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鲸拍拍了袖子上的灰尘,把花递到钟侯川面前:“再怎么说也是过生辰,我不和你计较,你又不喜欢屋里的那些东西,我便想着送你些其他的,没怎么送过礼,你将就一下。”
钟侯川:“……”
长鲸:“怎么,又不喜欢?”
钟侯川假咳了一声,认真的同长鲸道:“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长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钟侯川看着那花无奈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为何总送我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长鲸笑道:“现在大家见你就叫小美人,可不就是金尊玉贵的女孩子么。”
钟侯川:“.…..”
长鲸笑着进屋了,完全不管已经彻底变了脸色的钟侯川,钟侯川舒缓了一下气息,抱着焦尾和长鲸送的花也进屋了。
过后一段时间,钟侯川发现,每次他抚琴的时候,长鲸不管干什么都会停下来,安安静静的待着,很入神的听,虽然听不懂曲子表达的意思,但就觉得应该静静的听,钟侯川便每每抚琴的时候连带着吟诵上几句诗经或者孟子里的句子,长鲸觉得有趣,经常会让钟侯川解释给她听,也算是另类教学了。有一次遇到大当家过来看长鲸,听钟侯川在给她讲诗经,长鲸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仰望着钟侯川,听的很认真,大当家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钟侯川讲完,长鲸和大当家斗几句嘴后溜出去了,大当家才好奇的问这是怎么回事,钟侯川才回道:“也算没辜负大当家的那碗长寿面!”
大当家深觉近墨者黑,钟侯川以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现在被长鲸带偏了,都会调侃人了。不过好在有人能教长鲸学问了,大当家也就放心了不少。
一晃就是梅雨季节,雨水增多了,钟侯川慢慢也习惯了一到雨夜长鲸就把他塞到内帘里,自己帘外休息,中间虽只隔了一道帘子,但钟侯川好歹睡得踏实了。
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长鲸也到了及笄之年,这年生辰,大家依然聚在长鲸的院子,看长鲸今年打算装扮谁。这也是钟侯川后来给长鲸过生辰才知道,寨子里每年有两次最热闹,一次是过年,一次是长鲸生辰,长鲸爱玩闹,总是会逗得大家哈哈笑,因此小孩们总是喜欢围着长鲸闹,长鲸每年生辰都会想个点子带着大家玩,没想到遇到钟侯川那年,她装了次大家闺秀,大家意外的喜欢上那个游戏,后来长鲸扮过武师傅,扮过大当家,今年大家好奇长鲸扮成什么,便统统好奇的坐在长鲸的院子里等着,长鲸的院子坐满了钟侯川便一个人站在院外看。
等长鲸推门出来的时候,大家纷纷不解的看着她,似乎都看不懂长鲸这身装扮,院外的钟侯川身影晃了一下,这丫头扮的是自己的男相,还是那身月白长衫,高高的发冠,手持一把折扇,颇有翩翩公子的意味。
大家纷纷问道长鲸这是在扮谁,长鲸斜瞟了一下钟侯川拱手道:“小生乃是西天的一株净草,百年修出女身,后因修为不济被普度众生的佛祖洒向凡间历练,谁知竟化成了个男儿郎,着实惭愧。”说着还掩面做害羞状。
孩子们笑问:“那敢问这位小生,为何修出女身最后又变成了男儿郎呢?”
长鲸叹息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原本啊,我还有一个好兄弟,他叫时夜,但是他们家族嫌弃我是女儿身,和我玩一起会引人非议,他就和他家族的一个叫司晨的人走了,我不甘心啊,所以下凡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化成了个男儿郎。”长鲸就跟说相声一般,表情生动丰富,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后来小孩们问:“长鲸姐姐,时夜和司晨不是鸡的名字么,难道他们家族全是小鸡么?”
长鲸欣赏的看着他回道:“真是聪明如你!”
