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到了年下不论穷富都是要吃顿饺子的，馅料即便是一水的萝卜白菜，也是好的，图的是个丰富的寓意和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只要吃了饺子，来年必定是一个和顺的好年景！
祭祖，在年下里是最严肃和重大的事情。“祭祖”也是“祭神”，先人们离世后子孙后代为了表示纪念便在宗祠里为他们立下牌位享受供奉，而远古的祖先们便逐渐地被尊奉为了“神”。
这天，商三爷和三奶奶亲自接迎来各路神仙，供奉在神位上。天不亮孙毓淑就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摆放了贡品：一个硕大的三层枣花馍，莲花似的花瓣里各安着一枚鲜艳的红枣；方肉和白膜上面点了朱红；油炸酥肉和红烧丸子上面放着青红丝儿，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庄重和精美……
门神是家家户户必请的！门神为家中挡灾驱邪，保家宅平安，是在诸神中最耳熟能详的神仙，他们的故事植根于我们百姓的生活中，深受老百姓的喜爱。
春妮儿家今年请的是秦琼和尉迟恭两位神仙。秦琼身穿金盔金甲，背后五杆金色护背旗，胯下黄骠马，手持虎头錾金枪，背背一对儿金锏；尉迟恭是乌金盔乌金甲，背后五杆黑色护背旗，胯下乌骓马，手持蛇矛枪，背背打将钢鞭，这两位都是春妮儿和哲凡喜爱的神仙。
关于秦琼和尉迟恭的故事儿我们在老九爷那儿都听得入了迷，什么秦琼卖马，什么三鞭换两锏……所以，今年他（她）们兄妹认准了就请这二位神仙；不仅如此，连贴门神的重任二人也要承担下来，商三爷考虑再三才准许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站在院门前吸着旱烟指挥着孙子和孙女。
“左秦琼，右敬德……”
“高啦，歪啦，中啦……”
商三爷一丝不苟地指挥着……
院门上的春联则是商明禄的手笔，上联是“耕织方能国本为继”，下联是“读书才知礼义传家”，横联是“耕读为富”。
张文家请的门神是关云长和常山赵子龙。关二爷胯下赤兔马，手捧青龙偃月刀，微闭双目，赤红的脸膛，一部长髯飘洒在胸前，不怒自威；赵子龙白袍银盔银甲，胯下白龙马，手提亮银枪，威风八面。
大顺子家请的门神是尉迟恭和程咬金。大顺说他喜欢尉迟恭是因为他俩都是长得黑却心眼好；喜欢程咬金是因为他爱打抱不平、忠肝义胆，还是个热心肠的福将；他不喜欢罗成，虽然罗成人长得好看又有本领，可是他心胸狭窄，太过骄傲。
之所以有这样的看法，是因为我们都听了商九爷讲的“响马传”，尤其是里面的“秦琼卖马、闹登州、三鞭换两锏”等段子深入脑髓；而商九爷讲的“火焚绣楼”最让我们伤心，他在“火焚绣楼”中讲到，罗成心高气傲不愿意认亲，放火烧死了父亲罗艺的第一位妻子姜桂芝，应了农村人口中常念叨的“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句谚语，为此大顺子佩服黑敬德、不喜欢罗成。
过年是小孩子一年中最为期盼的节日！因为，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上香喷喷的酥肉；才有机会偷着品尝“神仙”享用的贡品；才能穿上一件新的衣服；才能看到家家户户大门上贴的门神年画；才能燃放充满激情的焰火……
