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她住在香园,派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让各地名医诊治她的病症。只是,每个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她的身体太虚,即使是大行进补,也于事无补。她会像一朵没有盛开的花儿,失去了绽放的力量。
我告诉庄内所有人,她是我的表妹,只因五年前家中遭遇了一场大火,双亲皆亡,所以才来投靠我。我不想让真相曝露在人面前,让她再次回想起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应该好好养病,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她不需要背负任何沉重,不需要任何仇恨,她该永远只是一个喜欢漫天飞雪和雪人的女子。她可以依赖我,就像以前一样。在她面前,我可以为了讨她欢心,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弥补这十年来的遗憾。
今年,她已经二十一岁了。五年的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护理,却没有任何起效。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旧纤细。
她曾问我:“轻扬哥哥,你会娶我吗?”
我很肯定:“当然。”
她的脸顿时暗淡下来:“是要等病好吗?都五年了,我还是老样子,要是一辈子好不了可怎么办?”
“你会好起来。”月如,我的承诺没有忘记,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早日摆脱病痛。这世上,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她的眼底满是希翼:“去年冬天没有下雪,很可惜。今年冬天若是下雪了,你还会帮我堆一个雪人吗?”
我点点头。一个雪人,就可以令她开怀?她是一个如此容易满足的女子,没有一丝心机。这般的女子,似乎该是我值得一生守护的妻子。她可以给我最平静的生活,我甚至相信,这就是最真实的感情。
这个冬天,究竟会不会下雪?只是我知道,我会在下雪的那一日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我不想她继续等待下去,已经五年了,是我该承诺的时候了。
而另一个原因便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五年中的珍贵药材,甚至没有能力令她度过第二个五年。大夫说,也许,这是她最后一个冬天了。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她在我心里,和白雪一般纯洁,我舍不得触碰像雪人一般无暇但又易碎的她。她是我的亲人,更是我要娶的娘子。似乎不该有一个女子能够取代她的位置,只是这个不该,却在遇见她之后,却变成了最无法控制的可能。
她的出现,完全是洪家两兄弟闯的祸。他们是厨娘洪妈的儿子,更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的心腹。他们武艺不错,又极其忠诚,是我的左右手,唯一的缺点便是只是喜欢做一些没头脑的蠢事。洪水没主见,而洪火嗜酒。而那件蠢事,却成全了我们的遇见。
“老二,你又去偷鸡摸狗了?”我有些不悦,这么晚才回来,实在不像话。
洪水得意洋洋:“大哥,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今天老二可是做了件出息事。”
出息?他们早已成家,而天性似乎没有半点收敛改变,要想他们呢出息,似乎太过困难了些。我的眼光,不由地移向他身边的麻袋,不由地来了兴趣。
“喔?这里面是什么?”
他眉飞色舞:“大哥,你来看看,老二保管你喜欢的不得了。”什么东西,我会喜欢?麻袋被解下,这里面装的,却不是东西,而是……人?还是一个女人?
我怒不可及:“老二,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带女人回来了?”虽说清风堂与朝廷官府没有任何冲突,但我还是明令禁止过,不许属下去招惹平民百姓。敢情这个洪水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满脸畏惧,慌忙回应:“大哥,这不是,这是送给你的压寨夫人呀!”
压寨夫人?我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身上,她长得倒是很精致,身着白色长裙,身披白色斗篷,就似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轻灵。她拥有着月如没有的粉嫩脸颊,月如没有的娇艳双唇,月如没有的灵动眼神。这一点却令我颇感自责,我怎么可以把月如和一个陌生女子相比?月如在我心里,应该是最美的,应该是无可取代不是吗?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该有的慌张和恐惧,只是静静打量着大堂,而她的眼底,似乎闪动着新鲜的光彩。她的眼神停留在堂内墙上挂着的“仁”字,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神色,勾起了我心底的不悦。
她在轻视清风堂?江湖上尚且没有一个人敢如此,一个小女子,却大胆地表露出轻鄙的神情,是在向我挑衅?
压寨夫人?整个庄上的人都知道我和月如的婚事,知道我们是指腹为婚,知道月如是唯一的少夫人。洪水却带来另一个女人,要让她做夫人?难道他知道了月如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是要这个女人作替代?
“她是哑巴?”淡淡扫了一眼她,她还是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一想到她是哑女,我的内心却升起一抹可惜之情。为何怜惜她?在旁人面前,我早已忘记了流露别的情绪,为何只见了她一面,却开始失常?
“不是,老二怎么会送个哑女呢!”眼看着洪水解开她的穴道,我才暗暗舒了一口气,原来她并不是哑女。
“喂,说话呀!”洪水急得跳脚,她却依旧不说话。她的冷静让我生疑,会不会她是武林中人,来到清风堂另有目的?
“死瘦子,你竟敢掐我?”突然,她开口了。她似乎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人,看得出来,她被惹恼了:“瘦子,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