大家恍然大悟的对长鲸道:“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其他小鸡要吃这株净草,名唤时夜的小鸡保护了它,但是引起了叫司晨的小鸡的不满,所以司晨把时夜蛊惑走了。”
长鲸为这个孩子的机智连连鼓掌,大家似乎都纷纷相信这就是个神话故事了,只有钟侯川面色黑沉的站在院外,长鲸看钟侯川脸色难看,便又引话道:“既然由女儿身化为了男儿郎,必然是要有一段姻缘的,故此,我便在凡间四处寻找,我找啊找啊,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的姻缘人,直到有一天…”
长鲸故作神秘的不说了,孩子们急坏了,忙问道:“后来怎么样,找到了么?”
长鲸哀叹一声:“没有,因为我老了,找不动了……”
孩子们最是听不了这种悲情故事,很是难过,长鲸突然笑道:“不过,今天遇到了各位朋友,相信你们会帮我找到的。”
孩子们信以为真的问道:“我们怎么帮你?”
长鲸道:“佛祖告诉我,你们是我的贵人,你们给我找来的人,就一定是我的姻缘人,所以你们要认真的挑选一个人给我,帮我圆了这个劫,我才能重返西天。”
大家开始相互推荐,但似乎谁都不合适,直到钟侯川看着这群傻孩子被长鲸忽悠的轻叹了一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随后就有孩子指着钟侯川道:“我选小美人,能配上西天净草的肯定是像小美人这样的。”
随后大家一拥而上,把钟侯川推到长鲸面前,钟侯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推过去了,长鲸便问道:“这是你们为我找的人么?”
大家捣蒜似的点头,长鲸便看向钟侯川问道:“小美人可曾婚配?”
钟侯川都没开口,大家急忙替他回道:“未曾。”
钟侯川:“.…..”
长鲸又问道:“小美人可愿与在下续一段姻缘?”
小孩子们大声替钟侯川回道:“愿意。”
钟侯川:“.…..”
长鲸把钟侯川拽到身边便对大家道:“感谢大家的帮忙,小生心愿已了,我会在西天祝福你们的。”说着还双手合十做了个揖。
大家欢笑着鼓掌,好似刚刚真的成就了一段姻缘,完成了一个人的毕生心愿,所有孩子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笑脸看着长鲸和钟侯川,也或许在那个瞬间里,他们真的成就了孩子们眼里的天地姻缘。
玩闹过后,孩子们兴致很好的回家了,院子里又只剩下了长鲸和钟侯川,长鲸坐到了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对钟侯川喃喃道;“给我弹首曲子吧,我想听。”
钟侯川把焦尾搬出来,琴声娓娓道来,长鲸对着天空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及笄一过,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寨子外的人听闻大当家的独生女已经及笄,便纷至沓来,有来相看的,也有直接来议亲的,大当家每每想到长鲸胡闹的样子都觉得此时不是把她嫁出去的时候,都以内室去的早,长鲸未得亲母教养,尚有缺改,因而谢绝了一切议亲的人。
大当家推得了一年两年,却无法一直这么推下去,能娶到绿林郡的大小姐,大当家的掌上明珠,不管是生意场还是官场,都会凭添虎翼,平步青云,因此,寨子外的很多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大当家的动作,生怕被人抢先一步。
长鲸依旧是无忧无虑的每日在武师傅处练功,而后嬉闹一番,回家后和钟侯川斗几句嘴,生活并未受到一丝影响。
眼瞅着长鲸成大姑娘了二叔三叔四叔也开始花心思到长鲸的婚事上,每个人的看重的点不一样,标准也就不一样,挑来挑去也没找到一个无论家室,背景,人品,相貌,性情,才学,武艺都能合大家意的。
因为上门说亲事的人越来越多,送的礼物都能围着山头绕一圈了,长鲸带着钟侯川从后山溜达一圈回来正好遇到三叔在送客,那一行人和三叔说话间看到了长鲸和钟侯川,便站在那多看了几眼,三叔侧身一看,朝着他俩摆摆手,长鲸识趣的拉着钟侯川走了。
