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讲究历史传承的话,慈溪是中国地域内最找不着北的城市之一。这个城市本身的历史文化非常悠久,秦代设县,古称“句章”,属会稽郡,县治在城山渡(今余姚河姆渡东5里),历两汉、三国不变,东汉曾为会稽东部都尉治。唐开元二十六年(738),经唐初百余年的休养生息,浙东户口日繁,江南东道采访使齐浣奏请朝廷分句章为慈溪、奉化、翁山(今定海)、县4县,并分越州别立明州以辖之,明、越均隶江南东道。此为慈溪县名之始,《延祐四明志》载县名来源:“汉句章董黯,母尝婴疾,喜大隐溪水,不以时得。于是筑室溪旁,以便日汲。溪在今县南一舍。故以慈名溪,又以溪名县。”
但是为建立商品棉基地,1954年宁波调整县域,慈溪成为了由慈溪、余姚、镇海三县的北部(俗称“三北”)组成的新区,而把本来的下属区丈亭、陆埠、城关、云山4个区和慈城镇划归余姚,庄桥区分别划归宁波市和镇海,余姚的逍林区、浒山区、周巷区、泗门区、临山区等5个区和镇海龙山区的北部划归慈溪县,县治也从慈城镇迁至了浒山镇。后来又有适当的调整,1956年并入原直属宁波专署的庵东盐区,1979年为完善水利条件,泗门区划归余姚,余姚的龙南区(今横河区)划入慈溪县,形成现有境域。也就是说本来它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七八千年(河姆渡镇旧属于慈溪),现在只能从“新三北”来追溯它的文化源头,这样的区划巨变,慈溪人到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带的许多文化名人,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余秋雨在《乡关何处》中就表示:“在各种表格上填籍贯的时候总要提笔思忖片刻,十分为难。有时想,应该以我在那儿的时候为准,于是填了余姚;但有时又想,这样填了,有人到现今的余姚地图上去查桥头乡却又查不到,很是麻烦,于是又填了慈溪。当然也可以如实地填上‘原属余姚,今属慈溪’之类,但一般表格籍贯栏挤不下那么多字,即使挤得下,自己写着也气闷:怎么连自己是哪儿人这么一个简单问题,都答得如此支支吾吾、暧昧不清!”
然而,变,总是包蕴着新的气象,创造的力量。《易经·系辞》云“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三北”千年的嬗变与近现代的突变,可谓生生不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人们常用“唐涂宋地”来描述三北大地的沧桑巨变。沿南面山麓平原成陆之初,在汉唐或更早时就已经开始围筑海塘,史称“散塘”,北宋庆历七年(1047)冬开始修筑的大古塘,是慈溪大规模修筑海塘的开始,发起人是余姚县令谢景初。从大古塘始建到全线完成,历经340年的艰辛。因为杭州湾是著名的强潮河口,潮位高、潮差大、潮流急,尤其是当天文大潮与热带风暴相遇时,会出现特高潮位、潮差和特强的潮流,破坏力巨大。要抵御这样大的潮患,对海塘的建筑要求很高,人们用千年不腐的松树打桩,再夯实泥土建筑塘坝,然后在迎水的一面铺上巨大的石板。常常听父辈祖辈讲他们小时,村民们挖掘沉于泥土的海底松用以建房的事情。海塘建了又毁,毁了又建。谢景初建造的海塘在今天的洋浦至历山一带,不久便受潮水啃啮而颓圮摧毁。南宋庆元二年(1196),余姚县令施宿再次率民维修增筑,西边延长到了临山,还将部分土堤改成了石堤。到了元大德年间,三北沿海遭遇大规模塌堤的灾难,海塘几乎全部被毁。元至正元年(1341),余姚州判叶恒再次率领民众修筑大古塘,并全部建为石堤,才打下了较为牢固的基础。到明洪武二十年(1387),大古塘观城段和龙山段建成,才形成东起龙头场、西至上虞沥海乡全长80余公里的大堤。在以后的700多年中,随着海岸线的北移,人们又陆续修建了新塘、周塘、夜塘、潮塘、坎塘、榆柳塘、利济塘、晏海塘、永清塘、澄清塘(解放塘)、八塘、九塘、十塘,有的地段已筑至十一塘;修建海塘的技术水平和堤坝的质量也不断提高。