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宫是晋渝皇宫最气派的宫殿,历来的会宴大典都在这里举行。
钟鼓声响,丝竹八音绕梁。传礼官掷地有声:“吉时已到!”
在乔嬷嬷的带领下,白月辛等人走进了万华宫中,众女子都眼帘低垂,不可直视坐在宫殿金龙座上的帝王。
众人一排跪拜。
“给陛下请安,恭祝吾皇万岁!”
“都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鼓点一样敲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只是坐在那里,就油然而生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从心里传来的敬畏。
白月辛抬头看着晋渝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男人,在他身边站着的,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韩卫。
皇帝穿着龙袍,威严霸气的俯视着她们,经历了岁月的沉淀,皇帝的威仪愈发浓厚。
恍惚间,白月辛竟发觉皇帝和柳岸有几分相似。
只是柳岸给她的感觉是如沐春风,而皇帝,让她有一种在冬日雪地里洗冷水澡的刺骨的寒意。
皇帝看着她们,最后视线在白月辛身上停留了许久。
白月辛顿时汗毛耸立,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太后,皇后,大皇子到!”
传礼官的声音让皇帝的视线终于挪开,白月辛这才缓了一口气上来。
太后还是一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白月辛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见了太后,白月辛心里安稳很多。
皇后让白月辛有些移不开视线。
她从没见过哪个女人的气场如此强大!无关容貌,无关身份,这气场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连皇帝,都有些逊色于她。
然后,当视线落在那个令无数女人痴迷的大皇子身上时,白月辛仿佛如坠冰窟。
竟是她心心念念,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啊!
与柳岸的相知相识的回忆排山倒海的涌进白月辛的脑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一双利爪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叫她喘不过气,叫她再也不能思考,叫她想怒问上天这是为什么!
可是这样的情景下,她能做什么,她只能跪在地上,看着盛装打扮的大皇子形同陌路的坐在皇帝的身边。
眼中好像弥漫了水汽,柳烬涯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严业楼之女严绾君上前。”韩卫手持花名册唤着,严绾君连忙上前,给四人轮番请安行礼。
白月辛不受控制的看着柳烬涯,看着严绾君故作娇羞,含情脉脉的和自己深爱的男子交谈。
而从始至终,柳烬涯都没有看过白月辛一眼。
大约十几分钟后,严绾君面色潮红的退了回来,
“白闻韬之女白月辛上前。”
听到韩卫传唤,白月辛麻木的起身,机械的走到太后面前,跪着行礼。
“你怎么了,是不是风寒未愈?”太后见她状态不对,双眼泛红,关切的问着。
“回太后,小女已经大好,只是见陛下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女,小女就想念家人。”
白月辛编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破绽的谎,皇后似乎很受用,“儿臣听说白家女儿为母后做了午食,母后头次添了碗,想来味道不错。”
皇后话音刚落,皇帝就接着说:“白闻韬教女有方。”
白月辛给皇帝皇后行了礼,按规矩端着茶水走向了柳烬涯。
白月辛的手抖得厉害。
“见过,大皇子殿下。”她声音也抖的很厉害。
柳烬涯的接茶水过去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白月辛的指尖,可是他却猛的就收了回去。
好似,很嫌恶的样子。
“嗯。”
他淡漠的回应,好像从前的回忆都是白月辛得了癔症幻想的,世间本无柳岸,更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月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茶水放在柳烬涯身边的案几上,逃也似的跪回了原位。
在她之后,世家女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白月辛漠然的看着窗外的太阳从平和到热烈,那从前与柳烬涯相识的一幕幕,就像破碎的镜子,再难重圆。
哪怕,他对她笑一笑,白月辛可能都不会这般难过。
柳烬涯是不是再会笑她不自量力,笑她像跳梁小丑?竟然说要娶他?真是笑话。
二人从一开始都各自隐瞒了身份,且这场关系,都是白月辛自作多情,毕竟柳烬涯从没说过喜欢她。
不过两面之缘,对柳烬涯来说,恐怕自己不过是个路人吧。
白月辛苦笑,心中已经愁绪万千。
“你开什么玩笑?”
皇帝的怒喝将白月辛的思绪拉了回来,柳烬涯和皇后已经跪在地上。
“你说一个都不要?柳烬涯,你觉得朕是闲心很多吗?”
什么情况,白月辛不明所以。
“是,儿臣有错,只是儿臣确定,现在跪在这里的人,并无儿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柳烬涯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大跌眼镜。
皇帝已经气的坐不住了,他大袖一挥,指着柳烬涯质问:“朕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儿臣不要。”
“哈哈哈,萧凤,这就是你给朕教出来的好儿子?”
皇帝龙颜大怒,拂袖而去,世家女子们面面相觑。
“回去领罚。”皇后也已经气到了极点,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皇后还是要给柳烬涯留下一些面子,她快步的追上皇帝,将这烂摊子都丢给了太后。
太后无奈的揉揉眉心,示意乔嬷嬷将世家女子们都带回独花楼,并吩咐将她们来时的马车都备好,等会好好的送出去。
不少女子已经开始抹眼泪,严绾君更是整个人都已经失魂落魄。
“月儿,你留一会儿,哀家有话要跟你说。”
太后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外的白月辛。
“你来,哀家有话要问你们二人。”
太后将柳烬涯和白月辛叫过来,拉着他们的手,合在一起。
白月辛下意识想要抽回来,可是她却很眷恋柳烬涯掌心的温度。
“你们瞒得过旁人,瞒不过我,到底怎么回事,告诉奶奶,奶奶替你们想主意。”
白月辛没有说话,柳烬涯也默不作声。太后见他们二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松开手,走出了万华宫,留下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之前的事,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皇子身份尊贵,冒犯了。”白月辛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只觉得造化弄人,千言万语,只有这句话好像更适合她现在的心境。
“是我刻意隐瞒,不是你的错。”
柳烬涯还是将手垫在白月辛的手下,太后送的玉镯戴在白月辛白皙如藕的手腕上,很是好看。
“皇祖母很喜欢你。”
再舍不得,也要松开的,白月辛狠着心,离开了那双她一直想握住的手。
“是太后不嫌弃小女愚钝。”
“你很聪明,不笨。”
“是吗,可是我觉得这世间最笨的就是我了。”
“你回去吧。”柳烬涯压抑着胸口几乎快脱口而出的话,他必须果决,若贪恋一时的温柔,只会害了白月辛。
白月辛苦笑着问:“你是否真要我走。是否真的对我毫无感情?”
还是抱着一丝渺小的期望,还是想再争取一次。
“不送了。”柳烬涯冷漠的声音将白月辛的最后一点自尊也碾碎的一干二净。
白月辛转身不再看他。
“那便江湖不见。”
她一步一步,将悸动和期望通通踩在身后。
爱情原来,会这么苦吗?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寻找真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诗词歌赋去赞美爱情,他们都尝过这样的苦吗……
直到白月辛彻底消失不见,柳烬涯才缓缓的倒在地上。
抚摸过白月辛的手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再也舍不得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