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绸,静谧的潭水里还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碎裂开来的石墩上,身躯冰冷的神雪白的衣袍上染着的血迹早已经变成了晦暗的灰色,像是一朵凋零的花,失去生机而衰败。
巨大的鳄鱼就横在那块大石面前,鳄鱼尾以贯穿了石壁的趋势将死去的神钉在了凹陷破碎的石壁中,暗绿色的鳞片失去了原本的色泽,连同极具杀伤力的鳄嘴也一并永远的合上了。
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脸,淡淡的月华散落在潭面上,在这一片沉寂,了无生气的森冷之潭边,水中却有一道影子浸着血水慢慢游来。
少女奋力划动着四肢,接近了那如同一座小山的鳄鱼骸骨,她忍着恶心爬上了巨鳄的尸骸,几只被惊起的乌鸦扇动黑色的翅膀扑腾飞离,在树林上空传来嘶哑难听的叫声。
叶笑安终于来到了白卿舟身边,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他,却在看到那恐怖致命的伤口时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她哽咽着自言自语:“对不起,我最后还是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你,反而害你......”
叶笑安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袖抹去眼泪,五指微微合拢,一柄形状奇异散发着蓝色莹光的光刀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她蹲下身开始用手里的刀划开那贯穿白卿舟胸膛的鳄尾,堪称刀剑不入的鳞甲被毫无阻力的削开,一点一点的将他与巨鳄分离开。
白卿舟的尸体倒在了叶笑安的肩膀上,早已经碎裂的石块因为力量的改变而崩塌,从石壁上纷纷滚落入水中,溅起了深浅不一的水花。
叶笑安吃力的将身上的人搬离这块危险的区域,将他小心的放在了潭边。
白卿舟一动不动的趟在草地上,苍白俊秀的脸显得安详而随和,就像是简单的睡着了一般,叶笑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拿着工具在旁边闷头挖土。
像是发泄一般,她越挖速度越快,力气越用越大,忽然一抔泥土浇在她脸上,灰尘入了眼睛硌的生疼,叶笑安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用眼泪逼出了细砂,眼里一片通红,抽了抽鼻子,又开始用手挖土。只是眼泪一滴滴滚落在泥土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白日里那些妖神看了一场热闹,纷纷离去,无妖神过来处理这潭里的一片狼藉,它们薄凉无情的心性简直令她发指。但也正是这样,叶笑安才能让白卿舟入土为安。
她吸了吸鼻子,埋头挖了许久,直到两只手都好似失去了知觉,这才把坑挖好。
叶笑安开始替他整理仪容,她从没有做过这些,却十分耐心的将白卿舟胸前拳头大的窟窿用洁净的白纱包好,又整理好了衣角,好歹让他看起来整洁而安详。
就在她想要将白卿舟的手交合在胸前的时候,却发现他的一只手竟然是紧握着的。
叶笑安将那只手用力掰开,一颗金色的丹药忽然就突兀的落入眼中,令她傻傻的愣住了。她颤抖着手将丹药拿出,不经意看向他安详的面容,喃喃自语:“你放心,我一定把这枚丹药带给你的妻子!”
......
埋好了白卿舟,叶笑安不再停留,她回头看了眼身后被夜色笼罩的潭水,几只乌鸦早已经飞落下来停在死去的巨鳄背上叼啄它的肉,林深处时不时传来了嘶哑难听的叫声,起伏不断,无穷无尽。
再回过回,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一月后。
“你跑那里去了?”
小妖虚壶一脸嫌恶的瞪着面前的人族,这人族真是怎么看怎么让妖不爽,要不是这家伙最近不知怎么得了白雪神主的青睐,它势必要好好教训一番。
见她还磨磨唧唧的在院子里捣鼓那木头架子,虚壶忍不住伸手去推了一把,催促道:“还不快点给我进去,司奇大人正找你呢!”
只是没想到它这一推,直接将人推了出去,听她闷吭了一声抱着腿半天没有起来,虚壶走过去踢了踢她的背,狐疑道:“装什么装!还不给我起来?”
地上的人抬起煞白的一张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叫它心里无端一怵,踹到一半的脚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谁准你这么看我的!”
等它猛的醒悟过来自己竟然被小小一个人族的眼神震慑住了,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
它踢了踢少女的膝盖,一脸凶意:“再给我装我就揍你!”
司奇从后殿一路找到花园,却正见它要找的人被一妖仆一手按在地上,抓着发髻压着脸唾骂,惊的它差点还以为自己这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它先前吩咐的不是让妖仆去找人吗?怎么现在看,倒像是这妖仆要打人了呢?
“你在做什么!”
一声呵斥令虚壶一个激灵,它偏过头去,只见鼠妖司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台阶上!此时正目光不善的盯着它。
“我这个.......”虚壶连忙松了手站好,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司奇一眼,忽而弯腰去扶地上的叶笑安,试图解释道:“我们这是......这是在闹着玩游戏呢!”
“玩什么玩!方才我叫你是做什么的?”司奇哼了一声,随即又看了眼坐在地上起不来身的人族,不悦道:“你这么了?还不给我起来跟我去见白神主?”
人族少女抱着腿惨白着一张脸道:“我腿骨折了,今日就是杀了我,恐怕我也不能自已站起来。”
眼见鼠药司奇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虚壶心里发虚,立即狡辩道:“司奇大人这可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摔的!”
司奇自然不信,抬腿就踹了这成事不足的猴妖一脚,骂声道:“想办法把她的腿给我治好!明天我来她腿还没好,我就拔了你的猴毛!”
眼见司奇离开,虚壶抓耳挠腮的来回踱着步,却没注意抱着腿的人族少女眉间一闪而过的得意。
叶笑安当然不会说,自己这腿是挖硫磺的时候,不小心摔坑里受的伤,她一路勉强回到院子里,谁知道这虚壶就来堵她,不坑人家一把,她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