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雨、崩山二术从天而至,首先是绿色如玉的无数雨滴带着万钧之力落到棺材和五鬼上。
霎时,伴随“呲呲呲”的声音,棺材散发出的黑气冒出阵阵青色烟气,一时间黑气竟是隐隐约约中有尖锐的惨叫声传出。
五鬼呜咽哭泣着,在绿色雨滴的大道之力下面容逐渐模糊,黑色的眼泪喷涌落到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约百米的坑洞。棺材上的黑气似有意识一般的涌入棺材内,露出了刻在其上的繁复符文,符文中流淌着规则之力,蕴含着老者自身的大道法则。
符文散发出阵阵黑光,内蕴的规则之力奋力抵抗着雨滴中的大道之力。奈何杯水车薪,先是五鬼尖叫一声化为青烟消失,继而棺材开始被腐蚀,符文中的光也越发暗淡。
更有脚下的裂缝在不断吸扯着老者,那吸力之大,便是重之山岳也犹如轻之鸿毛。
老者脸上露出狰狞,青筋在干枯的皮肤表面凸起。在他越发狰狞的表情下,是一颗越发绝望的心,因为棺材开始有细密的裂纹遍布,甚至符文出现了部分残损,其上有着他的大道法则,道灭则魂亡!
远处曼华冷眼望着这一切,身躯却是在不断颤抖,甚至白皙的皮肤内渗出微微的殷红。曼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悄然抹去晶莹剔透的鼻孔下流出的血液。
王秋儿的身体虽说是经由帝皇瑞兽幻化而成,承载着命运之力,而且还在早期的前一年里长日泡浴在生命之湖里吸收生命之源,滋补过无数可增强体质的天材地宝,但也实在经不住他这样折腾。
他所施展的每一类神通术法中都带有大道之力,每一式都可改变天地规则,自建生死秩序。王秋儿的身体能让他使用出呼风之术就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了,这还大多是因为命运之力的效果。可他接连施展出呼风、唤雨、崩山、裂地四术,这怎么承受的住?虽然老者濒临死亡,但她的人类之身也因此到了崩坏的边缘。
王秋儿现在的肉体之所以还未崩溃,是全靠命运之力吊着啊!
她的身体内此时一片金光,筋络、血肉都被金色渲染,尤其是五脏更是恍如被包裹在金色的液体中一样。而她的精神世界内,精神之海大放金光,其炽烈程度堪称刺眼。
小瑞兽模样的王秋儿站在波涛汹涌的精神之海上,怒视着被方形屏障拘束的曼华,“你这是在救我还是在杀我?!”
“……”曼华先是沉默一下,又嘴角扯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我当然是在救你。放心,死不了……”
“等等!这股难以想象的压迫感是?曼华,怎么回事?”
精神世界忽地轰隆隆颤抖,一层层细密的龟纹出现在精神世界顶端,并迅速蔓延。王秋儿强忍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仰头向曼华疑惑问道。
“……有强敌。”
曼华的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凝重。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丝。
精神世界之外,曼华眼带寒芒地仰头望向老者那边的苍穹,而老者则是眼里闪烁幸运和阴毒。地上的白莜早已站起了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霍雨浩几人也是震撼地看着苍穹,徐三石更是嘴巴夸张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尽管他们今天已经震惊了无数次,可这一次更是刷新了他们不知多少尺度的认知上限。
现在,哪怕是真神降临,创世之主降世,他们感觉也不会有丝毫惊讶了。
抬眼望去,老者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椭圆状的空间裂缝,而一个鬼人就从空间裂缝里硬生生钻了出来。那鬼人粗略看起来至少有八百丈之高,全身是浓厚的冰蓝色,皮肤干而不皱,包裹在一个深红色的奇特盔甲之内,右手上握着一柄可劈川破海的弯形巨刀。
鬼人的眼珠散发蓝光,他一经出现,原本便阴冷的天气瞬间冰冻,尸体的腐朽味弥漫,所有人都只觉得置身于九幽地狱,碧落黄泉一般。世界陷入真正的黑暗,阴云彻底笼罩住了这片空间,骤雨倾盆。
“坤……兑……”模糊而巨大的声音从鬼人口中冒出。霎时,老者脚下的裂纹轰然崩溃。同时,鬼人举手,看似缓慢实则刹那之间便猛然向前挥出了一刀。
随着这一刀的挥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一道长达万米的空间裂缝就这样被斩出并橫戈在天地间,呼风之术和崩山之术轰然崩溃,秩序法则之链和浩荡天雷直接破碎成虚无。空间裂缝蔓延之处,遥远的极后方有座座山峦肉眼可见地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一刀,无数生命在顷刻间无辜葬送。
这是噩梦!!!
看到这恍如末日降临一样的场景,萧萧眼里禁不住流下清泪,她躲在和菜头怀里,娇小的身躯似是承担着无法承担的压力,她感觉好累好累,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扼着她的喉咙一样。王冬儿虽然没有如萧萧一样哭泣,但她亦是脸色发白,娇躯轻颤,眼底深处有恐惧流露。而霍雨浩、徐三石、和菜头三个大男人攥紧了拳头,紧咬牙根,亦只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
这样的景象,放在以前他们都不敢想象!
