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五感逐渐被剥夺殆尽,朦胧之际,萧飒沓脑海中竟清晰浮现出《大神之门》中蔚青幸免于难后在博客上发表的那篇题为《鸟的故事》的微型小说,其中模糊地表达了对于生命中不可抗力的旁观和无奈。文章是这样说的:“记得刚念小学时,家住城区两层楼的老房。
房子周围尽是黄桷树及丘陵地形,小伙伴们常常能够在树下寻到莫名其妙死掉的麻雀,欢天喜地地找来火柴与枯树枝,将那尸体整个地丢在火堆里烤。
当然不全为了玩耍,胆子大捡来吃也常有发生,其中一个叫做八百的邻家小孩兴高采烈地凑到耳际,递过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邀请我。
我却不领情,虽然年纪小,但知道还是不吃为妙。
记得外祖父教导说,麻雀的肉吃不得,吃了会手抖,写不好字,会挨老师骂的。
八百于是讥笑我,说我没见过世面。
我不甘心,想要说点难听的回敬他,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在我的印象里,八百其实还有个姐姐,他是第二胎,因为违反计划生育被罚款八百大元,索性就在名字里烙上了永远的刺青。
从旁观望的还有个叫做贝利的俊俏男孩子,约莫有点混血,但的的确确是土著民。在孩提的回忆中,贝利的母亲算得上是位标致的美人,而且家里养着一只青绿色的虎皮鹦鹉,可惜后来被老鼠连根咬掉一条腿,在笼子里玩起了金鸡独立。
最后一次听人提起贝利的时候,故事变得耸人听闻起来,大约是那美人母亲不幸患上乳腺癌,做丈夫的干起了出轨的勾当,结果在睡梦中被菜刀处决掉云云。
至于贝利与家里那只虎皮鹦鹉,也永远像八百的名字般烙印在脑海中,如同孤苦伶仃的贝利本人,至今仍挥之不去。
那时候,我的母亲还在门外的庭院里养过一只纯黑色的母柴鸡,我家也跻身为养鸟的人家。这只鸡其实很听话,每天保质保量地下蛋贡献给我们。直到一年多以后再下不出蛋,很快就被炖成了一大锅鸡汤。
就在母亲行将宰杀它时,我还一味替它求情,以为按照论功行赏的原则,也断不能落到兔死狗烹的下场。
母亲笑,说我幼稚,说鸡并不是人。
长大了心想,人又如何,发起狠来照样连禽兽都不如。
阴暗的东西,人心里多少有,大家都有,我也有。
有本身并不可怕,因为可以藏起来,可以“化性起伪”。
而且,即使对于生命的流逝无能为力,也不该丧心病狂到泯灭人性的地步……在为那几位登山者同伴的意外殒命祈祷时,猛然想起记忆中关于几桩鸟的悲剧,蓦然觉得心痛。”
可惜意识逐渐从身体中脱离出来,感觉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稀薄,最终完全在梦境中迷失了知觉和意识。
等到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萧飒沓发现他的两眼正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木质屋顶的内部结构,空气很湿润,清新,从自己左边的位置照过来柔和的阳光,既不冷,也不热。循声侧过脸去,印入眼帘的是一扇高大的古旧玻璃窗,窗户开启着,从外面传来水流与石块碰撞的声响。
萧禁不住朝浑身打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刚刚好的单人床上,而且不再是羞耻的赤体裸身,反倒犹如一位忠实的宗教信徒那样空心穿着洁白的半袖连体衣袍。
邻近的位置还有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单人床,可惜眼下上面并没有躺着人。但根据凌乱的床单和床帏来判断,这张床不久前还有什么人曾经使用过。
房间很宽敞,空间也异常地高,屋顶上部尖尖的内结构表明,这间房极有可能是整栋楼的最高层。
萧飒沓坐起身来,就地取材地踏上床边特意为自己预备好的网格拖鞋,然后小心翼翼地踱到相邻的那张床边,伸手试了试床面的温度。
暖暖的,像是在上头睡过的人刚刚离开的样子……
“萧萧,你终于醒了!”同样被漆成枣红色的木扉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口那个身着淡蓝色面料长袍的家伙,居然不假思索地叫出了自己的小名!
声音真实而熟悉,放眼望去不免吓了一大跳,连声惊呼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这里是哪里”之类,原来推门者不是别人,正是萧某人多年的搭档良友,ether二号司徒青洛!
“不知道,我醒来时正巧在你旁边的床上躺着,有人趁我失去意识之际取走了所有的贴身物件,包括皮夹子和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司徒青洛很快进屋向萧从头到尾讲述了他在进化会会场如何跟孔飞飞被黑西服猥琐男选中,然后又在庆功红酒中被人下了药,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鸟不拉屎的地方?”萧飒沓显然被伙伴的形容给糊弄住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连忙又惊又喜地询问道,“难道你对周围的情形都勘验过了,就在你比我早醒那么五六分钟的时间?”
“没法一下子和你讲清楚。不如你跟我到窗户跟前来,自己瞧瞧外面是什么状况,也许就一目了然了?”说话间,司徒青洛揽过萧某人的肩,一并靠到窗边嘹望外界的景色。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乖乖,这简直就是一座高不可测的巨型塔楼古堡啊!也不知道统共有多少层,往下看的功夫,仿佛听见下方遥远的深处有海浪击拍礁石发出的“噗噗”声,但由于离自己身处的楼层往下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便有浓雾环绕,竟无法有效观察到这个城堡的最底层!
“怎么会是这样?”震惊之余,萧飒沓意犹未尽地将探出窗外的头颅缩回,转而询问从房间外打探归来的司徒青洛,“你刚才不是出去一趟吗,这座“古堡”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你把这座巨型监狱称为“古堡”?”司徒青洛饶有意味地“哼”了一声,“行吧,“古堡”就“古堡”好了。其实我只是站在门口打望了一小会,如你所说,你仅仅是比我晚起了五六分钟而已。至于外面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好不到哪去,我亲眼见到了一排螺旋向下望不到底的楼梯,以及一层一层像我们现在呆着的房间,每层楼都有一间。还没来得及下楼推开其他的房间一探究竟,听到你醒来发出的动静,于是先返回了这里。目前我所了解到的情况就这么简单……”
“监狱?司徒,你说眼前的一切会不会都是进化会背地里搞的鬼?如果你对我提起的那场所谓的抽奖摇号活动结果真正有效的话,那么现在我们应该身处“委托培养的秘密基地”才对,难道不是吗?”萧满脸狐疑地托起下巴推理起来,“但这个结论又很难说得过去:被选中的人明明是你司徒青洛和孔飞飞,不关我萧某人的事啊!我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在漫步Lotus Palace的时候,不小心中了神秘摄像师的招,从当时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一不留神被对方的闪光灯给催眠了,是事后才被他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司徒,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