从早上开始，迎接新年的鞭炮声便此起彼伏，回荡在豫北广阔的平原上，大地松动着筋骨鼓动着人们前进的脚步，勇敢地开拓新的生活。
天空一片灰白，飘着零星的雪花，大家刚到小街口，就迎面碰上了商跃进他们，他挑衅地对大顺子说道：“商大顺，明个儿是大年初一，咱们到东边小棠梨树那儿说个事去咋样？”大顺子没加思索地答道：“中，咱就明天晌午见面。”商跃进高兴地带着商高产他们走了。春妮儿看着商跃进他们一个个得意忘形的背影儿说道：“大灰狼又不知道动啥孬心眼，明个儿咱们还是别去了。”大顺子咧着厚厚的嘴唇闪动着乌黑的眼珠没有吱声。张文说道：“大灰狼这小子非得想法子制服他才中！”大顺子点了点头。大家猜想着商跃进明天要说什么事儿呢？可是，这并不能影响大家过年的情绪，在我们小孩子的世界里沉默是短暂的、欢乐是永远的，一想到口袋里的零钱便一溜烟地冲向了十字街的供销社。
年三十是供销社最后一天营业，过了年三十就要等到来年的正月初五。我们闯进供销社里，有的买了糖球儿，有的买了黑枣，有的买了大米团，小磕巴花五毛钱买了一瓶子绵竹白酒！
春妮儿买了一包糖球儿，圆圆的糖球儿夹着红的绿的颜色，糖球没有包装纸，她随手捏起一颗来放进嘴里，真甜！春妮儿眯起眼睛，满脸都是幸福。
小春儿咂着糖球也学着春妮儿的样子。
大顺子买的是黑枣，黑枣看上去像是一颗颗的羊屎，吃起来却是软糯香甜。
张文还是买了一帽壳子的大米团。大米团是用红薯熬制的糖稀和爆米花抟在一起的，吃一口既有爆米花的香脆又有着糖稀的甜黏，这是他的最爱。
大家走在后坑边的羊肠小道上，互相品尝着手中的美食，打闹说笑个不停。突然，快嘴拎着一瓶子老醋从后面赶来，他伸出右手从大顺的帽壳子里抓了一把黑枣，把左手拎着的老醋掖进怀里，又从张文的帽壳子里抓了一把大米团，吧唧着嘴，哼着电影《青松岭》的曲子穿过我们的队伍扬长而去。等回到巷子口那儿，我们聚在老榆树下就着手中的“美食”喝光了小磕巴的绵竹白酒。这种绵竹白酒，说是“白酒”却没有什么辣味儿，黏黏的扯着丝儿，酒里面有着很浓的糖份，所以我们有钱的时候会偷偷地买着喝，一方面是贪恋这种酒的甜香，主要的意思还是想证明我们已经长大了。
随着家家户户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大地沸腾了，焰火把天空渲染得五彩缤纷，年夜饭的气息醉倒了小巷，醉倒了村庄，也醉倒了这美丽纯朴的乡村世界。
春妮儿家院子里挂了一盏圆圆的红灯笼，灯笼架是商三爷用竹篾编成的，外罩大红的绸布套儿，里面的红蜡烛照得满院子的喜庆。
春妮儿家的灶房里热气腾腾，灶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膛，烘暖了一家人的心。
三奶奶颠着一双小脚把毓淑婶儿盛出来的饺子先敬了老天爷和老灶爷，再去敬了祖先神主，她上贡时还念念有词的说些保佑家人的吉利话儿。
“小儿，妮儿，端饺子！”孙毓淑喊道。她用笊篱捞出像拥挤在水面的小船一样的饺子，春妮儿和哲凡把满载着幸福和欢乐的饺子端上桌子，送到爷爷、奶奶、爸爸、姑姑的跟前……
春妮儿家的年夜饭除了饺子，还有香喷喷的蒸酥肉和扣肉，还有芥末香油调出来的白藕，这在今天看来不算什么，但那时在春妮儿和哲凡的眼里却是无比的盛宴了！
