠近,靠近……
我看到一群看似饥饿无力实则饥饿得凶残的人围着一口大锅,我隐约看到里面有人手!我大惊,祈祷着他们或者说它们没有看见我,但那显然是痴人说梦,他们或者它们泛黑的眼睛中投出狼一样的幽光,我拔腿就跑,他们见状就跟,他们凶恶的寸步不离,我看到了开始醒来时的茅屋,于是钻了进去,拼死抵住木门,然而,我忽视了那扇纸糊的脆弱的窗!他们咒骂着从那里进来,我一惊,慌忙拉开木门用力甩上。我想,火,火攻。我将点燃的茅草扔进茅屋,茅草遇火就着,我心想,我胜利了,高兴了。绝处逢生的“英雄”战胜了恶魔,地球又一次和平了。
我狞笑着,加大了燃烧力度,提高了我奔跑的速度,茅草在风中,在火中纷飞,也纷灰。成烟堵塞着里面“人”的呼吸,而我却将他们的呼救声,呐喊声扔在一旁,扔进风里,用大声的狂笑和疯癫的动作来甩掉他们,甩掉我心里上杀人的包袱,来硬化自己的心肠,来做我杀“人”时的进行曲,正当我疯狂的时候,我的终结者来了,他用碗口粗的木棒砸开了我的头颅,他也狞笑着,却比我自然。
火焰蹿得很高,浓烟滚滚的只知道往天上冒,夕阳将这一幕衬得很好看的样子,我跪在茅草里,脑上血汩汩的往外冒,感到意识被烟熏得模糊起来,渐渐的夕阳沉了下去,黑暗笼罩了下来,浓稠的黑暗……
4
我又一次感到了冰冷的气息,这种气息今我窒息。我看到不远处有个出口,走近,却发现我永远都走不出去,像是在一个无底洞一样,只能仰头看着洞口,越往上走,离洞口就越远,直至那一抹光消失,将我留在黑暗无边境的空间。
我在这里四处寻找可以让我安心的东西,却发现这个洞里什么都没有,连依靠的墙都没有,我开始恐慌,不知所措,我感到身边有很多人的身影,又看不见他们,摸不着他们,我处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见找不到的角落,阴冷,但却没有一丝风。在恐惧中,我感到我的生命之灯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却怎么也没熄灭,仿佛命运喜欢看我挣扎痛苦绝望的样子。也许上帝在测试人类的承受能力有多强,不幸的是抽到了我,我为自己找了一个较好的借口。我想到之前的那个黑影,现在,我竟然还有些期待,我等待着他的到来,至少,我不会这样孤独,迷茫。即使他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尝试着寻找那个黑影,但事与愿违。我想死,这个想法起先让我吓了一跳,但后来我却坚定了这个念头,我蹲在地上,将头撞向地面,眼冒金星,脑袋钻心的痛,但我没有停下,我手抓着脑袋继续与大地碰撞,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口水涎在嘴角流了一滩,我忽然感觉到一双大手将我的脑袋撞向地面,不是自己的!我想抬头,那双手却使劲不让,我眼睛已经被血和泪迷得睁不开了。
但我忽然又看到了亮光,我走了过去,当我离着洞口只有一步之遥时,我却倒了下去,洞口离我只一步之遥……
5
亮光在我眼前变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当我熟悉亮光时,发现我正处于一片广阔的天地,地上长满了青草,青草间交杂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一棵大树挺立在这草地中,郁郁葱葱,几点杂碎的阳光透过翠绿的叶子撒在同样青翠的小草上,给予它们光芒,而小草也并不在乎大树的存在,不在乎被大树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那一丁点光亮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略微眯了眯眼,想:这次是我第一次在这样温暖和谐的地方醒来了。我已经猜到自己在做梦,一个个虚幻而又逼真的场景证实了我的想法。我在做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醒来。或许我现在就是在现实当中,或许现在就是在做梦,但我希望这样的梦不要变,就在这样和熙的阳光中沉睡,醒也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
就这样,我躺在树上享受着大地的呼吸,沉睡过去。是一阵呼救声将我惊醒的,眼前不再是那片绿油油的花草地,而是一条大河,河水汹涌,岸边激荡的泡沫在空气的挤压下破碎,我无暇熟悉这里的环境,但这里的环境给了我一种熟悉感,我怀疑我醒了,回到了现实。
