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扫完院房之后,已经是到了晚饭的时间,我和朱天镇再稍微收拾整理一下,锁好院门,便往醉风楼而去。
辛苦了一天,自是应当犒劳一下自己,于是我和朱天镇便在醉风楼中点了一顿大餐,并叫上两壶清酒。
正吃喝得起兴,我们两人一阵言语谈笑,旁边却突然过来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那位池中姑娘。只见她大方地挪凳而坐,在看一眼我后,然后就夹起两口菜吃着。
我和朱天镇怔怔地看着她,不作应响。待吃了几口后,她才张口说道:“我看你并不是什么坏人,既然你都有向我解释过了,那便也作罢,本姑娘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今日就吃你一顿饭,咱们一笔勾销怎样?”
说完她就叫店小二拿来一口碗,然后继续大口吃着,我和朱天镇看得发懵,还未开口说话,她又说道:“你们也吃啊,跟我不用客气的,别光顾着看,要是看得饱的话,那我就不用挨饿了。”
她说得甚是利索大方,举止之中,竟是反客为主。一时间,我和朱天镇都觉得有些尴尬,过了几许,我们才蹑手蹑脚地拿起筷子,低头不语的吃着,并时不时地瞥眼看她。
只见她倒了一壶酒,咕噜咕噜几口喝下去。而在此时,我的心中不禁愕然,她的吃相比起那日在水池之中的出水芙蓉甚是天壤之别,完全没有了初见的味道。
等尴尬的气氛有些缓和后,我才低声说道:“诶,我说这位姑娘,你究竟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怎么会这么的……猴急?”
听我这么一说后,那位姑娘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调整了自己的仪态,顿了顿口气,然后憨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只怪这饭菜太好吃了,本姑娘一时间没忍住,嘻嘻。”
这场景这句话怎么看着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我初到通天阁的时候也有讲过。渐渐回想后,我则是十分能理解这位姑娘的感受了,于是便客声客气的说道:“你慢些吃也不要紧,这桌上有的是,不够的话我们再点就是了,可别噎着了,吃得太急会对胃不好,你要不要再加点菜?又或者是来点羹汤什么的?”
那姑娘忽然看到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不由心生感动,本来自己只是想混顿美餐吃罢了,也没想着会与我们有什么感情交集。
而此时突然受到了我的呵心关切后,她便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脸色也有些泛红,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只是故作无事的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还有些啰嗦啊?菜就不用了,要是能来碗莲子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二,小二。”
随即我毫不犹豫的便吩咐店小二端来了两碗莲子粥,她见了很是高兴,满脸感激的看向我,随口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捧着热粥大口大口呼着喝入肚中。
从她的脸上我看出了满意,如此反应,我自然是很开心,便柔声问道:“还好喝吗?”
“嗯嗯!”
……
而朱天镇在一旁看得不知所以然,心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奇妙,早上还在叫喊着淫贼,而晚上就如同情人一般。
情感是多变的,它有时候很善变,有时候却是雷打不变,世上再硬的东西也不过是人心,再软的东西也是人心,而最硬的人心却只能是要用最软的人心来感化。
一番嘘寒问暖后,我接着用温和的语态问道:“对了,姑娘,我们不知不觉的就相遇了两次,也算是有点缘分,相遇而不相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我叫做李殊同,不知姑娘可否透露你的芳姓大名?好让我铭记在心,日后再次碰面了也方便打声招呼。”
可是她并不愿意透露姓名,但又见我如此盛情难却,言语之间也颇带诚意,因此不便直接拒绝,只好说几句客套话来推托。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三人一起吃着饭,偶尔会有几句交谈。等结束晚饭后,我和朱天镇便拿起剑走出客栈,准备去白鹤堂探探情况,而那姑娘却不知为何暗暗在身后跟着。
待走了一些路程,朱天镇发现了她,随后示意我走快些,心想着要快点摆脱她,以防阻碍到我们的行动。
可不曾想她竟是越跟越紧,直到走过一条街道的转角处时,我和朱天镇便躲在墙角的侧旁,等她过来时,出其不意的走出来与她当场近距离相对,让她知难而退。
毫无准备的她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禁往后微颤,惊愕地看着我们。
我对着她说道:“你怎么也跟来了?我们有事要去办,你还是回客栈早些休息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怔怔地看着我身后的龙泉剑,我见她神色奇怪,似乎是遇到多年未见的故人一样,脸上流露出难以表达的暧昧之情。
朱天镇不明白她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便左右转眼地看着我们,随后说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对我兄弟的这把剑感兴趣么?”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说道:“你身上的这把剑可否是龙泉剑?”
原来这位姑娘就是李阁主的外孙女上官雨格,她之所以认得龙泉剑,是因为龙泉剑在她心中留有很深的印象。
当年上官景隆盗窃走天玺后,李阁主悔痛不已。而紧接着李阁主的女儿李红颖却又是在一年之后郁恨而终,李阁主就更加的黯然神伤了,至亲骨肉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那甚是毁灭性的。
没想到居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李阁主忽感人世无常,生死难料,故在他的身边便只剩下上官雨格这个亲人而已,他自然是倍加珍爱。
而且上官雨格也是通天阁的唯一传人,因此李阁主为了让上官雨格早点知晓她的使命,便跟她讲述了通天阁的来历和秘密,并带着她去太史殿观看了龙泉剑,故而她能认得龙泉剑。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放在凳子边的龙泉剑,但是当我起身拿剑离开时,龙泉剑那惊艳特别的外形掠过她的眼睛,瞬时让其不自觉地移目而注。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又或者是这把剑与龙泉剑相似而已。不过当她看到龙泉剑上的那块七彩蓝田宝玉时,便有了八九分的肯定,随后就跟着我们过来察个明白。
听她这么一问后,我的心里不由大吃一惊,心想:她怎么会知道龙泉剑,难不成她是……。于是我瞠目结舌的说道:“你……你怎么会这么问?你究竟是谁?”