俊梅姑姑用一把锡壶在灶上烫了红薯干酿制的白酒，酒气儿从壶嘴里钻出来，又钻进了人们的鼻孔。
商明禄给爹倒了一瓯子酒，商三爷滋溜一声喝干了，他用手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不说话，像是在品味酒的味道。商明禄又给倒上，三爷微闭眼睛说道：“明禄，你也倒上，咱爷俩喝一盅！”爷俩端起酒瓯子又喝干了。这回还没等商三爷说话，春妮儿拿起酒壶，就又给爷爷和爹倒上了酒。孙毓淑说道：“妮儿，别让你爹多喝，看喝多酒发疯！”三奶奶笑道：“喝吧，喝多了跟老东西一起发疯！”
春妮儿看着爷爷和爹喝酒惬意的样子，问道：“娘，你喝过酒没？酒啥味？香不？”
孙毓淑回答道：“娘没喝过，不知道啥味，问你爹去。”
俊梅把一个饺子搁进嘴里，一边儿嚼一边儿说道：“妮儿，恁娘说瞎话儿，恁娘只跟您爹喝酒，不跟别人喝酒。”
孙毓淑夹起一个饺子塞进俊梅的嘴里笑道：“妮子，别胡说……”
商三爷吃了一个饺子，对春妮儿说道：“酒那能不香哩！”
春妮儿又问道：“酒香还是肉香？”
三爷迟钝了一下说道：“都香！”
哲凡听了，把筷子的一头搁到爷爷的酒瓯子里蘸了蘸，往嘴上一抹尝了尝说道：“爷爷骗人，酒不香，辣人。”
春妮儿见了也要尝尝，俊梅就把自己的酒瓯子端给春妮儿说：“小妮子，你尝尝，可香啦！”
春妮儿端起酒瓯子滋溜就喝了一口，她立刻觉得嗓子里一阵灼热和哽噎，却哏喽一声咽了进去。“辣，辣，真辣……”她快速卷动着舌头并摇摆着脑袋，连声叫道。头上的两条小辫子也像醉了似的摇摆个不停。
三奶奶见了忙叫到：“赶紧给她点汤喝……”
俊梅笑的满脸飞红道：“不给汤喝，看她嘴馋，今个得治治她的嘴，让她不乱说话……”
哲凡插话道：“姑姑要报私仇啦！”
商三爷也禁不住笑了，说道：“这小妮，也太愣怔了，得好好管管才中。”
外面起了夜色，孙毓淑起身把煮好的饺子放进笼屉里，座在灶上热着，压住了灶膛里的火。
春妮儿捏了一个小鱼的饺子搁到娘嘴里。
俊梅满面绯红地说道：“看，还是闺女亲不是？别老想着把我给嫁出去。”
商三爷几杯酒下肚，面对眼前的幸福生活，不由得勾起了以往的心事儿。
商三爷大号商均堂，是一九一六年生人，自打记事儿起他爹就给汪金贵家做雇农，当年北地里西坡下的水浇地净是汪金贵家的，他们家只有西坡上靠天吃饭的三亩旱地，打下的粮食不够一家人塞牙缝儿。到了春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商三爷他爹向汪金贵他爹借粮，借一斗陈米到秋后要还两斗新米，所谓的“借一还二”；就这汪金贵他爹还摆出一副爱借不借的神情来，他说：“不论亲疏一律按“规矩”办！”那年月穷人没有别的出路，为了一家人能够活下来只能靠借粮救命……
一九四一年的秋后，商三爷他爹商老实借的汪金贵家的粮食还不上，一家人没法活，兄弟三人看着已经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的父亲，一咬牙离开家下了山东，到了金堤河一带给人家打短工，雇主有钱给钱、没钱管饭，兄弟三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捱。这年底，在给金堤寨的孙家脱坯盖房时，商三爷出汗招风病倒了，孙家人热心的给他请医抓药，等他病好了，已是年关在即，临行时孙家照给了他们的工钱还接济了一口袋玉米。孙家的儿子是个教书的先生，和商三爷他们年龄相仿，在这段日子里他们相处得如同兄弟。商三爷临行时孙先生把他们兄弟送到堤上，拉着他的手说道：“今后咱就是相识了，有啥困难捎个信来，咱金堤寨虽说不富裕，粮食还是有些收成，待来年春上再来吧……”就这样卫城枣子巷的商家和山东金堤寨的孙家有了交情，孙先生就是春妮儿的姥爷孙正国。