我快步走到岸边,看见两个女人在河里挣扎,想要呼吸平常但此时珍稀的空气却被河水泼得闭上了嘴,我瞪大了眼睛,那两个不是别人,是我母亲和我姐姐,我看着她们身体在河水中起伏,看着他们因为河水的汹涌而呛得通红的脸,心里却没有一丝紧张,反而感到兴奋,至于这种兴奋怎样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安慰着自己:她们是在我的梦里,没事的,无事的。没事!这都是假的!但我却蹲了下来,伸出手探了一下,河水冰冷,彻骨。我暗道不好,难道我真的醒了?不!我没醒,之前的梦告诉我,感觉很逼真,真实到让人误以为在现实中。我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啪”的一声,我感到我的脸被人打了一下,响亮干脆,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我抬头看见了父亲,急忙起身。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他一声不吭,纵身跃入河内。我欲辩不能,满含泪水的屈身一跃,跳入水中。
我抱着一种报复的心理去救人,我死了,你们也不会好受,会愧疚一辈子,于是我拼了命的向我姐游去。离我姐还有大概两米的时候,我看到父亲已经拖着半死不活的母亲向岸边游去。但当我回头的时候我感觉姐与我的距离更远了一些,我没在意,在这汹涌的河水里,没什么怪异。
我继续向我姐游去,但我却看到我跟她的距离没有改变。我带着一种不服的情绪更加卖力,我他妈还就不信了。我听到我爹在岸上咆哮,但我没有去理,谁叫你打我了!
我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我消耗的能量好像回来了,我没有了那种因凫水而导致的手脚酸痛的感觉,没有了头因使劲呼吸而导致的脖子酸痛的感觉。我终于感到我与我姐的距离在缩小。快了,快了,拉住了。姐,姐!别乱动,我带你去岸上。
我向回游,一只手提着我姐的衣领,一只手控制着我们的速度,但我感觉我姐的重量在增加。我回头一看,是他!他怎么又来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来。
这时候,我终于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尽管有点晚。手中的姐姐消失了,岸上的父母不见了,我心想,完了!我的鼻腔因充斥着河水而变得十分难受。我感到胸闷,想要大口的吸气却吞下大口的水。我的手至死依然抓着他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顺滑,那么柔软……
6
哐当一声,我睁开眼,缓缓地坐了起来,日头已经西沉,给了窗户外的世界一种柔和的光芒,太阳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大地的怀抱。
我推开卧室的门,母亲坐在沙发上,我使劲摇了摇头,问,爸又出去赌了。她不说话,我踱到冰箱前,伸手,母亲猛的蹿过来,打掉我伸出的手:一个赌鬼,一个酒鬼!老天爷,我造的什么孽呀!我幽怨的看了看我母亲,兀自伸手,打开冰箱,取出一瓶酒,开瓶,看着洋溢着活力的气泡,听着滋滋声,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一点,宽慰了一点。仰头灌了一口,眯着眼享受着酒精的刺激,在喉咙那缓缓流入腹中,甘甜,解渴。我看了一眼在一旁垂泪的母亲,心中不忍,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便又感到复仇的快意了。
我无声的笑笑,我溺于河中醒来便到了这里——我从小居住的地方:平房,但并不简陋。我堕落了,母亲如是说,我不置可否,我想如果我在梦里,与其让恐惧和不安一直困扰着我,不如趁危机还未到来之前享受一下神仙般的生活。这是第三天,我已经如这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两天,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危机还没来,是不是意味着危机和死亡不会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回到了现实;怕的是如果真的回到了现实,那我这样的生活,是对的,还是错的。我也想过,即使是在梦中,也不应该这样消极的过日子,但最终这种想法还是被怀疑压了下去。我想:如果这是现实的话,经历了我梦境中的场景,也需要一段消极的时光来缓冲一下紧张的心情。哼,可笑,我竟然还在为自己寻找着借口,我自嘲的笑了笑,又灌了一口,寻找着在酒精刺激下的快感。
