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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以命换命

渐渐地,锅里开始冒起了泡泡,连身在锅外的我都感受到它温度的增加。随着水温的增加,山木开始痛苦地嘶吼着,挣扎着。他骂声不断,各种骂人的词汇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中。

“不!”我闭上了双眼,我不忍心看到山木的样子。残忍的狄人,竟然做出这样残忍可怖的事!我拼命的挣扎,我想挣开将我绑住的绳索。可是我被绑的死死的,一点都没办法动弹。

我不知道最后山木的尸体是怎样的,我始终紧闭着双眼。我只记得,山木的声音从嘶吼都微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哪怕紧闭双眼,山木痛苦挣扎的样子仍然清晰的闪现在我眼前。狄族的狂笑声夹杂着大风的呼啸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又被人扔回了牢房,他们并没有对我用刑。我没有勇气睁眼查看山木的尸体,我无法想象这群恶魔,他们会把山木折磨成什么样子。或许今晚,或许明天,或许此后的任何一天,我会经历和山木一样的酷刑,然后悲惨的死去。

“逃跑。”这个词在我脑海中出现。

为什么不逃跑呢?反正是死,逃跑哪怕只有一点点、一丝丝的机会,也好过在这牢中等死。况且就算被抓,说不定狄人的拳脚刀枪能直接送我和山木钱亮他们团聚,也好过在恐惧和痛苦中被狄族折磨致死。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牢房。牢房不大,整个房间是用坚硬的木头围成,看守我的卫兵在不远处的地方喝酒聊天。过了不久,他们似乎是喝醉了,将酒放在一旁没再醒来。好巧不巧,钥匙正好从卫兵的身上掉了下来,又正好落在了牢房外面。

这真的是天赐良机!我一伸手,正好触碰到掉在地上的钥匙。我悄悄地将它捡了起来,一个一个的开锁尝试,结果真的将锁打开了!

这……这是真的吗?我竟然真的……能逃出去!我顾不得多想,将钥匙静静地放在地上,不让它发出一丁点声响。随后,我蹑手蹑脚地经过卫兵身边,再然后,拼命的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站住!”一句冰冷的喊声叫住了正在逃亡的我。我浑身一颤,停在了那里。我已经被人发现,怕是已经在劫难逃了。因为,这个人背对着我,正好站在我前方。很显然,这个人似乎已经预料到我会逃跑,而且连路线都猜到了。他是札木卡,正是那个杀死山木的人。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次肯定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札木卡,要杀你就赶紧杀吧!”我喊道。随后躺在地上,放弃挣扎。这样也好,不知道去到另一个世界的山木、钱亮、虎子他们怎么样了,真好,我们又能聚在一起了。

札木卡转过身来,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戾气,但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恶魔。他就像初见时那样,还显得有些和善,或者说是……伪善。

“你这是干什么,”他甚至向我伸出了手,“我又不是不让你走,只是想跟你说点事情。”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聊的?难不成你还真能放我走?”我不想和他多说废话,被他发现我就没打算活。

札木卡依旧保持那个看似和善的样子,问道:“为什么不能?要是我不放你,你能走到这儿来?”

一瞬间,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也是,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看门的守卫喝醉,钥匙恰好掉到我的手边。只是刚刚没来得及细想,只觉得是天赐良机。

“为什么放我?”我问道,“如果要放我,为什么要演出戏,还把这出戏告诉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紧张,来者是客,客人要走,主人还不是得送送?我就是来送送你的,顺便可以交代你几件事。”“我希望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狄国的牢狱,不少你一个,但也不怕多你一个。”札木卡回道。他四处张望,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想留?那请吧。”他做了一个回请的动作。

看起来他是不想告诉我什么了,我也不想再理他,便径直向出口的方向走去。“等会儿?”札木卡又叫住了我。我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反悔了?”