上官雨格在听到我这么一说后,已然是得到了答案。这把剑无疑就是龙泉剑,可是龙泉剑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她却是一无所知,只是在心里暗道:龙泉剑是通天阁的三件宝物之一,除了李家人以外,世上几乎无人再知晓它的踪迹。
而且太史殿的戒备森严,石殿之内固若金汤,即使是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也无法用寻常之法进入殿中。就算进入了殿内,也是不知洞中还有洞,更加别说打开那个玄铁特制的金刚八卦锁了。
上官雨格正色说道:“看你这么说,你已是承认了这把剑就是龙泉剑,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我仔细的察看着她,脑海里不停地回忆起李阁主给我看的画像,然后便对两者进行大致的对比。但是那幅人物像是五年前画的,而且女大十八变,如今已经是很难再看得出有什么相同之处。
不过细看过去,二者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相似,其他地方的话还不敢妄下定论,再苦苦思索一番也是得不出个所以然。哦,对了,在上官雨格的左耳后侧有块枸杞状的红胎记。
但男女授受不亲,我并不好意思直接前去查看,要是猜错了的话,那就糗大了,而且还会再次得罪她,于是我只好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姓上官?姥爷姓李?而且你今年是不是虚岁二十?”
她显然是被我的提问给惊愕到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我,接着满脸疑惑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你认识我姥爷?”
“我姥爷?”这三个字说到了关键点上,顿时我心里有了个底,看来我猜的没错,她应该就是上官雨格,不如赌一把,这把肯定稳赢。
于是我便趁她不注意,迅速地走到她的左耳后侧,双眼贴近察看,果然是如此,的确是有块枸杞状般大的红胎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以为上官雨格远在天边,其实就是近在眼前,顿时间我心里甚是兴奋,脸上不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上官雨格不明白我是在干什么,但是看我脸露笑意,还以为我是在轻薄她,便带着惊慌轻微斥声道:“你……你在干嘛?又想要来非礼我么?”
“不……不,你别误会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上官雨格,没想到你左耳后侧还的真是有块枸杞胎记,太好了,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我兴奋的说道。
“上官雨格?”朱天镇小声自喃道。
上官雨格并不知道我是谁,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蒙在鼓里的小孩,心里顿时有千百个疑惑,便不知所以然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又会说总算是找到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在确定她就是上官雨格后,我便和她一五一十的讲述了我的来历。朱天镇也是此时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在我讲的时候,他们俩人都是从头听到尾,认认真真的侧耳聆听着。
在我讲述完后,上官雨格才一一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于是我接着说道:“上官小姐,李阁主他老人家很是挂念你,他让我转告你说,他在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希望你不要再让他担心,早些回家与他团聚,勉得让他日夜思念。”
其实在她离开通天阁的这三年时间里,李阁主一直都有派人来找她,其中也找到过她几次,但是由于她执心要找回天玺,不愿就此回去,因此那些人都没能把她给带回去,只是拿了一些盘缠给她而已。不知道我跟她这么说后,她会不会有所动容。
只见她低头神伤片刻,眼光中似乎有些泪水泛泛,然后若有所感的说道:“是我不好,让姥爷担心了,但我必须要找到爹爹拿回天玺才行,没有成功的话,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见她这么执着,看来是很难劝说的了了,但李阁主又有嘱托在先,不得不尽力而为,于是我便说道:“上官小姐,你就先回去吧,我们去找天玺就行了,况且你们父女之间若是因此事而起争端的话,影响也不好。到时候要是见了面,你爹爹不肯把天玺给你的话,你又应当怎么办呢,总不会大动干戈吧?你就听我一句劝,回去算了。”
“不,我是不会就这样回去的,父债女儿还,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你就不用再劝我了。”
她一句我一句,双方正是僵持不下,这时朱天镇清清嗓子,入围插话道:“老李,我看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们都是在一条道上,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而且找天玺的线索也有了,我们一起去找不就得了?”
“有线索了?什么线索?”上官雨格听了眼中灵光一闪,顿时转而疑惑的问道。
我听朱天镇这么一说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也罢,一起去找也无所谓,于是便停止了劝说。然后说道:“我们查到了消息,听说你爹爹和白鹤堂的人有来往,估摸天玺就在崇安镇上,于是我们便顺藤摸瓜来到了这里,而现在正打算去白鹤堂探探情况,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白鹤堂?你们确定么?”
“嗯嗯,没错,但是具体情况究竟是怎样的,我们还不知道。”朱天镇说道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趁现在有时间,赶紧去打探一下吧。”我提议道。
上官雨格听到后沉思片刻,说道:“那好,我知道白鹤堂在哪,我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