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杀戮的刃尖对准他们的瞬间,我就预料到了结局。
破碎纤维质混合着组织液的味道让我感到沉迷,欢愉的碎裂声从他们的骨骼与尖刺中传来……
这些落后的、陈旧的、可悲的生命,你们本就没有继续存在于这世间的权利,滥用资源与权力的你们,只不过是一堆笨拙的纤维素罢了。
该死。
独角那三刃宽阔的长角在悬崖边上狭窄的道路上像是一道从山顶滚落的洪水,声势与威力共存,没有哪只锥刺者个体能够承受得住一只硅质怪物的全力冲击。
散落的纤维肢体以及略有植物气味的组织液散落在旁边那一洼洼的水坑之中,吸引来了许多的水生生物,他们白色的躯壳在扭动之间铺满了整片水潭,让这本来属于陆地的世界宛若成为了海洋中的一幕倒影。
在进行了一次可怕的冲击性接触之后,所有的锥刺者都感觉到了无力与恐惧,完全拿这只怪物没有办法的他们只能转头向后逃跑,可狭窄的山道却成了逃跑最为困难的阻碍,前后两个梯队完全不同的方向让这些个体相互拥挤在了一起……
惨叫声、惊呼声与纤维体被撕开落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于峡谷中回荡着,让单方面进行屠杀的独角发出了一声愉悦的欢笑。
我发现了……父亲。
请原谅我,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是跃行者族群中的一员,那种疏离、冷漠到让我感觉到甚至无法与他们交流的隔阂,就是我绝对无法让他们听从于我的原因。
我自己本就是这样的怪物,缺少对任何领袖的信任,也没有能够称之为信仰的行事准则……
但我却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说出了也做到了父亲你想都没有想过的欲求——
然后将自己锻造成了这一副模样。
“独角!这应该是你的真名!”
沉浸于杀戮欢愉之中的独角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从未识别的电流脉冲,那股脉冲的方向来自于一个他非常不愿意感受到的方向。
一道靛蓝色的弧光循着地面的纹路,延伸到了山洞的门户之内,在那块雕琢精细的石板之后,缓缓逸散出来一股泛酸的烟雾,而在这烟雾扩散之中,那条电弧再次传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食粮!愿永生之主让我们拥有无上的一切!”
轰然间,那块石板上出现了细密而清晰的裂痕,石块的碎裂声让独角感受到了危险。
尽管他的感官已经足够敏锐了,能够感知到远在另外一边的危险,但还是太迟了。
伴随着一声石门的惨叫,褐黄色的酸液洪流从山洞中冲了出来,酸性暴烈的水流之中还包裹着一些个体残留的纤维质。
这道不知为何会涌动至此的酸液顺着带有下凹珩道的山路冲击了下去,连着一路上独角杀死的所有锥刺者的尸体一并卷入其中,然后在路径的第一个弯道冲入了干涸的空潭之中。
有着硅质鳞甲的独角并没有受到太多酸液的影响,虽然这酸液依旧能让他感觉到不太舒服。
于是独角轻松地顺着潭边的岩石边垒爬到了地面上,那股山洪似的酸液涌流已经平缓了下来,但是依旧有注入量不小的泉水顺着珩道继续涌动,不断的注入刚刚形成的酸液潭中。
在这片潭水之中,独角看到了一个扭曲的个体,无数的纤维质形成了一团触手,而在这触手体的中央部分则镶嵌着一枚不怎么规整的晶体块。
这枚晶体块在酸液之中不断地散发着光芒,以它为中心的所有触手疯狂地摸索着每一块能够吸取的纤维质,然后将其与自己的躯体相融合。
这一幕……
与我是何其相似。
只不过他就算完成了进化也绝对是敌人。
而且他的身体里可没有和我一样大量的硅质。
我能感觉得到,他的进化最终会完全失败。
独角抬头看了看那条挤在众多岩石之中的山路,上面刚刚还拥挤的场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估计那群脑子不是很好用的锥刺者逃走了。
虽然我不会放任我的敌人变得强大起来,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可以做的事情了。
在那个不大的水坑之中,酸液中心的个体组织已经将几乎所有的纤维质吸收干净了,依旧缺乏能量的它开始强迫自己的躯壳适应酸液的侵蚀,开始向着另外的形态转化……
就在转化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独角将他的外膜直接捅开,然后挑到了干燥的岸上。
就像一个畸形新生儿版羸弱的他从外膜的保护下滑落了出来,气泵被粘液和酸性物质腐蚀之后堵塞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死在长角穿刺之下的猎物一般,无助的气息穿过他的发声器官,只能于死亡的界限之上发出一声叹息般的低鸣。
“你想要尝试着杀死我,对么。”
独角头顶的电弧链接到了将要衰竭而亡的畸变个体身上,灰色的光辉映射着死亡。
“我们输了……”
“从你们的大长老被我吸收开始……不,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轻视出现之时,他就已经输了,”独角轻轻昂起自己的头颅,尖利的晶石独角上闪耀着电弧与赤红色的光辉,“让我亲手送你一程吧。”
他的尖角就像是一柄屠刀,从半空中斩下,切碎了一切属于族群的过往。
结束了。
独角看着地上那团扭曲的尸体,以及旁边还残留着些许的断臂残肢,有些轻松的同时又有些迷茫。
原本他还想在这属于过去的地方多呆上一会,但一团燃烧着的纤维板突然从旁边的峭壁之上落了下来。
那燃烧的纤维板在半空的气流中轰然解体,无数细小的流焰拖着灼热的尾迹散落于地面上。
已经干燥的一部分纤维质顿时被点燃,让独角周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火海。
独角立马跑到了那片和海洋联通的水潭旁边,准备跃下,但在离开之前,他向着山顶看了一眼,那里有着一只深黑色的个体,细长而多节的躯干纤细而灵活。
那是一只巡林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