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等着,却再也没听到云栖说一句话。我记得清楚,自他踏进这个屋子起,总共才说了三句话。闻着云栖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药草味,似乎有宁神的作用。
好想看看云栖,好想告诉他,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不必去找我,其实我就在他的面前。可是,好事多磨,我不能,除了在他的掌心留下一个字,我什么都做不了。
云栖最终还是走了,屋内空空如也。也许,惊讶之余,云栖不会记得我写下的字,若是每个病人他都记得,那他岂不是要累死!戴着面具的我,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个病人而已。
他也只会当我,这个沉睡中的病人,是什么少主的妹妹,是个大小姐,而不是他心中的兔仙吧。
我若是一直困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栖会不会就淡忘了我,淡忘了那个自称是兔仙的莫名其妙的女子?也就不会再去寻找,难道,我们注定只是各自人生中的过客?
缓缓拿下面具,戴上面具才能更好地把真实的自己掩饰起来吧。恶魔也是这样,不想让人窥探他心中所想,所以才戴着面具吗?他明明是俊美无比,还整天戴着面具。还是……我甩甩头,我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在虎口下存活比较现实。
既然云栖说有救,我绝对不会担心其中的真实性。此刻的黑暗,我倒是真的不再感到恐惧。我嗅着周边的空气,还残留着云栖身上的药草味,舒服的让我想要睡觉。
我中毒的这件事,会随着我一觉醒来,而像泡沫般幻灭吧。我的眼睛,很快就能再见光明了。到那时候,无论云栖来不来救我,我都要自救。
这个地方和恶魔,远比西门府和西门澈要可怕一百倍。果然是有比较才会有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
算了,黯然神伤不是我的作风,我相信云栖的医术,就像相信自己一般,他一定可以解我的毒。
睡完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就算有什么要担忧的,也等睡饱了再说吧。杞人忧天不太适合我。
书房。
洛云栖的面前是一位脸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他话不多,冷冷问道:“你能救她?”
洛云栖不卑不亢,浅笑着:“殇毒还未攻心,小姐还有救。”
“玉面神医果然医术不虚。”面具男并未起身,抚着脚边的七夜。
“少主过奖了。”洛云栖扫视着七夜,明白这不是什么温顺的动物,而是危险的狼。这庄上的少主,身边伴随着一匹狼,自然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这庄内表面祥和,伪装的宛如平常大户人家,不过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假象。
“解毒需几日工夫?”
“五日。解药少主可派人来洛府取,小姐五日内需静养,眼睛不可接触阳光。”即使他戴着面具,洛云栖还是能感受到那双眼睛射出的冷意。
“多谢。”面具男还是没有半点感恩的心态,即使他说的是感谢之类的话语。洛云栖听后只是礼貌性地报以一笑,天下间人人百态,不足为奇,只是这男子把恩人看做仇人,似乎本末倒置的情况,倒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想想他洛云栖行走江湖多年,悬壶济世,救人无数,确实是没与人结仇。
洛云栖读懂了面具男的眼神,那里面写着“走好,不送”的语句。他走向门边,停顿了一下,突地转身,浅笑如春风:“少主,她当真是令妹?”
面具男抬头,直视着那张俊秀和煦的脸,半响,回道:“当然。”
“告辞。”
面具男目送洛云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头问:“七夜,她没说话?”
“呜……”七夜很肯定地点头。
他摘下面具,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起来。”手臂上沉沉的,好像有谁拽着我。
我一把撒开,骂道:“没见到我在睡觉吗!吵什么!”翻一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随后,感觉到被子被人猛地掀开,身上凉嗖嗖的。我顿时恼了,坐起身来。伤还未好的额头上撞到了什么东西,害得我直叫唤。自我看不见起,我这个额头总是多灾多难,老是撞到东西,我若是再撞几次,只怕是好不了了。
“什么东西?”我哇哇大叫,毫无淑女风范。我会不会像寿星般,额头凸起来如馒头一般啊?
“你撞到的,是我。”恶魔的声音像催命符一般,活生生把我从混沌的状态拉回现实中来。
“哦,对不住了。”我习惯性地道歉,即使对象对于我来说,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喝药。”不知为什么,我听到恶魔回答地有些迟疑。
“我自己来吧。”我明白这是云栖的解药,很顺从地伸出双手。
“你右手受了伤。”
“我知道,快把药给我。”手上还是没有任何东西,我有些着急,早喝早好啊。
“别动。”我能感受到恶魔冰冷的手扶住我的身子,温温的碗口贴着我的唇,我也没多想,喝着辛辣的药水。我告诉自己,就算多难喝也要一滴不漏。
“谢谢。”我毫无感情地说道。
恶魔移开药碗,冷笑着:“你中毒因我而起,还感谢我?”我怔了怔,这会儿他怎么肯承认了?他的臭脾气,一块大冰块这么容易就融化了?不对头啊,绝对有鬼呐!
“没,我活该。”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轻声说。反正我们之间存在的不过是一条线而已,不会有人越过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