千年来,人们寸土斗汗,共筑起了480公里新旧海塘,围垦出664平方公里土地,数百平方公里沧海渐成沃野。这样规模浩大的工程,可以比之长城,如果保存完好的话,完全可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可惜像大古塘这样的千年堤坝大都阒然无存,只零星残存一些大古塘河沿岸为方便过往船只和途经商贾解道途奔波之乏所建的凉亭。白沙路街道境内的大古塘南侧,有一方形朝北凉亭保存尚属完整,四角飞檐,石柱落地,西首的石柱西面刻“南无阿弥陀佛”,东首的石柱南面刻落款“雍正九年十二月重建”,容颜尽显沧桑。
这块土地的土质松软如冲积平原,又微带盐碱,这种土质神奇的是当夜晚过后,泥土便如雨后的湿润,故当地人称之为“夜阴地”。夜阴地不适合种植水稻,却特别适合种植棉花与蔬菜等经济作物。慈溪栽棉历史已有六七百年,新慈溪组成后,常年植棉40余万亩,约占全省棉地的三分之一,被称为“浙江棉仓”,从1950年到1987年,慈溪共生产皮棉73.87万吨,提供商品棉70.45万吨。50年代初,慈溪引进、推广、培育了新品种“德字棉”、“中棉12号”、“泗棉3号”,产量显著提高,引起了广泛关注,1955年11月,农业部在慈溪召开现场交流会,推广慈溪棉区一年两熟间作套种的经验,从此慈溪植棉闻名江南。为把慈溪的棉花增产技术推广到各地,1965年至1966年,政府曾组织1300名植棉能手分赴全国各地15个省市进行植棉辅导。20世纪70年代,慈溪还3次选派植棉科技人员到圭亚那指导棉花栽培。90年代后,因为化学纤维的崛起、种棉经济效益下降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慈溪种棉面积不断减少,近年已剩下不足5万亩。大地上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农业园区,一年四季各类蔬菜绿意盎然,这些菜蔬有100多个品种,近80%都出口到五大洲20多个国家和地区,像丝瓜络制品、菜苔、毛豆、绿花菜等一些优势出口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也享有良好的声誉。外向创汇农业成为了慈溪农业的一张名片。
据历史记载,唐代以前慈溪只有虞姓人居住,唐代以后才有外姓人搬进来。虞氏世代居住在余姚城西南方向的罗壁山下,自三国虞翻后,北移到余姚城里龙泉山下,当地百姓称为“虞宦街”,即现在的新建路。当年虞翻曾登龙山四望,“诫子孙可居江北,世有禄位,居江南则不昌也。然住江北者,相继代兴,时在江南者,辄多沦替,仲翔之言为有征矣”(郦道元《水经注》),故后裔支脉均往北迁,北迁一族散落在慈溪沿山一带,其后裔最著名的人士为虞世南,他可能是新慈溪第一个名载历史的人物。新慈溪与余姚在文化上同根同源,这个近二分之一的土地都旧属余姚的新慈溪,同余姚一样,在文化基因里,都包含虞氏独特的风范。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余慈地区统筹发展,不仅仅是现实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文化向心力所趋。
虞氏经过700多年的旺盛期,到唐代开始衰落。此时邻近地区和外省人口逐渐迁入,聚居在沿山以南,并随着海塘的修筑,与老住民一起渐次“北移东迁”。大古塘两侧出现了大批村落,庵东一带则出现了从事盐业生产的移民。此外,明洪武年间,为防倭患,慈溪筑观海卫城,曾调福建富宁卫军5000余人戍守,这批兵士大都留居当地,今观海卫一带居民多为其后裔。慈溪人口千年来渐增渐长,宋代记为156380人,清同治九年为249225人,1954年县境调整后为521706人,2003年全市户籍人口100.7万人,是宁波下属县域中人口最多的区域。改革开放以来,慈溪又涌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据不完全统计,有40余万人。这也成为这块新土地“海纳百川,包容兼蓄”的移民文化奇观。而这个移民文化,也应从另一个层面理解,即这块土地百姓所具有的走出去闯荡天下的雄心与壮志,慈溪是受宁波古代隐逸文化影响最小的区域。早在两千多年前,慈溪便开始对外交流,有徐福东渡日本,有名扬海外的越窑青瓷,直到近代以虞洽卿、吴锦堂为代表的慈溪商人在上海滩、在沿江各大城市,甚至在东瀛乃至世界各地,经营金融实业。