只有白莜面无异色,甚至有一刻望向霍雨浩几人的时候眼里闪过讥讽,就像是在嘲讽他们没见过世面,没见过真正的尸山血海。
苍穹顶端爆出轰鸣震响,似在震怒。无数银白色雷霆从那里落下撕裂开层层阴云,带来照亮天地的光芒。
这一次雷光并未轰到鬼人身上,而是不断凝聚,最终竟是化为了一个手持长矛的人形身影。这人形身影轮廓模糊,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因为它是由天雷本源化成的天行者,替天行道之灵,代表的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就连那长矛也是布满了先天雷气,乃是一杆雷电长矛。
它刚刚凝聚成形,周围的空间便在铮鸣,大道在震动,甚至于脚下的大地也都有道道龟纹裂开,先天雷气从体内散发出去,周围的阴风便在刺耳的呜咽声中被撕裂。它一经出现,一双雷眸便带着冰冷锁定鬼人,开口的瞬间,雷鸣炸响,空间轰鸣。
“汝违背规则,罪责其一。”
“汝为界外者却妄造杀业,罪责其二。”
“汝背道,诛杀之!”
无情的雷眸直视鬼人,判决一出,它便举起手中雷电长矛掷了出去。但见长矛所过之处阴气退散,大道退缩,每一次先天雷气的喷涌都引起空间的共鸣。
长矛掷出后,天行者便不带任何犹豫地向鬼人俯冲而去,带着阵阵的雷鸣爆破声。
鬼人双目蓝光大放,僵硬的肢体扭动声在天地间噼啪震响,一道迅猛的刀风刮起,他手中巨大弯刀便劈向了长矛。
当弯刀和长矛相撞的时候,先天雷气和阴气眨眼席卷天地,一圈直径足有百里的劲风瞬息生出,地面上的霍雨浩几人差点直接被这狂猛的劲风所吹飞。
凌空静立的曼华却是微松了口气,按了按几近崩溃的躯体,便打算将身体的主动权交还给王秋儿。
岂料这时候,鬼人头顶又发生了变化。鬼人的头顶变为了一片黑灰色沼泽,一个背着九纹棺材的苍老黑袍人就那样从头顶内缓缓浮出,刚一站稳便又立即一闪不见。
看到苍老黑袍人一闪,曼华眼瞳一缩立即同样一闪,下一瞬便在百米之外重现。几乎是曼华一闪的同时,一个枯手便出现在他原来位置的旁边并带着腐臭黑气抓过去。
苍老黑袍人见一击没有得逞,索性阴沉问道:“仙皇尘凡之术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当年自仙皇尘凡指天癫狂,其唯一弟子不久也发疯不见之后,他一身绝学就失传于世间……”
曼华虽然心中谨慎,却依然面露讥讽之色,“原来如此,难怪你们阴绝宗弟子的术法风格那么像,原来,你们不属于这里,阴绝宗根本就是仙……”
“仙”字似包含了大隐秘,以至于曼华仅仅只是说到这个字,后面的话还尚未出口,苍老黑袍人就眼中有精光闪烁,一股黑气便立即爆开笼罩住了曼华。
待一息过去,黑气散尽,曼华已经毫无踪影,唯有丝丝缕缕的带着淡淡金光的血液还残留在那里,以及一只破损的云纹长筒靴,就仿佛曼华是被黑气吞噬殆尽了,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便会看到那里有一丝极小的、尚未完全合拢的空间裂缝。苍老黑袍人冷哼一声,转身看向自己的鬼人。
此时鬼人身上有同样巨大的银白色链条缠绕,链条上还有着雷光。鬼人手中弯刀早已化为了齑粉,一只手臂也被天行者用雷电长矛斩断,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从鬼人口中咆哮而出,看着甚是凄惨。
而天行者正高举手中长矛,眼里透出冷漠,准备一击灭杀鬼人。苍老黑袍人见状立即心念一动,背后一个巨大的百丈虚影浮现,然后瞬间凝实,化为了一个奇形怪兽唳叫一声冲向天行者。
天行者回头,银白色的雷眸中有先天雷气不断喷涌而出形成烈焰状。它调转矛头,遥指奇形怪兽,一道粗大的银白色雷霆便从长矛中电射而出,雷霆周身还有两条银白色秩序法则链条环绕。
乘此时机,苍老黑袍人立即闪回鬼人头顶,随后融入进去。鬼人状似痛苦的起身,被斩断的右手臂眨眼又长了出来,他双手有黑光亮起,便猛地向前一撕,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就这样又出现,有奇特的乳白色雾气从空间裂缝内流出。
在一只脚已经跨入空间裂缝的时候,鬼人侧眼望了望,此时雷霆正好击中奇形怪兽。而这时,原本阴云早已散去、天气重新晴朗的苍穹顶端上又有一道光柱直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