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得知嬴政所下的逐客令后,心中很是不安;又发现驱逐的人当中,也有自己,就更惊慌了。
秦国是七国中最强大的了。他来这里是想有一番大作为的,可不能就这样离开。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镇定下来,提起了笔。
“臣听闻大臣们建议您驱逐来自他国的客卿,臣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曾经,秦穆公求贤若渴,从西戎得到由余,从宛地获得百里奚,从宋国迎来蹇叔,还从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
这五个人,均不是生长于秦国的。他们的智谋,让秦穆公吞并了二十多个国家,称霸一方。
秦孝公重用商鞅,施行了他的新法,移风易俗,让百姓的生活得到保障,他们就会心甘情愿为国效力,诸侯也会心甘情愿归服,这样就是秦国更加富强,从而战胜楚国、魏国,取得土地上千里,政治稳定、国力强盛到至今。
秦惠王采纳张仪的计策,拆散六国的合纵同盟,使他们以秦国为首。
秦昭王得到范雎,使秦国成就帝王大业。这四位君王有如此成就,还是有这些客卿的功劳的。
由此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客卿都是不利于秦国的。这四位君王当初若是拒绝远客、疏远贤才,那秦国的国力便不会变得如此强盛了。”
写到这里,李斯又想到了嬴政生活方面的喜好。
“大王搜罗的美玉,宫中所用的明珠,和氏璧,衣饰上缀着的宝珠,身上佩戴的太阿宝剑,乘坐的千里马,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陈设的灵鼍之皮的鼓。
这些珍稀之物,没有一样是秦国本土的,而大王却还是很喜欢。
如果拒绝了一切外来之外,您就不会有这些东西了。
他国中能歌善舞的女子不会填充您的后宫;北方的名骥良马不会填充您的马厩;江南的金锡不会为您所用,西蜀的丹青也不会作为彩饰出现在秦国每个人的身上和环境中。
您采用郑、卫悦耳之音,而放弃秦国地道的敲击瓦器的音乐,难道不是因为他国的音乐可以快意,可以满足耳目的需求吗?
对物尚且如此,对人为何更苛刻呢?不问是非曲直,凡是秦国之外的皆要离开,凡是客卿皆要驱逐。您这样做,是重视享乐而轻视贤才了啊!
大王,这不是能使秦国繁荣、强盛的方法啊!”
李斯停下笔,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言辞有点激烈。遂又提笔道:
“臣听说,土地广,粮食就多;国家大,人口就众;武器精良,将士就骁勇。
因此,泰山不拒绝泥土,所以成就它的高大;江河湖泊不舍弃溪流,所以成就它的广阔;有志建立霸业的人不拒绝各方贤才,所以彰显他的贤明。
因此,土地不分东南西北,百姓不分异国它邦,这样才能广招贤才,增加国力。
相反,若是将百姓与贤才都推出去,便会增加他国国力,就如同将一件锋利的、于秦国不利的武器交于敌国了。
那样,于大王您的霸业的施行,是会非常的不利的呀!”
通篇下来,李斯是半个字也未提及到自己。仅只是就秦国以前的君主的成就、现如今秦国的生活情况以及对嬴政将来实施霸业的危害来说。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了。
放下笔,又仔细地反复地检查了几遍,李斯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便小心地叠好,亲自上书给了嬴政。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漫长而痛苦的,至少对于李斯来说,是这样。
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他不知道,若是嬴政并没有动容,从而改变决定,还是执意要驱逐。那么,他又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