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天后，当梅秀从研究所下班回到自己的公寓时，看门的大婶把她叫住了：“梅小姐，这里有你一封专递邮件。”
梅秀停下步，在门房里取出那封专递邮件。她道了声谢谢后又说：“好久没收到纸质邮件了。”
看门的大婶说：“可不，我这里平常几乎不接什么纸质邮件，可今天一下子来了七八封！”
梅秀看了一眼专递邮件，是从第四炮兵部队司令部寄来的。看样子这是一封很重要的邮件，要不然不会用纸质的。但她和四炮素无往来，为什么要发邮件给她？她一进房间，就拆开厚厚的封套，取出一张印得很精致的文书，最上面印着“征召入伍通知书”几个大字。她急忙往下看，下面打印着：
梅秀女士：
根据国防部（2094）兵字278号命令，你已被征召入伍。请务于接到本通知三日之内到第四炮兵部队驻沪办事处报到。
第四炮兵部队司令部2094年 月 日
虽然梅秀感到有些突然，但仍然很高兴能有机会入伍。学校刚毕业那阵，她也曾希望能到部队里去，但限于编制没能竞争上。没想到今天已经是大龄女青年的她，倒有了这个机遇。她想象着未来在部队里的军事生活，考虑着把手上的课题交给她的哪一位同事，又发现了自己和吴毅刚即将成为战友，这些新鲜事竟使她兴奋不已。
第二天，梅秀到研究所后首先向华副所长报告她已被征召入伍，以及她对课题的打算。华副所长告诉她，所里还有十多位研究人员也被征召入伍，一下子走这么多人也使他感到了压力，不过对于梅秀的安排他还是同意的。
梅秀回到研究室，同事们已经知道她被征召入伍，都过来问长问短。接着她把有关课题的事整理得清清楚楚，并向接替她的人作了仔细交代。
再过一天，梅秀按着通知书上的地址找到四炮驻沪办事处。新兵报到处设在一间大会议室里，梅秀去时里面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据她观察，来报到的大体都是青年技术专家。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发现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的是她在大学里的同学。她高兴地喊道：“顾先正！”
顾先正回头一看是她，马上挤了过来道：“梅秀，是你！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告诉你，夏侯竹海也在那边，毕业后你们大概也没见过面吧，我把他叫来。”
不一会，顾先正领着夏侯竹海挤过来。老同学一见面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顾先正介绍着自己在南京地如何发展，夏侯竹海则谈了许多杭州地的趣闻，梅秀就把在研究记忆提取的过程中差点上了月球科学院某某人的当说了一遍。不觉中已经轮到他们办手续，他们这才约定以后如何保持联系。
接待报到的军官告诉梅秀，她们这一批新兵全部是就地入伍，纳入编制后并不需要离开原有工作岗位，而是通过军事晶格网络在线参军，以充实四炮。
梅秀马上想到，华副所长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最高兴了。
接着那位军官又交给她一张芯盘，并对她说：
“芯盘里预存了全部固定指令、你的指挥官、你的团队协同战友资料，使用时在军事晶格网络上用指纹加密码打开。实时指令在军事晶格网络上发布。你每天应保证用1个小时参加网上集训。请你留下指纹和密码后，到外面临时仓库领取军装，领到后就可以回去。”
梅秀伸出右手食指在指纹采集器上按了按，军官说要把十个指头都按一下，她照着做了。接着她又输入一个密码，就到外面去领军装。
临时仓库前的人也不少。她排队时前面两个小伙子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这次四炮一下子征召这许多人入伍，一定是要大发展了。”
“你知道这四炮是干什么的？”
“三炮是信息部队这我是知道的，可这四炮是干什么的我就闹不清了。”
“我告诉你吧，这四炮是思维部队，用思维武器作战的部队。”
“你说的是思维战？思维战是未来战争中使用的，现在就扩充思维部队也太超前了。”
“作为一个国家，就得有点儿超前意识。”
“我听说那位94岁的月球老人也被征召入伍了，你说这是为了超前还是为了思维？”
这时已轮到他俩，他们不再议论，领到了军装就离开了那里。
梅秀也领到军装，在试衣间试穿了，挺合身的，干脆就穿着不脱了。她想道，刚才那两个小伙谈到杨爷爷也应召入伍，我应该去看望他老人家。
她在办事处外面叫了辆出租，直奔老港镇而去。一路上她发现街上的行人较往日有些异样，异就异在像她这样穿新军装的人陡增。这时她才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感到自己的心也收紧了：不会是要打仗吧？和谁打呢？原先那种兴奋的心情一扫而空。
到了杨爷爷家，梅秀看到杨爷爷已经穿着军装在谈笑呢。杨爷爷告诉梅秀，他的军装是部队送过来的，报到手续也是在家里办的。
“您老都这么高龄了，怎么还要征召您入伍？”梅秀问。
“他们让我去当月地关系顾问，这不，虽说入了伍，还是呆在家里。”杨启闳说。
