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推开关了一个月得门重见天光,门外依旧是平和出尘的样子,但在周墨耳目中,许因是修炼缘故,多了别样的色彩,远望邻山上树叶脉络交错,近闻脚底蝼虫爬过时窸窣之声,不仅如此,这些所见所闻之物似乎都蕴含了某种韵律波动,暗合天音乐理,其妙无穷。
心有所感,不禁心血来潮,当即摆开架势,脚踏七星,拳掌生风的打起拳来,由于武艺数月未练,周墨一开始有些生疏,但越练越流畅,甚至有些许精进之意,正专心体会之时,突有全身通达之感,内体识竟开启了,周墨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内有道暖流自丹田而起,随着他的招式而流转起来,滋善四肢百骸。
自开始修炼后,内五识也仅在打坐修炼时才会运转,内五识之一,内体识负责运行吸纳如体内的灵息,使其更善肉身,以达到脱胎换骨的目的,据说内体识修行至后期,可通达天地,举手投足便可翻云覆雨。
收拳,立步,一套拳打完,周墨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顿感畅快,突觉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一看,原是其他草庐居住的弟子,只是他们神色古怪,目光或惊异,或不屑,见周墨看来,却避开目光转身离开,看这情形,周墨也猜到七八分。
在周墨闭关到一个月里,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大多都互有来往了,彼此间都以师兄弟相称,毕竟人是无论什么职业都倾向于群体的生物,更何况在陌生环境下更是如此,至于为何避开周墨,那都不要想了,定是认出他就是在入门试炼大会上和内门弟子的弟弟李天德起冲突的那个乞丐。
现在李天德被其兄长领进了内门,更是不能招惹,现在怎么会结交和李天德有冲突的周墨呢。若不是门规所限加上周墨刚出门就风风火火的打了一套拳,这会儿怕是已有人来教训周墨,以便之后借此能巴结上李天德师兄弟了。
周墨也不在意,倒还觉得清静,省的要与这些人虚与委蛇,至于李天德兄弟,大不了以后绕着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见时下不早,转身便往授道堂走去。
外门弟子没有自己的传道师尊,平日修炼只靠自己摸索和和其他弟子交流,遇到难题,运气好能靠自己领悟过去,运气不好能卡十天半个月,得等到下次公开授道才能解决,公开授道大概半个月有一次,由内门长老讲道解惑,此次时针对新入门的弟子的授道,只要是开识后都可能腰牌内看到该信息。
随着腰牌里的地图,周墨来到位于另一座山上的授道堂,这是一座只有一层的建筑,占地很广,进入门内,入目是一空旷大厅,地上约百余个蒲团,正中有台阶,通往最里面的一座高台,高台上也有一蒲团,看样子是授道长老的位置,高台后的墙壁上有一古篆写的‘道’,字体苍劲古拙,使人观之若悟。
大堂内陈设香炉数做,此时青烟袅袅,香味清幽古朴,嗅之令人心神沉静,众为闻道者受大堂气氛所染,整肃仪容,安静的寻蒲团落座,周墨盘膝坐在后方角落里,抬头看了一下,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几乎全到了,毕竟经过了天梯筛选,修炼入门还是没问题的。
在众人刚刚坐定,还不待有其他动作,心中一动,抬头望向道台,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人,料想应该是授道长老了,众人皆惊异,私语不断,本以为授道长老是一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老仙师,没想到道台上的竟是位白纱覆面,青丝如瀑,身如弱柳的女子,仙子一袭流光月白长衫,更显气质绝尘脱俗,引的下面惊叹连连。
周墨亦看的出神,心中却不是赞叹,而是疑惑,为何对这位仙子有点熟悉之感,似曾相识,可是自己并不曾见过这位仙子啊,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女子寥寥无几,让他印象深刻的更是屈指可数,青九儿,赵姨,山门外的红衣仙子,游水那晚遇到的……等等,不会吧,周墨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还不能确定,那晚湖面夜雾弥漫,又只看到背影,不能就这么确定是同一个人,平复下不安的情绪,周墨眼观鼻鼻观心,重新坐正,不去胡思乱想。