“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去,我觉得你一定会这么做。”他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两个用麻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堆残骸……人的残骸。它们早已被拆的七零八落,头盖骨前的两个空荡荡的大洞,正幽怨的盯着我。

他还没说,我大概就能猜到这是什么了。我脑袋“嗡”的一声,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起来。我很想哭,但我没这样做。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将这两裹残骸背在了身上,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两个同伙的尸骨,如果你不想让它们留在这儿,就带回去。”札木卡说道。

“人都死了,你们连尸体都不放过。你们,还是人吗?”我没再看他,径直向出口方向走去。

身后的声音忽然大叫起来:“记得回去告诉你们的士兵,早点投降。”随后便是一阵轻微的走动声,札木卡应该是走了。

全身各处忽然传来剧痛,我这才想起来,我伤痕累累的残破的躯体。之前因为太过紧张,一时忘记了它们。膝盖的疼痛尤为剧烈,我不知道它有没有骨折。

就这样,我背着兄弟们的尸骨,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我径直走出了大门,没有人阻拦我。我强忍膝盖传来的剧痛,艰难的向印象中营地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走着,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在我能用肉眼看到燃起篝火营地的时候,东方已经发白,天都快亮了。

“谁?”巡逻的哨兵发现了我。我无力回应,只是继续向前走着,我要把我两个兄弟的尸骨带回去。

“再不说话我放箭了啊!”他弯弓搭箭,马上就要对我射击了。“快停手!这是咱们队长回来了!”另一个哨兵喊道。接着,他们俩从哨塔上走了下来,将快要支撑不住的我扶进了营地。“羿队长,真的是你吗?”他们激动地喊道。

幸好今晚执勤的事飞鹰队的弟兄,不然这次怕是要惨死在自己人手里了,就像虎子兄那样。

很快,我回来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灿烂的阳光逐渐撒满了大地。这阳光,山木和钱亮确是再也见不到了。

匆匆包扎完了伤口,就看到太康公子从帐外走了进来。“怎么样,刺杀成功了吗?”太康公子问道。“成功了,也失败了。”我回道。

我将此次刺杀之行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唯独隐瞒了狄族主帅是札木卡所杀,只说是山木杀掉了他。他们不辱使命,我要维护他们最后的荣耀。

“成是成了,但可惜,这次刺杀,只是一个笑话。”我自嘲的笑道,因为它确实很可笑。

只听到帐外的侍卫喊一声:“站住!”,随后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从帐外冲了进来。他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眼神中充满愤怒。随后,只见他扬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了我的左脸上。力气不小,我整个左脸都感觉麻木了。

“你好大的胆子,羿队长你都敢打!”其他人马上将他制服。“把他押下去关了!”太康公子命令道。“先别动他,先让我问问。”我制止道。于是他们就将这人押到我面前。虽然被制服,但他仍然在倔强的挣扎。我仔细一看,这人我认识,他是飞鹰队的成员。他来参战的时候随身还会带不少书籍,所以其他人给他取个外号叫书生。

为什么记得他呢,这件事还是发生在两个月前的夜晚。

白天疲惫的训练完毕,晚上自然是闲聊的闲聊睡觉的睡觉了。可在他们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不同寻常。他沉默寡言,通常不会和大家交流,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阅读书籍。虽然我并不知道看书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但看着他投入的样子,我也不太忍心打扰他。

闲聊的人总聊些有的没的,但说着说着,有些人就开始聊到书生了。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他:“这个闷葫芦,整天就知道看书。这打仗的时候,指不定哪天就没命了看这玩意儿干啥。还总是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怕是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另一个说道:“是啊是啊,就看了几本破书装什么清高,打仗能用上这些东西嘛。”他并未回应,只是轻蔑的扫了一眼这俩人。

“哟呵,看什么看!”这俩人站起身来向他走去。他并未起身,只是高傲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在他面前站着盯着他,他始终没有什么反应。随后,他们倒也没有打他,只是将他堆成山的书推倒了,他的书散落了一地。此时,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其他人开始起哄,我也起身走过去正打算阻止他们的冲突。但后来,他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的将地上的书往面前堆。“我来帮你吧。”我还是走到了他面前,帮他把他的书放回了原处。我看到他嘴唇动了动,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我这才仔细观察了他的脸庞,他的脸是真的干净,和我们这些大老粗完全不同。他的被子和他的人一样干净。他完全不像一个行军打仗之人,倒像是哪个富户家细皮嫩肉的少爷。

心里感叹着队伍中竟然有如此精致的人,一时忘记他的名字,就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

“凌心。”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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