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记忆断痕
睁开双眼，闫飞下意识的向着四周望去，只见自己身上穿着破旧却很是干净的粗亚麻农服，身上披了张带着很多补丁的毛毯，周遭光线暗淡，看上去像是在一个破旧的农舍之中。
闫飞翻了个身，想从床上站起，却在他刚刚坐直身体的时候，便因为后脑处传来的剧痛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躬下了身子，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入手之处，闫飞感觉到有一层粗布缠绕在自己脑袋上，想来是自己受了伤，然后被裹上的绷带吧。
待疼痛稍歇，闫飞勉力的站起身来，用右手捂住脑袋，左手扶着墙壁，一摇一晃的向着外面走去。
“有人吗？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有人在吗？”闫飞一边行走，一边高声呼喊着，却没有听到丝毫的回应。
闫飞走出屋子，顺着大厅的走廊一路向外走去，却在行至大门之时，恰巧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因为那人背着阳光，所以闫飞有些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略显佝偻的轮廓。
“小伙子，醒了啊。”慈祥的声音在闫飞身前响起，待得那人走进房间中来，闫飞才看清了她的面貌。
那人看上去约摸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但考虑到她平日里风吹日晒的艰苦生活，她的真实年龄可能比闫飞所猜测的要年轻一些。那位老人穿着和闫飞一样的粗布衣裳，苍老的脸颊因为常年的日晒雨淋显得黝黑发亮，看上去很是朴素，并且她的眼中带有一种纯净的感觉，想来也只有像这种大山之中与世隔绝的地方才能培育出这样简朴而又纯真的人吧。
那老人家走进房来，先是将手中提着的草篮放在了一边，然后就关切的走到了闫飞的身边，仰着头看向了闫飞的头部，和蔼的说道:“怎么样，头还疼吗？”
闫飞点了点头，道:“感谢您的照料，我已经好多了。”
“哪来的那么多客气啊，只要你别嫌老婆子我太笨，给你绑的太难看就行咯，说实话老婆子我这大半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给人绑绷带呢，呵呵。”听闫飞说没有大碍了，老人家笑的很开心，指着闫飞头上的缠绕着的绷带说道。
闫飞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随后他的脸色就有些低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在老婆子面前不用客气，虽然我这条件也不好，但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老婆子我一定帮你做到。”老人家笑的很是真诚，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看着闫飞试探性的问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饿了吧，想来也是，睡了那么久了，谁不饿啊。你等着，老婆子我马上就给你弄吃的过来...”
老人家生了一副雷厉风行的性子，话才刚开始说，便已经转身准备向着灶台走去。
但她刚刚转过身去，便感觉到闫飞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不由得又转了回来，看向闫飞，她口中所说的话语也是才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老人家，不用了，我不饿的。”闫飞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有些犹豫，但很快就开口继续问道:“老人家，请问...请问您认识我吗？”
那名老太太一听，然后朴实的笑了起来:“看您这话说的，您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是大英雄，我这小小的山野村姑怎么会认识您啊。”
闫飞听后，脸色一黯，急忙问道:“既然您并不认得我，那我又是为何会在您的房子中醒过来的呢？”
看闫飞的表情很是严肃的样子，老太太神色也是一凝，转身指了下窗户的方向，开口说道:“喏，昨晚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看见你从上游飘了下来啊，我把你捞上了岸，又招呼了几个老朋友才把你抬回来的。别说啊，小伙子，看着你挺瘦的，没想到还真的挺壮实，我们几个老家伙合力都没能抬的动你，还是村里的铁匠来帮忙，才把你弄了回来的...”
老太太看上去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此刻拉着闫飞的胳膊，就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只可惜闫飞此刻哪有半分心思听着老太太闲聊？他顺着老太太右手所指的方向望去，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他皱着眉头，直勾勾的凝视着那条小河，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转过身紧握住老太太的肩膀，声音有些急促的说着:“您先前不是说我是一名将军吗？您又是如何知道我是一名将军的？”
老太太好像也是被闫飞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支支吾吾的没说出话来，却是伸手指了指自己进来时提在手上的那个草篮子。
闫飞会意，立刻松开了双手，转身走向了老太太先前放下草篮的地方，蹲下身去，细细的查看着。
草篮中没有放什么多余的物件，只有一件衣服罢了。闫飞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的拿起了那件衣裳，在自己的手中缓缓展开。
那是一件军装，闫飞一眼就认了出来，尽管那件军服早已是破烂的不像样子，上面还有一些褐色的痕迹，应该是没能清理干净的干涸的血迹。
老太太轻轻的揉了揉双肩，显然她刚才被闫飞抓的的确有些痛了。但她也并不生气，只是看着闫飞有些痴傻的盯着那件军服发呆，不由得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没什么事吧。”
闫飞闻言，才如大梦初醒，他转过身来，看了老太太一眼，带着歉意的冲着她笑了笑。然后闫飞就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军服，情绪有些低沉的说道:“我...我有些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
“你是说你失忆了吗？”
听着老太太的惊呼，闫飞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手中的军装，递到老太太的面前，虽然他也认为可能性不高，但他依旧开口问道:“老人家，您知道这件军服是属于哪个部队的吗？”
老太太听了之后，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我这个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下人，怎么会认得这个...”
果不其然，闫飞再度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但很快他便听见老太太继续开口说道:
“不过虽然我不认得，但我知道有个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最起码如果我们村子里有人能认得这件衣服，那一定是他。”
“他是谁？能带我去见一见他吗？”
“他就是昨天背你回来的那个铁匠，住在村北那里。”
......
