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宇宙,奥秘无穷。在还没探查到的某个时空内,有一个同地球一样的所在,上面芸芸众生也不知繁衍生息了几万年。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历经沧桑,生活在上面的世人早已没有国度之分,也不知从何时起,这里被统称为碧砊大陆,意为大陆上的一种绿色矿石,这种矿石可以散发灵气,而灵气就是万物生存的根本。
但如今,灵石将尽,灵气也所剩无几,导致整个大路上的修行者凤毛麟角,与万年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天灾不断、妖孽横行,许多地方饿殍遍野、十室九空,除了那些有高深修行者坐镇的大城市,整个大陆早已满目疮痍、不甚萧条。
烈阳炙烤,空气中布满刺鼻的腐败气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僧缓缓进入空无人烟的破村落庄。他身材高大,五官英伟,须眉银白,面无表情;身上穿一件打了许多补丁的袈裟,但洗的干干净净,在这杂草丛生、萧条落败的环境中显得极不协调;一手竖于胸前,一手持一串只有十余颗佛珠串成的念珠,此时正缓慢拨动。
村子里房舍错落布置,但大半都已经濒临倒塌,更有一些前后透风,显然很早就没人居住。老僧微微抬眼打量,嘴角轻轻一笑,待走到村落中央这才停步,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你引老僧来此,原来是在此布了搬山阵,可惜你目光短浅,难道看不出我修习的是载灵阵吗?贼子还不速速现身受死?”
一声娇笑突兀传来,声音悦耳带着一股天真烂漫,笑声未落,老僧前方十丈地面上忽然冒出一朵白色花朵,巴掌大小,无枝无叶但花瓣饱满,色泽光鲜。紧接着,白花周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盛开其他花朵,虽然形状大小一样,但五光十色,斑斓妖艳。
花朵几个呼吸间形成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地毯”这才停下蔓延,正中央跟着缓缓显出一道人形,穿着乳白色纱裙,腰身纤细、明眸皓齿,长发无风而动,咋一看还以为是个下凡的仙女。
老僧明显一怔,愕然道:“你是妖物?”
“呸!老和尚,你说话真难听,什么妖物不妖物的,我叫蝶念花。你追了人家几十里,贪图人家美色,却说是我引你到此,真是老不害臊。”蝶念花嘻嘻娇笑,眼波流转,尽显可爱。
“你滥杀无辜,老僧是要替天行道。”
“你又错了,一大把年纪怎么不辨是非,那姓赵的伏妖师假借除妖之名骗财骗色,我杀了他才是替天行道,好不好?”
“真是一派胡言,废话少说,让我看看你这妖孽有什么本事?”老僧说完,轻轻抬脚在地上一顿,身边半丈内尘土尽退,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圆圈,露出整洁的青石路面。
“慢!”蝶念花在老僧动手前道:“你不是说搬山阵斗不过载灵阵吗?那且试试看。”
“怎么?你这妖物还会布阵不成?”老僧忍不住哂道。他原以为是个修行者引自己来此是想用搬山阵暗算自己,但知道对方是妖孽就不再这么认为,因为妖孽虽然也能吸纳天地灵气,但布阵非常玄奥,妖物断然不会有这种能力,否则伏妖师又怎么可能轻易凭借阵法除掉妖物。如果妖也会布阵,那天下早就是妖的天下,人类只会沦为他们驱使的蝼蚁。
蝶念花却不答,双手跟着做出奇怪手势,脚下花朵突然尽皆旋转,越转越快,蝶念花跟着缓缓升空,到了半空,娇喝一声,手中动作由柔缓变得激烈,随着她的挥手,那些屋舍轰然离地而起,发出嘎吱巨响。
“好妖物,竟然可以御物到这般地步,难怪赵老弟能遭你暗算,怕是修行已经上千年吧?可惜,你不走运碰到老僧,今日就叫你千年修为化为尘土,打你个魂消魄散。”他傲然一笑,一手缓拨念珠不变,另一只手却掌心向天,从那掌心极速闪出无数道金光,好似瀑布激流在他身边落下,渐渐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金色大钟形状,同时他脚下也生出无数金光,沿着地面蜿蜒曲折,好似蛟龙翔天,慢慢变成一个阵图,图成之时,金光猛地一亮,光彩更甚。
这是载灵阵里的防守阵法金钟阵,老僧名叫天刑,修为精湛,为人倨傲,打心里看不起这个长相甜美的妖孽,想让她尽情攻击,好挫败她的意志。金钟阵布好后,天刑坦然站于钟内,等待蝶念花御使那些房舍砸向自己。
但蝶念花却呵呵一笑,手中动作不停,指挥那些建筑落回地面,只是位置稍有改变。天刑等了片刻,见她并无攻击意思,有点纳闷,身上袈裟猛地鼓荡,也没见其他动作,身子却直直飞起,降落在金钟顶部,稳稳站定,看向那些落下的房屋。
这一看,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诛神大阵?!妖孽,这阵你是怎么会的?”不由得再没有刚才的泰然自若。
蝶念花还是不回答,只是继续御物布阵。
天刑惊惧只是一瞬,转眼恢复正常,冷笑数声,一双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蝶念花。
蝶念花终于将最后一间房屋放下,飘然落地,看着天刑道:“我这搬山阵可还算完美?”