一九四二年河南大灾荒，日本人和皇协军来了，没费劲儿就打垮了卫城抵御土匪筑起的寨墙，抓丁拉夫，修筑炮楼以做垂死挣扎。我们小时候喜欢玩耍的寨海子南面的土碉堡废墟就是其中的一座炮楼，另两座炮楼，一是在小棠梨村的西南，一是在南甸子村口以北，三座炮楼构成了一条防御屏障。在日本侵略者的劫掠和屠戮下，在国民政府的腐败统治下，在无情的自然灾害下，人们在饥馑中痛苦地煎熬着，像牛羊一样吃光了地上地下一切能吃的东西。日本人和汉奸闯进家里翻箱倒柜、打碗摔盆，抓走了商老实和他的三个儿子，去给他们修炮楼、筑工事，没等炮楼修好商老实就连病带饿死了。
鬼子的狼狗从来不给吃饱，每当有逃工被抓回来，就放开狼狗对他们撕咬，直到人被咬死！鬼子对各村、各户实行联保连坐以镇压人们的反抗，天一黑，鬼子和皇协军就龟缩在炮楼里，他们不许村民们出门走动，以防止村民和抗日游击队联合起来。鬼子把炮楼建在村子的交通要道上，以便能够相互呼应和封锁交通。
我们这一带的游击队和民兵组织由于武装力量不够强，就利用黑夜的掩护和鬼子汉奸们顽强地作战。一天夜里，南甸子村口的炮楼方向枪声如同爆豆，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天亮时枪声停了下来。后来听说，游击队那一夜奉命掩护一名重要人物通过卫城和南甸子村的日军封锁线。这一仗游击队牺牲了不少人，由于来不及将牺牲的游击队员转移，就把他们埋在了战斗的地方！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村民们挖土盖房时在那里挖出来了大量的人骨，那或许就是牺牲烈士们的遗骨！
一九四三年春天，日伪军在这片历经战火的土地上疯狂实施报复，烧杀抢掠犯下了滔天罪行……
辞旧的鞭炮声再一次淹没了商三爷的回忆，春妮儿和哲凡拉着爷爷奶奶到院门口看焰火去了。
空气中散播着浓浓的硫磺烟硝的味道，钻天鼠屁股后面拉着火线吱吱尖叫着冲向天空，一声声春雷在唤醒着大地……
商三爷不放心生产队里的牲口，要去看看。明禄陪着爹向巷子东面的牲口圈缓步走去，他们在圈外就听见了小红马“咴咴”的叫声。鞭炮惊得小红马不安地抖动着拴在槽上的缰绳。老黄牛倒是安详地嚼着草料口里流着涎水。商八亩又在老黄牛的槽里加了几把黑豆，他念叨着：“吃吧，辛苦一年了，今个儿过年，你们也得改善伙食，待开春儿好出力气儿……”
商八亩见商老耿爷儿两个来了，便高兴地说道：“三哥，过年好，兄弟给你拜年啦！”
商老耿也连连说到：“过年好，过年好，兄弟！”
商八亩又说道：“咱队里这几头牲口太单薄了，吃食上一点也不敢大意。”
商老耿说道：“可不是，这一年的春种秋收还指着它们出力呀！”
老弟兄两个拉呱了一阵儿，商老耿要和商八亩在牲口棚里值夜，商八亩不让，明禄和父亲就绕道东大街回了巷子。
子时，大地再一次的震颤了，人们辞旧迎新的热情高涨到了极点，有的人家学着当年游击队的做法把鞭炮放进铁皮水桶、铁皮盆中来释放积淀已久的情感。