慈溪用“慈惠三北、溪通四海”来表述新慈溪精神。令人遗憾的是原本意义上从四明山南麓潺潺而下的“慈溪”,已不在县域之内,但是感动汉帝的董黯孝母故事,不妨继续讲述。慈溪境内没有大河,从四明余绪沿山北面山谷发源的诸条小溪,也不汇入甬江,往往注入境内的杜湖、白洋湖、上林湖、梅湖等湖或者平原上的河荡,最后排入杭州湾。随着现代产业的发展,用水量激增,现在慈溪的溪水,已很少注入杭州湾,反而要从姚江、上虞的曹娥江甚至是富春江调度水源。现在慈溪城关浒山镇的生活用水大多来自余姚的雁湖。所以“溪通四海”并不能做现实意义的理解,而应解读为“开放、坚韧、竞业、超越”等人文精神内涵,是小小慈溪可以兼济四海之义,历史上如此,现代如此,相信将来也必定如此。
慈溪有农民画家无数,从他们作品奔放、粗犷、凝练的风格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这种自信的气魄。非常欣赏这种精神,这种气魄里融有“沧海变桑田”的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围垦文化精神,融有兼容并蓄、善于开拓的移民文化精神。如果你吃过慈溪古窑浦村的水蜜桃、周巷的黄花梨,会对这种移植文化创造的甜美有更直观的感受。慈溪所种植的果树、作物大都是移植而来(包括棉花,是宋代引入的),并且在提高种植技术的基础上不断改良品种、升级换代,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不断更新对于一个文明的生命力至关重要,宁波的传统农作文明在这方面有所欠缺,比如宁波的茶叶本是一绝,有许多名品为陆羽的《茶经》所记载,日本、印尼、印度等国都从宁波取过茶种,但是宁波的茶叶培植与制作技术发展不够,造成茶叶的生产被日本等国超越。这种缺陷可能也是中国文化的弱点,从全国看还有许多农业品种如柑橘、大豆等,原产都在中国,后被美国等国家移植,而这些移植国家的技术发展远远超过了中国,现在中国每年要从美国进口大豆与柑橘,虽然中国的柑橘很多时候都烂在枝头。上世纪慈溪还出过一个袁隆平式的人物,叫吴耕民,一生著作1000余万改进中国种植的文字,从日本引进许多苹果、梨、桃、柿、葡萄在西北种植,其中苹果发展成为西北的重要果树;现在浙江栽培的番茄、洋葱、甘蓝、花椰菜、榨菜等都是由他从国内外引种成功的。相信有这样融会贯通能力的子民的慈溪,在向现代农业、生态农业、高效农业的方向发展的区域,将会有更优秀的作品呈现给千家万户。
慈溪的文化精神中,还有一种大写的精神,那就是青瓷文化精神。慈溪是中国瓷器的发源地之一,烧制时间上始于汉,下终于宋,在晚唐至北宋的几个世纪里,尤为繁盛,是名副其实的唐宋瓷都。至今,在风景秀丽的上林湖畔,还能找到120多处古窑址。这些窑里出来的陶瓷胎质晶莹如冰似玉、色彩莹碧润泽、造型千姿百态,史称越窑青瓷,以秘色瓷为至尊。绵长的制瓷历史,不仅极好地锻炼了慈溪人精工细作的能力,而且发展了能商善贾的能耐。越窑青瓷在一千年前便踏上了“海上陶瓷之路”,青瓷可能是欧洲人对中国(china意为瓷器)最初的理解。
有人把慈溪人会做生意,归因于慈溪在新中国成立后种植棉花与蔬菜的这段经历。棉花是一种商品,棉农收获棉花后,90%以上必须卖给国家,这种交易,遍及慈溪千家万户,而千家万户又必须用小船载着雪里蕻、胶菜等,到宁波、绍兴各地去卖,换回生活的用度,在小时候,常常看到余姚通济桥下挤满了一船船来自慈溪的蔬菜。这种艰难的营计,却是最好的商业启蒙。现在,慈溪人平均不到4户中就有1户是经商办企业的,如果没有这样一段特殊的历史,可能是无法想象的。但是能“千家万户办企业”,而且能拥有6000多家家电企业、成为年产值400亿以上的中国三大家电生产基地之一(另两个为广东顺德与山东青岛),成为国内最大的微小型轴承出口基地,年产值300亿的轻纺基地,打火机世界(全世界消费者所使用的塑料打火机,每10只就有7只是该市制造)。这样的创造能力,必须要追溯到“围垦文化”“移民文化”与“青瓷文化”。