天刑斜着眼看了看,那些建筑物现在变成了由外及内三个大圈,每个圈间隔三丈左右,将两人围在中央,而建筑物或挨着或间隔一段距离,看上去毫无规矩可言,但天刑侵淫阵法许久,还是能看出其中虚实,不由叹道:“不得不说,搬山阵里久负盛名的‘诛神大阵’你布得确实一丝不差,最难得是我能感觉到,此阵竟然是个活阵,能够启动。我很费解,古往今来,哪怕是一千年前让伏妖界吃尽苦头,差点死光的大妖蛟战也不能布阵,你又是怎么做到的?须知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任何阵都要灵气加持,妖物虽然也是吸纳灵气而成妖,但绝无布阵的能力。”
“老和尚,你想不通的多着呢?你这么自信,那就试试看能不能破掉我这大阵。”蝶念花伸出食指,隔空往天刑轻轻一点,陡然间狂风大作,卷起漫天尘土,天地间好像下了一场大雾,难以看清身边一尺。那些屋舍关不上的门窗哐当乱响,一道道黑气穿透尘土,从四面八方往天刑冲去,临近目标,黑气忽然化为张牙舞爪的鬼影,凄声尖啸,一时间万鬼哀嚎,天地失色。
天刑哈哈狂笑,站在钟顶也不躲避,手中念珠拨动速度却加快不少,每次拨动佛珠相碰,都会“嗒”一声轻响,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可以穿过风声、鬼影声,让人清晰可闻。
鬼影终于赶到,佛珠拨动,不再是轻响,而是直入云霄的撞钟声,天刑脚下金钟轰鸣,金光爆闪,好似投下了巨石的水浪,往四周蔓延将鬼影震得瞬间消散。
天地间尘土尽落,视线重新恢复。
蝶念花脚下花朵少了三分之一,她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刑。
老和尚同样盯着她,沉声道:“我刚才所惊不是这诛神大阵有多厉害,而是你一个妖孽竟然能够布阵。说实话,这种阵在我看来依然不入流。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你为何会布阵,我答应留你一命,只断你灵根,打回原形,否则就让你魂消魄散。”
“哈哈,你想得倒美。”蝶念花眼神出奇冷静下来,一脸决然看着天刑道:“妖又如何,人又如何?难道老天让我们成精就是给你们这些所谓正道戕杀的吗?”
“冥顽不灵。天道昭昭,邪不胜正,若你们不是恶,天下就再也没了恶。好,这是你自找的。”天刑说完,忽然双手合十,袈裟飘动,须眉剑张,额头金光凸显,显出庄严宝相,真如一尊佛祖降世,声音更是犹如钟鸣,道:“金钟阵可不是只能防守,今日就让你这妖孽看看真正的阵法是怎样的。”
他抬起左脚,在金钟上轻轻一跺,浩瀚钟声陡然而起,好似天边炸雷,房屋围城的三个圈最里面一道突然尽数崩塌,化为渣土,再无一丝建筑的痕迹。
蝶念花身子一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差点站立不住。
天刑脚步再跺,前一声钟声为散,后一道已然追上,中间那圈房屋跟着坍塌。蝶念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漆黑的头发缓缓变成洁白,全身上下再无一丝血色。她不是因为阵毁而受伤,而是被金钟发出的无上佛音震动灵根,此时想逃怕也逃不了了。
天刑再跺一脚,最后一圈房屋化为尘土,举手投足间将蝶念花辛苦布置的诛神大阵尽数摧毁。
这最后一声钟响让蝶念花再无生还可能,她身体开始缓缓变得透明,衣衫尽落,到最后从衣衫内飞出一只蒲扇大小的彩蝶,在空中扑腾几下翅膀,终于油尽灯枯,落到地面,化为几缕轻烟消融在泥土之中,只剩下淡淡的残痕。
天刑没有丝毫愧惜,朗声道:“妖孽,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飘然落到蝶念花消失的地方,还饶有兴趣看了看那些残痕,喃喃自语:“原来是个蝴蝶妖。也不知你怎么会布阵法门?倒也奇怪。”
“当然是我教的。”一个低沉男音突然道。天刑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尘土散尽,从烟尘中缓缓走出一人,年约四十,穿着普通长衫,仪表斯文。
天刑自然感觉到他不是妖物,但还是怒道:“你是谁?竟敢勾结妖物暗算老僧?不想活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你先别急。”那人离天刑几丈外站定,一指地面道:“你再仔细看看那些痕迹。”
天刑见他说话客气,竟然鬼使神差真的低头看了看,蝶念花留下的残痕隐隐约约,但刻画的纹路极有章法。等他看清,没来由冷汗倒流,这次是真的有了俱意,不禁后撤几步,指着那人惊诧莫名道:“这是,这是因果阵?”
“不错!你杀她为因,她甘为阵引是果,只是可惜了她一千年的修为。”
天刑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里,但想法刚起,周围一切景象突变,哪里还有什么破落村庄、陌生男人,眼前只剩下无边黑暗,沛然杀气扑面而来。
天刑心神剧震,猛地回头看去,还好,金钟阵还在。他再不迟疑,迅速奔到钟前,想也不想躲入钟内。刚一进入,猛烈的冲击力轰然砸落,正好被金钟挡下。天刑浑身一颤,慌忙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全力抵挡强大的冲击力,同时心里庆幸刚才布得是防御能力超群的金钟阵。但金钟阵虽然无懈可击,眼前的无边黑暗、无形冲击自己又该当如何化解?
耳边再次传来那个陌生人声音,忽远忽近,缥缈无定:“因果阵已成,你不死,此阵不会结束。金钟虽然厉害,但你能防得了一辈子吗?天刑,你就在此好好享受吧。”
天刑心中怒火滔天,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过不去?”
那人显然正在离开,声音越来越小,但天刑还是能听清:“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一千年了,本来当初就该完成的却平白无故拖到了现在,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屁正义之士。都说邪不胜正,但到底谁是正谁是邪?哈哈哈哈。”
天刑蓦然想到一个流传千年的传说,惊呼道:“你想破解上古大阵,放出蛟战?你可知后果?”
可惜再也没人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