从房中走出，闫飞看着面前有些萧条残破的景色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太太走在前面带路，回头时看见了闫飞的脸色，便笑着说道:“这年头妖魔尸怪横行，我们村子又远离城市和军区，家里稍微有点能力的，都搬出了村子到其他地方讨生活去了。如今村里剩下的，除了那个外来的铁匠一个年轻人之外，就只有我们这几个走不动路或者不想再走了的老家伙咯。”
“您能给稍微我介绍一下那个铁匠吗？”闫飞听着老太太的诉说，不由得心里对那名铁匠起了几分兴趣。
“他啊，叫蔡金，听说是一位了不得的锻造大师呢。他主张着想让一个村落发展壮大，就必须有一个出色的铁匠去吸引妖魔猎人的到来。所以他才来到我们这个村子里，不过我们村子实在是有些太过偏僻了，所以没有猎人愿意跋山涉水的来这么远的地方。也是辜负了蔡金大师的一番苦心咯。”老太太说着，不免有些唏嘘起来。
......
走到那同样有些破败的房子跟前，闫飞就见到一个身材粗矮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前，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晚辈拜见蔡金大师。”蔡金微微偏了偏头，眼睛漫不经心的睁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他从余光中暼了闫飞一眼，然后笑了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说道:“行了，大恩不言谢你不知道吗？感激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没什么事就赶快走吧，别打扰老子睡觉。”
闫飞看着眼前这位“豪爽”的大叔，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这回那中年男子却是连头都没回，只是挥了挥手就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行了，想让老子给你弄两件趁手的家伙是不是？哼，贪心不足的臭小子，在老子生气之前，赶紧给我滚的越远越好。”
闫飞苦笑了一下，心中暗叹:“即使这位蔡金前辈真的是一代锻造宗师，那么看来依旧没有妖魔猎人愿意来此，原因除了这里太过偏远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这位的脾气吧...”
闫飞苦笑着，却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反而再度鞠躬行礼，道:“蔡金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想要请教一下，前辈可否认得我身上这件军服是隶属哪支部队的？”
听着闫飞的问话，蔡金仿佛终于来了兴致，坐起身来，脸色有些玩味的看着闫飞，缓缓的出声问道:“哦？你失忆了？”
闫飞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嘿嘿，你失忆了，你说你失忆了，哈哈，你竟然失忆了！”蔡金先是凝神向着闫飞的双眸望去，仿佛要将闫飞的一切都彻底看穿一般。他看了一会，同时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你失忆了”这段话语，直到最后，他仿佛在闫飞的眼中看出了什么名堂，突的放声大笑起来。
闫飞看着蔡金疯疯癫癫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甚至已经有些怀疑自己前来询问这位大师是否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了。
却不曾想那前一秒还疯疯癫癫的蔡金，此刻却是突然脸色一正，挥了挥手，豪气干云的说道:“好了！既然你失忆了，并且还恰巧来到了我这里，那么赤炎军团那边你就暂时就不用回去了，留下来先帮我干点活吧。”
......
“你说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把闫飞送到赤炎军那里去，为什么不把他直接送过去就行了，还非要我把他先扔到附近的小村庄里面去？”张翰元惬意的靠在躺椅之上，手中拿着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向着王云灏问道。
“你不懂，这是我对他的一个考验，虽然我相信她的眼光，但我还是要亲自审视一下这个小子的心性如何。至少，看看失忆之后，他会主动回到军队，还是会做出其他的选择。”王云灏埋首于一堆文件之中，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她？”抓住了王云灏话语中的漏洞，张翰元便开始考虑这个她到底是谁，但他只是在心中偷偷的猜想着，口中却是装作毫不在意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把那个小子打成重伤之后再丢到别人的村子里去呢？当然，我知道把他打伤这件事的意义何在，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让我去动手打他呢？”
王云灏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张翰元一眼，眼中有些尴尬，态度却依旧强硬的说道:“哼，我要是下得去手，还需要让你来动手吗？”
张翰元撇了撇嘴，狠狠的咬了口苹果，然后含糊不清的问道:“话说你和那个小子到底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你竟然愿意为他做这么多事，据我了解你们应该才是第一次见面吧。”
王云灏叹了口气，说道:“胖子，虽然我现在已经把你当做了朋友，但你应该知道有些事即使是...”
“有些事即使是朋友，也不能开口说的，对吧？”没等王云灏说完，张翰元便是抢先答到，随即他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呸，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是你的朋友，亏我还跑了一千三百多里路去帮你安置那个臭小子，哼！”
王云灏知道张翰元只是开玩笑罢了，所以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王云灏笑了一下，拿起笔，准备继续批改公文之时，却是楞了一下:“你刚说你跑了多远？”
“一千三百多里路啊，怎么了？”
“怎么会那么远？”当王云灏问出这话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
“你不是让我送的越远越好吗？我就选了一个离赤炎军部最远的一个村落。”看着王云灏此刻的模样，张翰元也是意识到出了问题，但任凭他如何猜测，都想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竟可以让王云灏脸色瞬间变得如此难看。
王云灏大手一挥，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军事地图。王云灏趴在地图上仔细的看了一会，才脸色难看的抬起头来，口中喃喃道:“完了...这回可是真的完了。”
听着王云灏的自言自语，张翰元忍不住就有些疑惑:“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云灏转身看了张翰元一眼，笑容有些苦涩，一字一顿的狠狠说道:“那个村庄，是那个老疯子的地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