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知音嫌太多
晚年的张学良,在接受学者的采访时,毫不掩饰地说,英雄本色,就是英雄好色。他还为此做过一首打油诗:“自古英雄皆好色,若不好色非英雄。我虽不是英雄汉,却也好色似英雄。”
不但如此,他还如数家珍地把自己年轻时候的女人,一个个都从苍茫的岁月中摘出来,或青或白,或红或紫地给出一番评判。就是隔着那样深重的囚禁岁月,他还是能一转身,就回到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年代,还原一个花花公子的多情滥情无情。
你很难说他是勇敢的,也很难说他是率性的。他的确直言不讳,然而这直言不讳却总是那样赤裸裸的伤人。他的白发苍苍的老妻,听着他对那些女人居然念念不忘,不气,反而笑了:“要是没有西安事变,我们,也早就完了,就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受不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情,她,也明白他的本色。这才是他们爱情的本来面目,若没有历史的成全,任四小姐怎么坚忍,怎么痴情,怎么中意,怎么怎么,他们,都不会有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
然而历史毕竟参与了他们的爱情,剥离了这段历史,他们的爱情,就是连皮毛,也会被喧嚣的谣言,淹没。再说下去,要是没有他之前的历史,没有被一个女人教唆坏了的历史(据张学良说,十六岁的他曾经被一个表嫂诱惑),他又怎么会对女人如此不愿看重。
他对友人曾经这样评价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于凤至是最好的夫人,赵一荻是最患难的妻子,贝太太是最可爱的女友,我的最爱在纽约。”
原来的正妻,因为是父母包办,曾一度遭到他的强烈反对,然而被岁月磨着,居然也过起了有情有义的生活。四小姐,虽然是被逐出家门,但也恰如一场父母包办,只是,赵父用逐出家门的形式,强迫他接受了她的女儿,然而在命运的流转中,他们也终于是变成别人眼中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至于贝太太,还有纽约的最爱,则是另一种爱情的版本。
他多情滥情,自然不懂爱情,不过,你也可以说他不懂爱,只有情。至少,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被女人依靠的男人,他还算是一个男人。
站在人生里,谁有资格评价谁呢?他的确是爱女人,可是爱女人的他,却能给正妻以长姐的礼遇,对没有退路的四小姐,保护有加。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他,可以说,够男人。
红玫瑰白玫瑰
张爱玲有这样一句名言: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很多人认为张学良身边就有一个红玫瑰一个白玫瑰。其实张学良的女人,可不只有红玫瑰白玫瑰,他还有什么黄玫瑰紫玫瑰花花玫瑰,玫瑰不够命名,还要用上其他花色,但是在他的晚年,却的确又演绎了一场白玫瑰和红玫瑰的花边新闻,让家里家外,重新又变成了一个乱爱的战场。
九十多岁的张学良,终于彻底获得了自由。他和妻子赵一荻迫不及待地去了美国探亲,在旧金山呆了几天后,张学良就失踪了。临行前,他只说是去纽约看一位朋友。而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毫无音信。
他倒不是遭遇了危险,而是遇到了女人,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另一朵玫瑰,没有娶的那朵玫瑰。在床前明月光的幽居岁月,他可能没有想起她来,在之后的岁月,她也没有成为他胸口上的朱砂痣,然而在重获自由的最初,他却直奔她而去。
这个人,也是四小姐,不过姓蒋,叫蒋士云。他和她的姻缘,早在赵四小姐之前。她也是大家闺秀,她也是在豆蔻之年,就对他一见钟情,她也曾经和他暗通情愫,然而她左右衡量了一下,终于没有跨越世俗,她可不希望一进门就屈居第二。
她走了,远走留学。人在他乡,思念更长,她的爱情得到了莫名的发酵,以至于时间越久,她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恩仇。仇长恩短,岁月不休,临近毕业时,她断然决定,追随他,不记名分,只要相守。然而等到她回国,却发现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早就成了昨日之风。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赵四小姐。
她再一次出走,出嫁,嫁给了银行家贝祖贻,过起了富太太的生活,名正言顺,幸福无忧。然而,她始终对他念念不忘。西安事变后,她也试图对他施救,挽救无果,她还动用了各方关系,去山林里看望他。
就是这过往的姻缘,一直牵着张学良的感情线。以至于他刚从牢笼里获得解放,就直奔温柔乡。他这样做,对赵四小姐显得格外无情,而他这样做,似乎又是对蒋四小姐的情深意重。她,毕竟,也是一个真心爱过他的女人,一个为他付出过的女人。