后来外面就有传闻出来说大当家的独生女多么多么的端庄温婉,相貌极佳,气质超凡,什么神仙用词都出来了,几个叔叔和大当家听说了这些都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可能是长鲸?这些人瞎传什么?后来四叔一拍脑门,这说的哪是长鲸,明明是钟侯川。三叔这才反应过来,那天的那行人看到的长鲸依旧是男儿装扮,钟侯川看起来倒十分像大家闺秀。
可是传言已经传开了,登门求亲的人并未随着大当家的婉拒而减少,大当家倒是越来越着急,这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但实际的长鲸和那些传闻相差甚远,若是以后谈成亲事了,长鲸这个样子如何备嫁?在寨子里倒是可以不管名声不名声的,大家从小就知道长鲸什么样,这以后嫁出去了,别人家未必能接受这样的长鲸。若是钟侯川代嫁其实也并非不可,反正他当初收养他,也是当做自家孩子养的,只是大当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当家三思后又五思,若是选个高门贵府把长鲸嫁出去,以长鲸这样的性子那户人家未必能接纳,若是门第低一些的,虽说他这边撑得住,但难保长鲸不会由着性子乱来,这么一想似乎都是祸患无穷。
寨子的应酬变多了,大当家便订了个流程,来议亲的先得去孙先生那过了文试,得到孙先生的亲自引荐方可进入武师傅的武试,若是都通过了才能进入大当家和二叔三叔四叔的最后查核,如此一来倒是让绝大部分人望洋兴叹。
大家忙于应付,长鲸和钟侯川又闲下来了,看着大家每天在寨子里进进出出的,长鲸也搞不懂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当家和几位叔叔嘱咐她不要随意走动,长鲸憋的闷了,便想下山去走走,长到这么大,她还没山下的景色风物,便和钟侯川商议。
钟侯川直截了当的回道:“我不同意。”
长鲸软磨硬泡了好久,钟侯川都坚持说不,钟侯川自然知道为何长鲸这次这么能耐着性子和他磨脾气,长鲸虽然胡闹,但是对不懂得东西还是很警惕的,大当家从小对她的态度也使长鲸意识到自己的安全很重要,不管做什么,总是会前后衡量一番。
俩人没能达成意见的统一,长鲸气呼呼的出去了,钟侯川又研究起了医书。
长鲸溜达到武师傅处,见武师傅坐阵院里有几个人在里面比试,以为是新收的徒弟,便爬在墙头观望,发现没几个耐打的,武师傅摆摆手换下一波,长鲸在墙头偷笑,武师傅看见了,一个茶杯扔过去,长鲸接过茶杯跃下墙去,刚要进去指点江山,里面急忙跑出两个小徒弟把长鲸拖到他处,劝诫道:“长鲸姐姐别进去,里面比试的那些人是来向你提亲的,武师傅在替你把关呢。”
长鲸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道:“给我提亲?”
两个孩子认真的点头道:“是啊,师兄们正在同他们比试,不过看样子,他们都不成。”
长鲸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不可能的吧,我去问问老头。”
俩孩子又拉住长鲸道:“长鲸姐姐不能去,大当家这几天都在会客,估计也是借着谈生意来议亲的。”
长鲸有点纳闷,怎么就快议亲了,以前她觉得自己会在寨子里这样过一辈子,老头能管她一辈子,这才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她居然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看来最近二叔三叔四叔忙的事大概也是这个了。
长鲸一脸阴郁的回到自己院子,大概比起出嫁,她更愿意每天待在大当家身边,和他每日斗几句嘴,打几架……
长鲸走到院门口看见钟侯川正在往自己身上比划,长鲸好奇的凑过去问:“你干嘛呢?”
钟侯川惊喜道:“我想到了一个东西,正好你来试试,或许对你有很大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