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再次来信的时候,艾玛和我正准备搬去佛罗伦萨,信的字里行间透露着他的兴奋,他们搬去威尼斯后便很少寄信给我们了,艾玛曾经抱怨说肯无情,但我觉得这大概就是肯的一贯作风,他总是很容易陷入一段感情,但又可以很快抽身,他说这是他不会受伤的秘密。
信里还说等我们搬到佛罗伦萨后,他会来看我们,我很想他,艾玛也是。
等我们彻底安顿好,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不过肯没有来,而是我按照他信里的地址开车到他家去,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么开场,毕竟多年未见,也许会有些尴尬,我应该和艾玛一起来的,她和肯是一种人,你永远不会看见他们一个人走路或吃饭,他们似乎有用不完的热情。
苏还没有很明显的孕肚,她甚至都没有变,你在她身上看不见岁月流逝的痕迹,她和肯不一样,她安静温柔,我一直认为也许这就是肯爱上她的原因,她要我再等等,肯在银行陪他们的客人办理一个新账户。
我们以前住的城市夏天很热,跟这里差不多,炎热的天气会使我感到不安,这是我从小就有的问题,但肯不同,他可以在骄阳下飞快地骑自行车,他无聊的时候会骑车在我面前转圈。那时候他打扮总是很随意,却依然能吸引女孩。有些女孩会在我身边一起看他,这时候他就会很不耐烦,皱着眉头把车推到,然后转身走进我家。
肯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随手将自行车靠在墙上,他的客人学着他的样子,将那辆橘色的自行车小心的靠在墙上,他朝我走过来,灰蓝色的眼睛和略微泛黄的眼睫毛——他也没怎么变,从小到大,他的眼睛都透露着我无法看清的情绪,我只能通过他的表情和动作猜测他的心情。
他朝我走过来,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丝慌乱,那种无从说起的,却又不能回避的感情再次涌上我心头。我慌乱地站起来,他似乎看穿了我一样,露出和以前念书时一样戏谑的笑容,非常用力地拥抱我,他轻笑着,那些破碎又低沉的笑声像他庭院里的炎热阳光,让我不安。
苏和客人微笑着看着我们,肯问我要不要看看他的画,我像无数次在大学里拒绝他那样拒绝了,他执意于研究画作,从大学就开始了,他画的很烂,艾玛曾多次嘲笑他。他拉着我往庭院里走,他手掌传来的热度和力量,让我回想起小时候,他就拉着我的手,我们穿过粗糙的石壁,在夕阳的橘色光辉中,一直走到海边。
肯问我想不想留下来吃午饭,我说艾玛要我两点去学校接她,不能待多久了。肯看着我,他的瞳孔让我感到无力,他说,那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吧,等天气不那么热了,我们再一起聊聊吧。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两点了,其实艾玛并没有要我接她,那只是我的借口,我只是不想和别人一起吃饭。躺在沙发上时我脑海里全是肯在庭院里看着我的样子,肯的轮廓,他手掌的热度,他灰蓝色的瞳孔。无力的感觉渐渐侵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