“这么说是要和月盟打仗了？”梅秀担心地说。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杨启闳长长地叹了口气。
梅秀这时发现，在桌子上放着三封一模一样的专递邮件。她好奇地问：“杨爷爷，你家怎么会有三封？”
杨爷爷说：“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月娥叔叔的，另一封就是给月娥的。”
梅秀奇怪极了，问：“月娥在月球上，怎么也被征召入伍？”
杨爷爷说：“我也感到很奇怪。”
梅秀想想说：“我和月娥的中学同学冷江凌云现在也在月球上，我来向他母亲打听一下，看看他家收到通知没有。”
说罢，梅秀挂通冷江父母家的电话，向他母亲询问此事。他母亲在电话里说，家里没接到这样的通知。
梅秀又把电话打到四炮司令部征兵处，代表杨爷爷查询此事。对方答复说：
“请你等一下，我查询一下电脑。叫杨柳月娥……公民身份证号码是……哦，有了……情况是这样，杨柳月娥女士登月时只办了临时出球手续，未注销公民身份证，所以现在她还具有公民身份。根据这次征兵办法规定，她仍然在征兵范围之内。如不能按期报到，可委托他人向四炮驻沪办提出延期报到的申请。”
梅秀把对方答复告诉了杨爷爷后说：“要是一时回不来怎么办？这么规定也不合理呀。”
“梅秀，你是月娥的好朋友，就请你替她办一办吧。”杨爷爷说。
梅秀一口应承了下来。
杨爷爷的几位邻居过来串门。
“阿拉刚刚退休，想出国白相白相，这辰光去不成啦。”一位刚退休的邻居说。
“我本打算上月球去旅行，一打听地月航线已关闭，更去不成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
“听说美国要搞空间大战演习，俄罗斯加紧组建航天部队，欧联邦也在搞军事空间站，杨爷爷现在是四炮的地月关系顾问，请您给我们讲讲最近时局是怎么一回事儿？”一位大学生模样的人请求着。
“我们真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位刚退休的邻居茫然地说。
杨爷爷沉思了片刻，说：“我是地月关系顾问，但我还没开始工作。我们是月球世家，可是月地关系究竟向什么方向发展我也很难预料。我看，只有全世界，包括月球在内的全世界，都来维护地月关系，才会有出路。”
2
如果不是梅秀的个人信息机一早就响个不停，这本应该是一个平静的早晨。梅秀睡在床上懒洋洋地伸手把床头柜上的信息机拿过来一看，原来是重要新闻预报。她的睡意已被驱散，马上起床，还没洗漱就把电脑打开。
铺天盖地充斥各大网站新闻网页的是月盟的一则新闻，那就是月盟策划已久的《月球独立宣言》。宣言洋洋两万余字，梅秀看了一会儿就感到头痛。幸好有一家网站对这份宣言做了摘录。
《月球独立宣言》摘要
——对于38.4万千米的超远距离，如果说在月球开发之初地球还能对月球实施有效管理的话，那么在月球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地球早已失去对月球实施实时管理的能力。
——在过去，地球的操纵控制对月球的发展起过促进作用；在今天，地球的操纵控制对月球的发展起着阻碍作用。
——在过去，月球上的人们与其各自在地球上的国家的联系要比与在月球上其他国家人员的联系密切；在今天，月球上的人们与在月球上其他国家人员的联系要比与其各自在地球上的国家的联系密切。
——月球文明源自地球，月球文明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地球，由落后的地球文明来管理先进的月球文明，显然不符合当代潮流。
——月球是绕着地球转的卫星，但月球人并不是绕着地球人转的卫兵；让月球人自己管理自己，这不但是月球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如果说月球社会还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缺少一个统一的政府；只有建立月球政府，才能解决月球社会问题。
——为了建立这样一个政府，一个以月球各行业协会为基础的、人类历史上全新的月球月球共和国必将诞生。
——月球独立后，月球政府将保护地球各国在月利益。
——月球独立后，月球政府将继续与地球保持友好交往。
梅秀觉得月球不该闹独立。地球人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使月球有了今天，今天你有了基础就要和地球闹独立？再说，你月球不是一直在地球开发管理控制之下，怎么今天就管理不了你呢？在她看来，《月球独立宣言》通篇似是而非，但又说不清错在哪里。于是，她就用全息影视机给吴毅刚面对面地打电话。
“吴毅刚，你好久没来看我，连个电话也不打，你怕我把你吃掉呀？”
“不，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最近实在是太忙。”
“这就好。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吧？”
“看了，月盟真的要闹独立，这太叫人痛心了。”
“我也想不通，他们太不应该了。你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想听听你对时局的看法。”