随着新年的焰火，迸发了农民们宽阔的胸怀，燃起了他（她）们对来年的希望！思想活泛了，话茬儿多了，一家人聚在油灯或火红的蜡烛下欢快地拉呱着、说笑着，要熬个五更天！
春妮儿躺在被窝里听爹娘说话儿，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五更天!又是一轮鞭炮人们迎来了崭新的一年，迎来了新年中的头一天，吃了五更的饺子，家家户户院门大开，喜迎前来拜年问安的宗亲和乡邻……
商三爷和三奶奶坐在堂屋八仙桌的两旁，两人都是一身崭新的灰布棉袄棉裤，棉袄棉裤套的都是细软的头茬棉花，脚下的一对黑帮白底棉鞋是孙毓淑一针一线纳出来的，鞋底儿厚实，针脚细密，只不过三奶奶的鞋子是小脚的。
孙毓淑两口子给爹娘磕头拜年！
俊梅也跪下给爹娘拜年！
哲凡和春妮儿两个像小兔子一样趴在地上拜年道：“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啦，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起来吧，起来吧，地上凉，别凉着！”
春妮儿抬头望着爷爷奶奶说到：“爷爷奶奶还没给压岁钱，不能起来！”
三奶奶笑着说道：“就你精！给，一人一个!”她一边儿说一边儿从袖筒里拿出两个红纸包来。
俊梅说道：“这小妮子长大了一准是个财迷！”
商书云是明禄弟弟明福的女儿，她头扎一根马尾辫，喘着粗气儿跑进院门，一进门就喊：“爷爷奶奶，大爷大娘，俺要吃饺子。”三奶奶见小云来了，也赶忙拿出了一个红包来，小云开心地笑了。
孙毓淑把小云领到灶房里，也拿一个红包给她，问道：“妮儿，您爹您娘咋还不来？”
小云说：“在家拌嘴哩！”
小云的话音刚落，明福和老婆田玉芬两口子走进了院门。田玉芬撅着嘴，明福低着头。明禄见了拉过兄弟来说道：“又咋啦？大过年哩，治啥气儿，快去给爹娘拜年去，拜了年，咱吃饭，吃了饭好去祠堂祭祖！”
一家人吃了五更饭，孙毓淑和俊梅领着孩子们去街坊邻居家里拜年。商明禄拉着明福出门去了，田玉芬跟在后面麻缠着要明福说清楚家里五块钱的事儿，明福也不做声跟着大哥去了祠堂。
由于明福两口子经常闹气，商三爷和三奶奶对二儿子两口子的事儿如今也懒得过问了，三十的年夜饭孙毓淑去叫明福一家子来吃，田玉芬托辞不来，商三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儿大不由爷，爱来不来……”
满仓一家子拜了年前脚刚走，后脚商大龙一家子就来给商三爷老两口拜年来了。
“三叔，三婶子新年好！”
“三爷爷，三奶奶过年好！”
老两口应承着“好，好”。
三奶奶站起身来从八仙桌子上抓起一把糖球塞进大顺子和二顺子的手里，说道：“这小子们越长越壮实，这眉眼像改换，这身架像大龙。”她又问道：“看见哲凡跟春妮儿了吗？”大顺子回答道：“见着了，他（她）们在巷子口等我呢？”大顺子说着把一颗糖球扔进嘴里说道：“三爷爷，三奶奶，我去找他（她）们玩去了。”商大龙说道：“去吧，一天价跟个没尾巴气火似的……”
待到三个懒汉过来给商三爷拜年时天已经放亮了，虽是年下里，看到三个侄子过的日子，他总是免不了要说上几句教育他们的话……
孙毓淑从灶上端出热乎乎的饺子来，懒汉兄弟三人虽然也有些难为情，但饿肚子的滋味却不好受，于是也就不再客气，狼吞虎咽一气儿，打着饱嗝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