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云栖扶到床上。
我唤着他的名字:“云栖,云栖……”
云栖还是没反应,我的脑子里也变得乱糟糟起来。电视里治昏迷的杀手锏便是……泼冷水,仿佛再难醒的人,也会因为凉水的刺激,而恢复意识。我望着云栖失去血色的脸,摇摇头,还是不忍,这一招未免太狠心了。若是再让云栖受凉了,病情恶化,岂不是弄巧成拙?
我收起这个想法,只好试图再次唤醒云栖。我在心里暗暗祈祷,云栖一定要醒过来,不然,我真的很迷茫……
我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确定自己还能听到代表云栖活着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我静静数着,心口泛起苦涩。
不知自己喊了几十遍,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越来越沉重……云栖不会醒不过来吧,不会的,只是一个裂开的伤口,没触及大动脉,云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我咬着手指,紧紧盯着云栖的脸,即使再细小的动静也不敢放过。
不敢放弃叫醒他的机会,我坐在他的身边,不厌其烦地叫着他的名字。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唤,云栖终于睁开眼。我擦干云栖脸上的冷汗,问道:“云栖,伤口裂开了吧,你教我如何做,我都照做。”
“药呢?”云栖气息不稳,吐出两个字。
“买到了。”我回应道,看着云栖惨白的脸,难道……那些就是止血的药?云栖早就知道自己会昏迷了?“云栖,我去煎药,只是需要注意些什么,你说给我听。”我俯下身,说道。
云栖轻轻点头,在我耳边低语。我把他的嘱咐牢记于心,不敢怠慢,关上房门便下楼去。
在好心的客栈掌柜帮助下,我被允许在厨房煎药。加五分水,煎一个时辰,我都记得清楚。即使担心楼上的云栖的情况,我也不敢大意离开厨房,毕竟,这个重要的步骤不能假手于人。
原来,煎药这件事看似简单,对于第一次接触的我来说,还称不上顺手顺心。闻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浓郁味道,我才稍稍放下心。煎药也能让我热出一身汗,简直可以和三温暖媲美了。我小心地把药汁倒入碗中,端上楼。
踏进屋子,把药碗安置在床边的茶几上。云栖又睡着了?我脱下他的外衣,剪去半只染血的里衣袖子,露出他的伤口。我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干净他手臂上的血迹,望着白毛巾变成红色,然后在清澈的水中化成一片刺眼。云栖到底留了多少血?我换了两次水,可是他的伤口还是在淌血……
抑制住心底的悲凉和无措,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百倍:“云栖,醒醒,我熬好药了。”
云栖缓缓睁开眼,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云栖,你别说话,喝药吧。”我在云栖身后垫起一个枕头,把药碗端在手中。
望着云栖虚弱的神色,我把药碗递到云栖嘴边,仔细地望着他把药服下。直到那一刻,心底的石头才落地。
“云栖,失血过多,你会不会很冷?”我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再添一床被子?”
“不用了。”云栖轻扯嘴角。
“那你有胃口吗?我可以让小二把饭菜送上来。”
“此刻我还不能进食,你先吃吧。”云栖在微笑,我却在心酸。他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能吃饭?不是应该吃些补血的食物,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吗?
我站起来,把他的外衣搭在手腕上:“那你先休息吧,你的衣服染血了,我去洗干净。”
“小容……”云栖在我转身的时候叫住我,我却不敢回头。
我故作轻松:“云栖,我先下楼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似乎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同意了:“好。”
我走出房间,关上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云栖昏迷的时候,整间屋子充斥着死寂的氛围。观望着他失去意识的脸,脑中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他带笑的脸,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我抓紧手中的紫衣,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不是我,云栖便不会受伤。望着手上的血迹,还是无法不觉得亏欠。
我走下楼,把外衣浸泡在水中,那一片漂浮在水中的血色残阳,让我鼻子酸酸的。
“姑娘,晚饭准备好了,要送上楼吗?”小二在我背后问道。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手泡在水中,寒意渐渐蔓延。
洗净这件外衣,我调整着自己的心情,慢慢走上楼。
从门缝里透出些许光亮,我竟不想贸然走进,只是在门缝间看着屋内。云栖翻开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找出三根金针,刺入手臂的三个穴道。这是针灸吧,我屏住呼吸,望着他的伤口流出黑色的血液。黑色?难道是?
云栖擦干净黑血,收起金针,把针盒收起来,才慢慢躺下。
我听出自己局促不安的呼吸,脑子里的情节飞快地转动。直到自己恢复平静,才推门而入。
我搬过椅子,坐在云栖床边,默默望着他温情的眉眼。心里深重的负罪感,愈演愈烈。只是一个伤口,又怎会发展到刚才那个地步?直觉告诉我,此事不简单。云栖知晓吗?还是,他不愿告诉我?
“小容,我喝过药,没事了,你还是回房间休息吧。”云栖淡淡说道。我的房间,就在对面,只是我还想守着他。
我沉然不语,若有所思地凝视他,并没错过他紧抿的嘴角间,那抹不轻易察觉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