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舒小容了,只是云舒姑娘。我的工作,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是从陌生到熟练,我干了六个月,也渐渐在这一行混出了点小名气。相较于刚开始的困窘,我的酬劳也在节节长高。我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小金库,可以给自己添置不差的衣服,可以买礼物给婆婆。
我的确是在用劳累驱赶寂寞,我对所有客人笑脸相迎,努力工作,展现我的专业,之后收取不错的酬劳。我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因为我知道,流泪也于事无补。我的未来,就该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做好准备。
“不要委屈自己好吗?”
心中又响起云栖的话,是啊,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已经忘了委屈的滋味了。若是云栖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投奔所谓的亲戚,而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又是这种工作,恐怕会为我担忧吧。
现在已是盛夏了,即使有晚风徐徐,我还是热的直冒汗。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明黄色纱裙,轻薄的可以。可还是热啊,待会儿关在屋子里,我一定会更热。我挽起衣袖,露出半截光洁的手臂,自顾自享受着清凉的味道。街上的行人纷纷向我行注目礼,我淡笑不语,我从初夏便习惯如此,都快两个月了,他们还没习惯?是啊,他们还是看不惯,若是在现代,就算我穿无袖的小可爱上街,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是到了古代,我却成了标新立异,独树一帜的人了吧。
又一夜过去了,我的腰痛又变得厉害了。我垫垫手中的五两银子,这是我今夜的酬劳。比起别的体力劳动,这个钱来的比较快。而且,没有欠账的后顾之忧。望着慢慢明亮起来的天色,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等我存够了一笔银子,我准备去旅游一番,给天生劳碌命的自己放个年假。只是放婆婆一个人在家,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婆婆已经年近七旬了,精神虽好,我还是不敢大意,到时候我花钱雇个丫鬟照顾她一阵子,这样比较周全。
寂静的巷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劳碌奔波。我回到房子前,掏出钥匙,走进屋子,走上阁楼。我把天窗开起来,夏日的阁楼,热的不像话,简直和蒸笼有的一拼。纱裙都懒得解开,我趴在床上,动也不动。
望着天窗外的一方天空,突然记起那夜,我和云栖在屋顶看夜空,看星星。还记得那夜的星辰特别璀璨,特别耀眼,如同一颗颗闪亮的钻石。云栖说过,我们永远不是星辰。是啊,不是星辰,夜晚再累,我只要一想到云栖的温柔的双眼,便不再无助。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窗台上放着一盆蓝色不知名的小花,是我在婆婆的庭院里发现的。那株看似柔弱但是生命力顽强的小花,一下子激起了我的同情。我把它移到花盆里,浇灌它,替它剪掉泛黄的枝叶,终于盼它开起了三三两两的花朵,不是特别的耀眼,在我眼中,却是不平凡的美丽。它没有任何香味,浓郁的,清新的,什么也没有。沾上了夜露的它,更显得轻灵娇美。
我以为,为它转移一个地点,为它剪断过去,它一定可以获得新的未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健康,开出最动人的花。事实上,我也是对的。我望着它,好像在望着另一个自己。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让自己忙碌,让自己充实,剪掉了一切过往,只是想把自己变得焕然一新。
我最终做到了,不是吗?我也和它一样,告别了那片熟悉的土壤,重新地诠释着云舒这个新角色。我不需要多绚烂的未来,也许只要扎根在这个镇子,也可以找到一片属于我的宁静吧。
我和婆婆说,若是口中苦淡,便可以试试蜜饯的口味。结果,她愈来愈离不开百果斋的蜜饯了。今夜,我又带回来一袋蜜饯,悄悄地放在了楼下的桌上。而我,也给自己买了一两麦芽糖,这也是我的新习惯之一。心中若是苦淡,只要含着一片糖,我也可以欺骗自己是甜蜜的。
我拿起一块糖,放入嘴中。我闭上眼,笑着对自己说:“好甜……好甜……”
我睡了一觉,在屋里待到黄昏时分。直到自己换下兔子模样,我才抓紧时间,沐浴更衣,换上新买的粉色纱裙。头发还没干,我便下楼,婆婆走过来,慢慢替我擦干头发。
婆婆不无担忧:“云姑娘,又睡到此刻才醒啊。”
我无所谓地回道:“对啊,我越来越害怕,自己会睡死过去呢。”
“云姑娘,可别乱说话,你这么年轻,总是说什么生啊死的,不吉利。我老婆子都快七十岁了,还不想死呢,你又怎么会有事呢。”婆婆抓住我的手,埋怨着。
“我会活得好好的,婆婆,你别担心。”我站起来,走向厨房,满心欢喜:“婆婆,你已经炖好一锅鸡汤了?好香啊,婆婆你今日可破费了。”
婆婆笑着挥挥手:“破费什么啊,云姑娘你送老婆子的蜜饯,老婆子都吃上瘾了。”
“甜吗?”我淡淡问道,忙着煮起面来。
“甜到心坎里了。”婆婆面露喜色。
“真的吗?甜到心里了?”我喃喃自语,望着细长的面条在滚烫的水里灭顶。
婆婆笑着拍怕我的背:“婆婆可懒得动手了,等着吃你下的鸡汤面。”
“好啊,面马上就好了。”我笑着回应。
我和婆婆坐在一桌,每人一碗鸡汤面,一大盘新鲜的鸡肉,两个人吃的不亦乐乎。婆婆夸我面煮的好,突然想到恶魔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我暗暗笑道。这么久,我再也没见到他,我们真的像两条平行线,不再有任何交集了。这样也好,不该有任何关联的,对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