“一有空我就去，不过现在不行。”
“你看你看，你还是不愿意上我这里来。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你的战友了！”
“梅秀，我是真没空。你在电话里先说一说吗。”
梅秀把她的看法说了一遍。吴毅刚在电话里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月球是全人类的共同财产，怎么可以由一部分人据为己有呢！地月关系虽有些问题，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对话解决，可以通过改进地球对月球的管理方法解决，并非只有独立才能解决。独立伤害了地球人的感情，我接受不了。现在影视机里正在播放新闻，打完电话你快转到新闻节目上去。”
梅秀挂断电话，全息影视机上出现一位正在播报的虚拟播报员。他神情严肃地说：
月盟日前发表《月球独立宣言》后，立即遭到各国政府的一致反对，世界舆论一片谴责声，主张武力制裁的占了上风。
荧屏画面切换出俄罗斯总统，他在发表反对月球独立的电视讲话。
画面又转到欧联邦主席，他谴责月盟领导人背弃创立月盟时的行业协会联合会的性质，反对月球独立。
荧屏上出现了中国国务院新闻发言人，他明确表示中国政府反对在月球上建立独立国家，主张一切争端通过谈判解决。
画面转到了美国白宫，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坚决反对月盟摆脱地球主权国家的管辖，一旦出现不测，将考虑军事打击以保护美国公民的在月利益。
播报员说：“根据各常任理事国的一致要求，联合国首席执行官连夜主持召开联合国紧急特别会议，谈论当前发生的事态。”
在联合国外，公众急切地等待着大会的结果。
播报员又说：“在世界各地，主战反独示威此起彼伏。华盛顿、莫斯科、布鲁塞尔、上海的公众先后走上街头……”
梅秀听到室外一片嘈杂声，她打开窗户，窗外一队队学生高举横幅、摇动旗帜在示威游行。只见横幅和旗帜上写着：
“反对月球独立，解散月盟”
“月球文明是人类共同创造的”
“要地月一体化，不要月球独立”
“独立是倒退”
“给月盟一点颜色看看”
……
游行示威者的激情感染着梅秀，她恨不得也出去参加到他们的行列中。但她这两天已在军事晶格网络上学习了军事条令，知道军人是不允许参加游行示威的。
晚间，梅秀又打开影视机，得知联合国经过一夜的辩论一致通过决议，先行对月盟实行全面信息制裁。地月间的一切信息通道都被关闭了。
她又调到其他几个台，新闻内容大体差不多，中国国家电视台还提到，实行信息制裁后，只有用于对月球进行人道主义救助的信息通道被保留下来。
梅秀打开个人信息机，给在月球上的月娥拨电话，接不通。接着，她试着给冷江挂电话，也接不通。她又打开电脑，试图通过地月网和月娥取得联系，屏幕上现出“网络无法连接”几个字。看来，线路果然已被切断。
3
吴毅刚在完成他的课题后，由于他在新型武器研究上的突出贡献，为使其充分发挥作用，被授予了大校军衔。他代表他的科研小组来到北京八一大楼，参加国防部在这里召开的一个重要会议。
会议还没有开始，与会者三三两两在会议室的外间等待着。他们或坐或站，有的小声谈论着，有的高谈阔论。吴毅刚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不便多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议论。
一位大校对他身边的中校说：“有消息说，美国已经修改了它的空间战略，把战略空间导弹瞄准了月球。”
中校也提供了一条消息：“俄罗斯已着手改装它的空间站，以适应对月作战的需要。”
坐在吴毅刚身后的一位少将正在和另一位少将低声说着什么，吴毅刚隐约听到他们谈论的是目前的时局，因为他们提到了“地月战争”，提到了“随时可能”。
吴毅刚发现，尽管它们谈论的事情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谁也不涉及中国的态度。
会议室厚重的皮门打开了，与会的军官们鱼贯而入。吴毅刚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坐了下来。
主持会议的是国防部空间战略局一位四十多岁的戈治国中将，他长得浓眉大眼轮廓分明，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显得十分刚毅和自信。他说：
“同志们，今天请大家来，是要研究一下在当前地月关系之下，我们的战略问题。我国政府的态度是明确的，那就是要力争通过谈判解决争端。但是，作为军方我们不得不就可能发生的武力冲突作好一切准备。现在就请同志们各输己见。”
一位年轻的军官发言，他的话语中充满激情：
“我认为，中国作为世界强国，一旦发生地月军事对抗，我们的军队必须投入到这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星球大战中，以尽到我们应尽的国际责任。”