道台下虽无人敢说话,但在道台上的长老神识下,却是心弦之音繁乱嘈杂,惊艳、神往等等,甚至更有倾慕之意,好在仙子长老修心境界高,心静如水,不为所动,只是刚刚台下突然有一丝不安惊恐的心弦之音让她很在意,这股异常之音一闪而逝,仙子却很快锁定了来源,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弟子,此时正屹然端坐,心弦平稳,如老僧入定,这种显然是欲盖弥彰的行为却让仙子心境动摇,因为她想起了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人,自己性格冷淡,平日深居简出,除了修炼,少有上过心的事,更无与人争过气,场下新入门的弟子也均未见过,会对自己有惊慌之意的,唯有此贼,瞬息之下,她的神识扫过那弟子数十遍,资质下乘,境界低微,筋骨强韧,应是习过武,除此之外,便再无异常,完全不像当夜那个贼人无法探测。
神识扫过此弟子的腰牌,其上记载的名字便了然于胸,仙子暗下留了心,听着下面有些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心弦之音,仙子暗下皱眉,轻启朱唇:
静
女子长老的声音清冷悦耳而又不失威严,台下刚刚响起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不仅如此,声音似乎蕴含着字的真意,此字仿若化作清泉一般,浇灭众弟子的躁动的心神,周墨闻之,心如水洗,突有一种远离尘嚣,独钓寒江的高远静谧之感。
“我名司晗烟,任本门长老,本次讲道由我负责,授道堂内不得言语喧哗,不得中途离堂。”司长老声如清泉过涧,悦耳动听,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和授道堂纪律后,便开始讲道授课。
仙子般的司长老所讲正是妙音诀开识篇内容,只是所讲之意远大于周墨独自领悟,后者原本以为开识篇已领悟的差不多了,但比之长老所讲,所悟之意不足百一,且愈讲愈玄妙,不知不觉竟进入入定状态,内五识也开始运转,授道天音比自己修炼时的任何时候都清晰悦耳,天理之乐和人理之声水乳交融,玄奥无穷,大量灵气吸入,转化为灵息运转不休,且远比以往流畅迅速,一些因修炼疑惑所造成的迟滞也迎刃而解,其玄妙自在实在不足以用语言所道。
当天音静谧,灵息沉淀之时,周墨也从入定之后醒来,睁开眼睛竟发现堂外天已全暗,心下略一推算,没想到此次入定竟一过四个时辰之久,要知道之前在草庐中独自修炼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出定,然后再不断观阅法诀,等到有所悟后才再次入定,有师傅指导果然不一样,周墨感叹。
抬头看了一下,授道台上已空空如也,仙子长老不知何时离开,周墨突觉有一丝怅然若失,不知是因讲道结束,还是因别的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众弟子已经陆续出定,看神色皆有所收获,还不等有人开口,已经出定的弟子心弦皆被拨动了一下:已出定弟子不得喧哗,即刻离开。周墨也‘听’到了这道命令,看了下还有部分弟子还在入定状态,心下了然,这是怕影响到‘好学生’啊,这次入门讲道,入定越久,悟性越高,收获越多,将来的可能性就越高,可不能因为‘坏学生’的说话声导致‘成绩变差’了。
出定的弟子多也明白这个理,皆羡嫉的看了眼还在出定的人,起身走了出去,除了少部分独自回去的,几个‘修仙同盟’则结伴寻一静处,相互交流这次的讲道心得,周墨属于前者,即不想和旁人交流,也没有道友会来邀请自己,见天色已暗便先回草庐,明天再去记勤堂和藏书楼。
一夜无话,一早周墨便动身前往记勤堂领修行物质,除了辟谷丹,还经“评镜”确认已‘五识俱开,初窥门径’后,得到一瓶纹灵丹,据称入定前服用一粒,丹药可转化为灵力,可助修炼事半功倍。周墨趁此机会还了解到,境界的提升可令弟子每月领取更多的丹药宝物,当然品阶都不算高,要想更多更好的修炼物质,可以去门内的宝光阁买,只要灵币足够,堆也能把你堆出个长老来,虽然夸张了点,但也从侧面说明这些灵物对修行之人的重要。
如果说金银珠宝是世俗界的硬通货的话,灵币就是修真界的货币,它是用灵石炼成,灵石是一种特殊矿石,蕴含浓郁的天地灵气,但天然的灵石多含有杂质,不易被直接吸收或使用,需要用特殊密法炼去杂质,只保留纯净的灵气,这时用处就多了,即可被修炼吸收,也可当作货币,还可以用作阵法或一些密法的媒介,是一种介乎货币和货物之间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