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
直到第二日,叶笑安才见到了当初她在这里见到的那个人族老者。
发须尽白的老人看着她,过了会儿才步履蹒跚的走过来,伸手抓住叶笑安的胳膊,苍老的眼里混着泪水激动道:“小姑娘......小姑娘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孙女呢?她在哪儿?”
叶笑安原本高兴的脸僵住了,见老人不住的往她身后打探,她嗓子却像是停滞了一般,许久才挤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老人见她面色愧疚的将头扭下一边,抓着叶笑安的手紧了紧,又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松手往后面一退,捶胸而泣道:“苍天啊!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不抓了我去?留着我一个老人家在这里做什么?”
叶笑安见恸哭哀伤不已,只觉得既难受又愧疚,眼睛也忍不住红了。
闻见动静的其他人族纷纷走了过来,见到老人哭的伤心,年纪大的便过来安慰了几句,老人哭了会儿,见叶笑安仍旧一脸愧色的站在哪里,才神情憔悴的哑着声音叹了口气:“小姑娘,这也不能怪你,你当初甚至自愿用自己来换阿蛮,老头我怎么会怪你呢?大概她就是个命薄的......你且和我说说,你们出去后发生了些什么......我的阿蛮......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叶笑安将杀了蛇妖的事情和关于始华的事情隐了去,说到阿蛮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后,老人家眼里就又湿了,他哽咽道:“她这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要救你啊!她给你吃的那是一粒丹药......本是我给她保命用的!”
原来是这样!后来她的伤好得那么快,原来都是因为那个少女.....叶笑安如今闭上眼,还能听见少女伤心欲绝的对她说让她带着她爷爷回到下界。
......
“还在这里做什么!快给我搬石头!”
一鞭子抽打在背上,蓦然撕裂的血痕令男人闷吭了一声,他吃力的扛起地上的石头提放到肩上,脚步摇晃了一下,才埋头往前走。
在他身后还有数十个人族以肩搬运着半人高的巨石,举步艰难的往同一个方向走。
这是一个采石场,凿凿切切的声音起伏不停,日间的太阳晒的地面滚烫如火,来来往往的人族满脸疲惫的被手持长鞭的妖仆驱赶着,稍微慢一点,就要吃一记鞭子。
如此忙忙碌碌了一个早上,直到妖仆敲打锣鼓,才终于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叶笑安跟着老弱的妇人幼孩们来给这些人分发午饭和水,见到这些全身晒得黝黑的男人们筋疲力尽的坐在采石场上,接过水就痛饮的模样,从开始的难受已经渐渐到了习惯。
习惯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她抬眼看了眼耀眼的太阳,心底叹了一声。
“阿大,你受伤了!”
妇女在给男人递上饭菜的时候,蓦然看到他肩膀上染了血破开的口子,眼角顿时就红了。
那男人本欲伸手遮挡了一下,但见她已经看到了,只有笑了笑安慰道:“素花,你放心我没事!”
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妇人咬了咬唇,想要伸手去看看伤口,却又有些害怕,闷着声音有些难过问:“疼不疼?”
男人摇头:“不疼,你们快去给其他人送饭菜吧!待会儿又要开始干活了!”
妇人“嗯”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了男人一眼,才和叶笑安提着饭菜往其他地方去。
直到把所有的饭菜送完,离开这采石场,叶笑安才听到妇人掩面而泣喃喃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送完饭后,他们这些妇孺就像往常一样要去做杂物,所谓的杂物极多,去后厨替那些妖仆劈柴,挑水将水杠注满,打扫整个后厨,以及倾倒后厨妖仆们房内的排泄物。
叶笑安和其他人族平时的活动地方只有后厨这一块,老爷爷告诉过她七雒殿里除去殿主之外,还有十位妖力神力强大追随殿主的妖神,他们各自住在七雒殿不同方位的宫殿内,若是随意闯入,触动禁制将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们后厨位于外殿,与殿外相接颇近,但是若想要进去内殿,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叶笑安发现低等的妖仆都有相同的特征,其一是无法拥有全人形,其二是极少使用法术,根据老爷爷所说,低等的妖神们使用妖力和神力相当于是在燃烧生命为代价,故而他们会尽量减少使用妖力神力来延长寿命。
妖神寿命长可达数以万年,唯一的上古神袛龙神据传已经存活上万年。也正是如此,渺小的人族才会为他们所轻蔑,因为对于妖神来说,人族实在弱小而易死。
随着对这些妖神越发了解,就越发知道这些妖神的强大,很多事情都打破了叶笑安上一世的观念,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仅仅凭借炸药就将这座宫殿炸毁。
“阿笑!你的水都满出来了!”
劈柴的老妇人呼了一声,叶笑安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又在走神了。
老妇人摇了摇头,同身边的其他人说话:“这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总好像魂不守舍似的!这样子怎么长久?”
“老婆子你就少说几句吧!快点把事情做完才是!”
旁边在劈柴的中年妇女头也没抬,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吃力的挥动斧子,身后还有一人高的木材在等着他们。
叶笑安将水缸注满,又去同他们劈柴,大概是这半个月长时间的体力劳动,使得她身体不得不有所适应。
手心里早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她还记得第一天干活的时候,也是劈了一个下午的柴,当时手心就里起了好多个又大又红的水泡,后面磨破了出血,钻心的疼,还是老爷爷后来看不下去,把剩下的柴和自己的一起劈好了,再后面挑水肩膀磨的一片乌紫,难受的几乎睡不着,也都是老爷爷替她找了药来敷上。
还有当时累的生了一场大病,也不知道老人家从哪里给她找的药喝下去,这才慢慢熬了过来。
只是前不久老人家提水时歪到了脚,腰又受了伤,他们这里没有大夫,她也不懂医术,老人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叶笑安一向都是趁着倒那些排泄物能去后山的时候,才悄悄的带些炸药来填埋,但这两日老爷爷受了伤,她这件事也就暂时搁浅了下来,提着空粪桶一回来就回他们住的地方去看老人家的情况。
她像往常一样推开闸门走进院子,妇人和老幼一般都睡在屋内,可等她推开唯一的一间破旧的卧室门时,却发现往日躺在上面的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