接着，他详细分析了地月形势，论证了地月间必有一战。他又谈了对国际关系的看法，各国可能采取的行动，以及中国如何利用这一形势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并尽量减少损失。
一位少将在发言中说，反对月球独立是地球各国的共同愿望，因此由各国共同承担军事责任是合理的，也是可行的。他建议我国政府应立即研究，向联合国提出组建一支国际空间部队的可能性。
随后一名大校提出，努力促成建立国际空间部队是必要的，但在这支部队之中中国部队应有相适应的位置；并且这种促进行动不能影响我军的自主备战。
战略研究所的一位将军说：
“目前的地月空间形势十分紧张，我们必须不失时机地控制地月空间的战略高地，也就是要尽快掌握地月空间的制空权。100年前，有一个名叫柯林斯的美国人，提出了一个关于太空控制权的理论。他说，谁控制了近地空间，谁就控制了地球；谁控制了月球，谁就控制了近地空间；谁控制了拉格朗日平动点L4和L5，谁就控制了地月系。现在看来，这个理论并未过时。”
一直未插话的会议主持人戈治国中将此刻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那位将军喝了口水，说：
“我想说的是，由于《月球条约》和《近地空间条约》的存在，到目前为止近地空间和月球尚未被任何一个国家所控制。现在月盟敢于发表独立宣言，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月盟钻了这两个条约的空子，占据着地月系中的重要战略高地——月球。他们指望控制了月球就能控制近地空间、控制地球。我们的对策是，抢先一步占领L4和L5.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月盟占据月球给地球带来的被动地位。”
那位提议建立国际空间部队的少将说：
“这个观点非常重要，我完全赞成。为避免大国间的矛盾，我认为把这个方案交给国际空间部队实施比较恰当。”
年轻的军官说：
“我认为不宜交给国际空间部队实施，因为这支部队的成立尚有时日，而通过外交途径协调也需要时间。现在的问题是，要抢在月盟之前占领地月系的战略高地——L4和L5，决不能坐失战机。我军可以把现有的军事空间站调到L4和L5，并按实战的需要进行调整和改造。只要对反月独有利，我军先走一步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和友军的关系，完全可以等国际空间部队组建之后再去协商。”
一位老军官说：
“我们不但要让二炮投入战备，为了适应现代信息战和思维战的需要，应该让三炮和四炮都投入战备。”
接着他又作了详细的阐述。
此时主持会议的戈治国中将说：
“关于信息战在座的都很熟悉，关于思维战的最新进展大家就不一定很熟悉。现在请军事科学院的吴毅刚大校给大家介绍一下他们研制思维武器的最新进展。”
吴毅刚把他们刚刚研制成功的新型思维武器，从名称、性能、原理、使用方法，一直到战术应用问题，仔仔细细地作了全面讲述。好几位与会者向他提出了一些问题，他一一作了解答。
主持会议的中将又说：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一种用兵的最高境界，一种理想的境界。思维战就是要达到这样一种境界，但要达到这种境界是有条件的，并非一切形式的思维战都能达到。如果没有火箭那类热兵器，没有信息武器那样的新冷兵器作为威慑力量，光凭思维武器本身，是很难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因此，我们在加紧研究如何使用新型思维武器的同时，丝毫不能放松对传统火箭武器、信息武器的应用，特别是和思维武器的配合使用。”
散会后，一位少将走过来问吴毅刚道：“这种武器做过实战运用没有？”
吴毅刚说：“在实验室做过测试，在靶场做过模拟试验，还参加过小规模演习。应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吴毅刚把话茬一转，又问起那位为少将：“请问，对这场可能发生的地月大战，您估计会怎样发展，怎样结局？”
少将沉思良久，耐人寻味地说：
“我经历过的几次战争前夜，都有人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我都曾作出过比较准确的分析和估计。但是这一次，我要坦率地告诉你，我无法作出这样的分析和估计。因为，它既不是国家与国家，或是国家集团与国家之间的战争，也不是在地球或近地空间的战争，它是国家或国家集团与一个非政府组织之间的战争，一个横跨地月空间的战争。一个非常规的战争，将会导致一个非常规的过程，以及一个非常规的结果。这权且算是我无法估计的估计吧。”
4
在联合国月球开发署那座树状结构仿生塔楼的一间密室里，月署联络局的官员们在观看当前形势的影视资料。和许多密室一样，这间密室临街的外墙是特制的，从墙里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崇明岛的环岛南路，长江干流，天气晴好时甚至可以看到对岸的高大建筑，但从外面绝看不到里面，即便是夜晚。
全息影视机放着世界各地的影视资料。
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一万多人示威游行，反对对月盟军事打击，主张和平解决争端。