这种拼劲,这种世代合心共力战天斗地、不断开拓的历史,这种能商善贾的文化渊源,走出像虞洽卿、吴锦堂这样的商业天才,就不足为奇——十五岁因穷困外出谋生的虞洽卿甚至一到上海便传奇性地被老板当做梦中“财神”。这种品质在当代经济环境下,使事业得到了更好的发展。当地流传有这样的故事,在新疆霍尔果斯口岸,有几十个慈溪人隔着边界线,硬是靠打手势与哈萨克斯坦商人每年做成3000万元的生意。渐已淡出国人视野的古旧家具,在慈溪天元镇再放光芒,慈溪一跃成为国内最大的古旧家具集散地。一度被国有大企业视为废物的布角料,在慈溪人眼里却蕴藏着无限商机,几年间在胜山镇崛起一个年销售额达10多亿元的布角料市场,周边1万多农户借此走上富裕之路。“一户带一村,一村带一乡”,浒山的化纤与针织服装、附海小家电、横河轴承、胜山周边等镇的冬用室内拖鞋、滑雪衫、毛绒玩具、手套等块状经济,慈溪人互帮互助,以强大的合力迅速崛起。迄今,慈溪已有16家民营企业依托人才资源成为国内同行业的“单打冠军”,慈兴、卓力等10余家企业年出口创汇超亿元,300多种产品行销五大洲135个国家和地区。而今越来越多的慈溪人走出国门,在美国芝加哥五金工具展、德国科隆和柏林家用电器及厨房用品展,法国、日本等地的博览会、展销会上,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慈溪政府在商业导向上的作用积极。境外设摊有政策补助;政府又大办会展业,力引天下目光;出台宽松人才制度,广纳天下才俊,从慈溪人事局提供的材料显示,每年用于引进人才的专项经费达300万元,国内外中高级人才纷纷落户慈溪。并借杭州湾大桥之利,大手笔描绘“以桥引外、以桥兴市”的发展蓝图,重整慈溪山河。杭州湾新区已迅速拉开建设框架,目标是打造“浙江浦东”,成为宁波经济发展的新引擎。据有关资料,上海等地的一些高科技研究所、高科技产业都有可能转移到杭州湾南岸的这块热土。在许多举措上,慈溪人带有鲜明的独创性与卓越的远见性,让宁波的其他县市自叹不如。
当然,主宰这场变革的主体无疑是慈溪的百姓,更准确地说是慈溪的农民。这里以农民为主体的群体创造的民营经济,是当代中国最具活力的看点之一,民营经济“发展最为迅猛的首推浙江,浙江首推宁波,宁波又以其下属的慈溪为最,慈溪民营企业占全市企业的99.9%”。经济学家用这样几个词来形容中国具有特色的三个地区经济特征:深圳速度,温州模式,慈溪活力。慈溪的活力之源在哪里?在从古至今一以贯之的荡气回肠的开拓精神;就整体慈溪人而言,其开创精神,国内也是罕见。
报告文学作家王宏甲有一份名为《贫穷致富与执政》的调查报告,选择这块昔日贫穷的不适合稻作的“盐碱地之乡”慈溪,来典型地展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民百折不挠、苦苦求索、奋斗拼搏的历程,慈溪以不到30年的时间,走过了西方工业时代300年的路程,一个个感人至深的真实人物和一篇篇紧贴现实问题的相关思索,引起全社会的震撼。慈溪这一滴水,呈现的是中国农村巨变的影像,是这个时代留存的珍贵的公共记忆。王宏甲用“走遍千山万水,吃遍千辛万苦,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的“四千精神”,来描述这些奇迹的创造者。没有知识,也没有资金;没有技术,也没有经验。一无所有的慈溪人,就从电度表里的小部件、打火机里的小开关、扑克牌等入手,跨过最初的市场准入“门槛”。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现在的慈溪人不仅开始生产整机,很多品牌在国际市场也有不容忽视的地位。吴金岳领导的科鑫公司的“双层环氧粉末涂敷技术及产品”,甚至打败了全球第二大防腐公司索克萨姆。一个卖货郎陆汉振靠做橡胶轮胎里的骨架材料,成了全球第二的锦纶帘子布大王;教书先生茅理翔创出了全国知名的抽油烟机品牌“方太”;鱼贩子徐其明成了世界最大的鲜活河鳗出口商……“慈溪制造”不仅是走向全国,而且是走向全世界。王宏甲写了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有些学者想不出来的问题,农民用膝盖想想就想出来了。”