夜已经完全笼了下来,我起身,摸到窗边,夜晚在月光的朦胧下带给了大地一丝好看的光泽,我欣慰的笑了笑——最近我总爱笑,虽然随时可能面对危险,面对生命的危险,但遇到了我并不能改变的和选择的情况,我反而释怀,反而坦然了。
忽然,巨大的碰撞声将我的思绪切断,来了。我喃喃道。
我打开门,看到了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其中几个我在父亲的赌场上见过。我冷笑,但不动声色,不慌不忙的抽出椅子,做出请他们坐的动作,母亲慌得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他们也露出嗤笑和轻蔑的神情,然而,我猛的举起椅子,朝带头的人头上砸去,不容我想,拉起目瞪口呆的母亲,趁着他们也在目瞪口呆的时候,夺门而出,出门的时候,才听到一句:大哥,你没事吧!妈的,给老子追…
酒劲一上来,还真他妈带劲。我像疯子一样将自己的不满和恐惧甩在身后,用速度诠释着我不认输的精神,诠释着我的愤怒,我要冲出迷雾,冲出噩梦,冲出彩虹,将命运的掌控权重新抓住。但母亲的喘息声给了我一瓢冷水,我回头看了看,停了下来,母亲已经跑得说不出话了,只是摆手,让我快跑,我心一沉,看了看四周,将母亲拉到一个巷子里,夜里,不留神察觉不到,“我去引开他们。”母亲露出担忧的神情,我眼一热,转身,大步迈出。
我飞速的前进,月光照在我身上投出跳跃的,飞速奔跑的影子,但那影子里渐渐显出一个人来,我一惊,他真的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看起来很有分量。我忽然感到胃里难受,哇哇的伏在地上吐了起来,他举起,砸了下来,我感到一股暖流从头上流下,经过我的眼睛,糊了我的眼皮,久违的眩晕感,我又笑了,虽然笑得毛骨悚然,但却十分灿烂。
7
我站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前面一个个场景在我眼前闪动,六个梦境围着我,在一个个发着蓝光的水晶球里,像放电影一样。突然脚下也突现出一个水晶球,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有个人正低头看向脚下突如其来的水晶球,其余六个将那个人围着,而他脚下的那个又重复着一样的场景。惊诧之余,抬头一看,浑身一颤,依然是…只不过上面那个人正仰头向更高处望去。
我处在一个循环的空间,上下都是一样的,但哪个空间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或许其它球里的自己也正疑惑无比,也在思考这个循环往复的问题。我想离开,寻找一次不落的模糊身影,却意外发现他错过了害我的时机。正诧异间,余光扫在其余六个水晶球中,那个黑影重复着前面梦境中所发生的事,我努力的回忆身影和面貌,却徒然一振,那个陌生得非常熟悉的身影,就是我自己!
回忆着每个惊险的梦境,一次次死亡竟然是我自己造成的。震撼莫大于此,正是我自己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的,让自己走向死亡的。
我不解,不甘,愤怒,我扬起拳头,将球砸个粉碎,碎片划伤了我的脸。他又来了,或者说,我又来了,来终结我的生命,来终结自己的生命,他握着碎片,我握着碎片,缓缓移到脖子边,缓缓扎下,血,血。血!血?血……
8
血色弥漫了我的双眼,我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环境,这是我的卧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5:30,快天亮了。远处的太阳正奋力的冲破地平线,鲜血染红了那一边天空,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我迷茫的坐了一会儿,看了看窗外,微风夹杂着城市的气息吹来,我不确定我是在现实当中还是仍然在做梦。我感到口渴,打开房门,正准备喝水,余光却暼到暗处,有一个黑影!我仍然在做梦?!
我抓狂了,凌乱了,我缓缓退到阳台上,18楼,与其让你结束我的生命,不如自己来,尽管你就是我。我翻上阳台,对着朝阳笑了笑,纵身一跃,风呼呼的在耳边响起,我听到了很多声音,看到了很多东西。
18楼,客厅里,一面镜子反射着金灿的阳光,给了昏暗的室内一丝温暖和一抹亮光。楼下,警笛大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