在莫斯科红场前，四万人集会反对月球独立，反对战争。
在纽约联合国总部，支持月盟独立的示威者和反对月盟独立的游行队伍发生冲突，万余警察调集该地区维持秩序，并强行带走百余相互殴打者。
在里约热内卢的马拉卡南体育场，反对月球独立的反战者竟然和支持月球独立的反战者坐到了一起，共同举行声势浩大的和平集会。
在东京，日本千余名企业家召开恳谈会，呼吁各国以在月利益为重，和平解决，避免经济损失。
在中国上海……
全息影视机放到这里，联络局局长说：“上海的情形不用放了，请各位走到墙前，看看我们月署门前的示威者吧。”
透过墙体官员们看到月署门前、环岛南路上挤满了示威者，尼格罗—澳大利亚人种、蒙古人种、欧罗巴人种的人都来了。他们的肤色虽然不同，但他们用不同语言喊出的口号却是一样的：
“我们不要战争！”
“反对打击月盟！”
“地球人和月球人是兄弟！”
月署联络局局长请大家入座后说：
“现在的舆论趋向和月盟刚发表《月球独立宣言》时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反战的呼声占了上风。联合国首席执行官指示我们，要一面做好战争准备，一面力争谈判解决，战与和双管齐下。目前各国武装力量在国际安全组织的协调下，正在积极备战。我们联络局业已派人和月盟接触，但月盟拒绝接待。他们顽固地坚持只有承认月球独立，才能坐下来谈判，因此和谈之路尚未打开。”
一位新西兰籍官员说：“国际安全组织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情况，中国的月球老人杨启闳和月盟主席弗里曼·小爱德华的爷爷是莫逆之交，小爱德华年幼时和他爷孙相称。如果请杨启闳出面与月盟接触，或许能被月盟所接待。”
另一位加拿大籍官员说：“杨启闳老先生今年已经94岁高龄，他的身体状况是否允许，他本人是否愿意，都是未知数。”
联络局局长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嘛，身体状况并不是主要问题，当代航天技术能保证他的旅途安全。你们一定要去动员他，务必取得他的同意……这样吧，由我去动员他，你们也去一个人协助我工作。”
当天下午联络局长和新西兰籍官员乘出租直升机拜访杨启闳。
在杨启闳家的客厅里，月署联络局局长开宗明义地说：
“杨老先生，你对地月关系一定很关心。月盟发表独立宣言后，大多数地球人是反对月球独立的，不少人主张武力解决。但是月盟早有准备，他们储备了大量的核能，建立了先进的陨星防御系统，只要稍加改动就变成导弹防御系统，他们还网罗了大量人才，这些都使他们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地球上各大国也在加紧准备地月大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一旦打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所以我们要尽一切努力，防止地月大战发生。”
“我很赞同你的看法。不过，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杨启闳道。
“您不愧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月球老人，说话干脆。”联络局局长说，“我也直言相告，我们想请您出山，跑一趟月球，说服小爱德华同意和地球谈判，不要大动干戈。”
杨李剑英一直在杨启闳身边作陪，这时急忙出面制止道：“我的父亲年事已高，早已不适合登月，你们还是另选他人吧。如果只要我父亲在家里做些咨询，那还是可以的。”
局长说：“你父亲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当代航天技术完全能保证他的安全。如果不请他去，他能眼看地月关系破裂而不问吗？一旦月球真的独立了，他能安心吗？”
杨启闳瞪了剑英一眼，说：“局长先生，你不要说了，我去。”
“那就好，谢谢你的支持。”局长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您在家里等着，我们会和贵国政府联系的。我们把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就来告诉您。”
离开杨启闳的家，局长马上安排手下人设法和月盟取得联系。新西兰籍的官员是一位办事干练的人，他以高龄老人探亲的名誉，成功地申请使用了人道主义救助信息通道，并且设法接通了小爱德华的私人秘书。他向小爱德华私人秘书提出，杨启闳老人在赴月探亲期间，希望能有机会以私人身份看望小爱德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私人秘书传回了小爱德华的口信：“欢迎杨爷爷来访”。秘书还说，小爱德华表示，如果杨启闳乘坐的航班要来月球探亲，月盟将为其临时开放已关闭的航线。
月署请杨李剑英陪同杨启闳登月，并配备一名专职医生跟随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