再深深细细想一想,他去看望她,选择在初出牢笼的时候,这很有点找回当年荣光的感觉,很有点退回那段风光岁月的急迫。他,不过是借了她的一个爱意,满足一下自己多年失意的空虚之心。他还是不懂爱,就是这红玫瑰和白玫瑰,对他来说,也是牵强。
倒是寡居的蒋四小姐,对从天而降的他,简直是大喜过望,不但隆重款待,还真的和他,痴痴怨怨地怀念起那段难忘的时光来。从前的墙外知音,如今还是户外的好友,这种刺激,依然如旧。
三个月之后,赵四小姐来了,他走了。之后,他和蒋四小姐再也没有任何联系。蒋四小姐很无奈,对赵四小姐反而不齿:“这大概是女人跟女人之间总有看不开的地方,我就没有这种女人气。”说这样说,可如果修成正果的是她,她未必能如此看得开。
蒋士云,显然并不是张学良胸口的那颗朱砂痣。如果说他的胸口,果然有一颗朱砂痣的话,那么大多数人猜测,那该是宋美龄。
早在宋美龄还没有和蒋介石缔结政治姻缘的时候,张学良就已经和宋美龄相识,她的美丽高雅,她的才华出众,她的高贵的身份地位,都让他一见倾心,然而,他也看出,她绝对不是那种可以沾的花,可以惹的草,当他终于知道她已经是蒋介石的下一任目标时,他就更淡了捧花追玉的心。
在老年的追述中,张学良认为,蒋介石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宋美龄尽全力对他保护。早年的倾心而不可得,中年的救命之恩,在隔着围城,彷徨在政治的暗道上,反而容易幻化成一种难言的感情。
不管别的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怎么生死相争,都是不相干的,倒是这真正与情事不相干的女人,站得远远地,高高地,才最容易在爱情中伟大起来。
残年红烛风中灭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没有军事,没有政治,甚至没有其他女人,只有张学良和赵四小姐。仅有的一点活动,也只是看看花,养养草,和儿孙们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老年的张学良,趴在草丛上,像一个就要奔腾的战马,要驼起站在旁边意气风发的小孙子。他早就不是白马王子了,骏马也谈不上了,真要奔腾的话,估计也会在草丛上摔上几个大大的跟头吧。当年策马追西风的得意将帅,连当年的风光,也是不容易想起来了的。
老年的赵四小姐,却更加恬淡,她的话更少,只是笑容多了。她笑着看他,笑着看重新找回来的儿子,笑着看贤淑的儿媳,笑着看淘气的孙子。
她的身体更差了,然而,她还来得及给他过一场百岁大宴。就在这场宴会上,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喃喃自语:“我太太非常好,最关心我的是她!这是我的姑娘!”所有的红花柳绿,在这一刻,都已经悄然淡去。她,终于,成了他心上念念不忘的姑娘。
不久,她的病情恶化,在最后的日子里,她躺在病床上,已经不能说话。而他坐在轮椅上,就坐在她的床前。他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却看到了她飘然离开,永远地离开了。他呆滞地看着她远走,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永远属于他的姑娘,也还是决绝地离他出走了。这从来没有过的背叛感觉,加了悲痛,揉了伤感,就像阴雨,下个没完。
一年之后,他也撒手人寰,随她而去。他们之间的爱情,真个应了永远。只是现在,这个永远,该让那墓碑来说给后人听。如今,夏威夷的神殿之谷,他们的合葬墓碑,成了他和她留给后人最后的一个爱情证明。
他们的爱情,不再是酸甜苦辣咸,而是平平淡淡的落了幕,这幕,对她,却还是意味悠长。
§§艳名为谁来——戴笠金屋藏娇之胡蝶
她的名字,更应该叫倾国倾城。上个世纪的国民,能记得的最美的女人,大概就是胡蝶了。娇艳妩媚,国色天香,桃花点点开,酒窝漾满笑。大概怎么用词,都难以形容她的美,难以形容国民对她的倾慕。
当然,如果没有电影这样的工具,她,她的美,最多,也就是当街盛开的一朵桃花,春风吹,引来蜂蝶的一阵喧闹。而借了电影的屏幕,她成了国民美人,那蜂蝶的喧闹,也变了性质,改了名头,成了蜂王出征。
美丽,常常在爱情面前,扮演得意,然而,美丽,在情爱面前,又常常会变成是非。好色的男人们,一边色着,一边发出感叹:红颜祸水。无辜的美丽女人,一旦无法应酬热脸冷心的色相,那一代红颜,转瞬间就会成为刀尖上的鲜血,滴下来,尽管艳着,却已经冰冷。
死,是破除是非的传统旧念,薄命红颜,常常用死而极力渲染红颜薄命。在她的身边,这样的冷艳,这样的决绝,并不少见。然而,她,却独有自己的信念。
桃花,是她的面,蝴蝶,才是她的心。不管蜂王怎样纠缠,也不管爱情遭遇了怎样的惨变,她,就是要飞起来,飞到更高,飞到更远。她那一腔鲜血,就是撒,也该撒在奋斗的地面。为了不相干的人,她是连泪也不愿意落下一滴。
当泪终于滴下来,她却发现,心上,毕竟,还是住着那么一个人,与她恩恩爱爱,与她白头偕老。
那黑云翻墨,白雨跳珠,早就成了断雨残云,东风来了,乌云,还能吹不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