近10年来国内生产总值以年均14.9%的速度递增,慈溪经济实力连年位居全国百强县(市)前列。30年前穷人遍地,如今成为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已不算稀罕。此处被认为是在短时间内“群发”富翁的“中国之最”,全市人均GDP、城镇和农村居民人均年收入,均已超过国家“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经济目标”,进入富裕阶段。
为了追求财富,甘冒风险,忍受一切艰难困苦,这值得敬佩;人人争当老板,被人称为老板是一种荣耀的世俗价值观,未尝不是一种现实的普世哲学;乡邻亲眷之间谁的楼房造得好,谁的车子买得好,乃至谁的手表、首饰、电脑档次高,大家在攀比中去竞争,去扩大发展自己的家庭作坊、车间、工厂、店铺、商场等,未尝不是好事。慈溪中学等学校的教育质量,在宁波大市中一直名列前茅,教育好培养好孩子是慈溪千家万户百姓的理想和追求。在富起来的慈溪第二三代人中,会不会流失传统的慈溪文化精神呢?对于“暴发户”的后遗忧患,不可以无。
有些慈溪人谈到文化常常有些自卑,千年的历史对于七千年的中国史来讲有些短,但从渊源上讲,慈溪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七千年前的河姆渡,即使从汉唐开始的“围垦”“移民”“青瓷”三种文化,放在世界历史上看,也是蔚为可观的。我们要护卫好这样的文化传承,这是一地的命脉。《周易集解》六十四卦第一卦为乾卦:元亨利贞;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能仅仅满足于财富的增长,我们要看到未来的发展还很长,除了政策资源之外,还需要知识资源,更需要一以贯之的自强不息。慈溪人要看到自己还存在不少问题,比如要治理许多被污染的河流,比如财富不能滋生安逸,不可消亡千年以来刚健的忧患精神。
其实浒山是一座特别值得夸赞的城市,它的发展也堪称深圳速度。新中国成立前余姚下属的一个小镇,现在已然成为一个中等城市。商贸繁荣,街道整饬,改造后三北大街的漂亮劲儿不亚于宁波的天一广场;环城马路已经造到了四环、五环了。这个城市的规划,看得出是有不少大师级人物的智慧。而慈溪整个县境内高等级公路纵横,密集程度为各区县前列;以这些公路为干架,慈溪以整个县域为蓝图进行规划,新的标志性建筑不断耸起,新的经济区域不断升级,如杭州湾大桥、杭州湾新区的建造。县域西首的周巷、东首的观海卫在未来几年的规划中都是二十万人口的中等城市,这样的雄心在偌大的中国可能也难以找到几个。然而遗憾的是,这个有着500多年历史沉淀的浒山城,旧时的痕迹已经所剩无几。慈溪人要珍视这些遗迹,因为一个城市的魅力不只是以建筑的簇新与马路的宽阔来打造的,因为一个城市的幸福并不仅仅是经济增长的能力,我们不能失去儿时享受浪漫的世外桃源。
慈溪的樟树是一片好风景,在浒山城329国道、三北大街、水门路、青少年宫路和诸多的住宅小区,种满了枝叶茂盛、郁郁葱葱的樟树。每年4月下旬,樟树花开,满街馨香,沁人心脾。市南山岭中有五磊寺,也是古樟蔽天,与金黄的寺庙建筑、寺门前“真明池”,互相辉映,让人神清气爽,律宗第十一代祖师弘一法师因此驻足,并在此创设“南山律学院”。这是一道隽永的风景,慈溪的风景不能没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