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这宫妃服么?”白嬷嬷的视线落在那钉在墙上的衣裳上,若有所思的问。
念清歌咬牙:“你什么意思?这宫妃服是谁的?”
“自然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白嬷嬷无厘头的回答。
念清歌嘴角一勾,冷笑:“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曾经被打入这冷宫的妃子的吧。”
呵——一声长叹的轻笑:“只可惜,衣在人亡啊。”
衣在……人亡。
念清歌的心‘咯噔’一下子,难道那烟妃早已毙了?
猛地回头,重新看向那宫妃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念秀女怎么了?”白嬷嬷明知故问。
念秀女绕过她朝草塌的方向走去:“没事,我要歇息了。”
悉悉索索掀草塌的声音掩饰着念清歌狂跳的心跳声,她的小脚蜷缩在一起,压住胸口,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不去想那宫妃服。
但却依然能够听清白嬷嬷的脚步声,随着关门的‘吱嘎’声,阴森的声音随即响起:“烟妃娘娘,你死的好惨啊。”
朦胧的月光再一次被阻隔在外,冷宫,重新阴暗。
她的小脸儿煞白,唇瓣儿直哆嗦,缓缓睁开双眼,望向那钉在墙上的宫妃服:“烟妃,烟妃是惨死的,是惨死的。”
早就耳闻冷宫是一个人间地狱,里面有不少冤死,惨死的妃子,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烟妃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不想重蹈覆辙,她不想有着和她们一样的经历。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全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躺在草塌上翻来覆去的怎么睡也睡不着。
忐忑不安,心神不宁,念清歌的思绪交织复杂,她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她祈祷着赶快过了今晚,只要到了白天她就不会害怕了。
慢慢地,慢慢地,带着紧张的情绪终于入睡了,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很真实很真实,她梦到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穿着一袭妃服朝她走来,那个女子脸上满是哀怨,嘴里碎碎念:“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
那个女子的双手越伸越大,离她越来越近,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掐的念清歌透不过气来,她扑腾着双腿,奋力的挣扎着,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就是你,就是你,我要掐死你,我要杀了你。”怨念极深的女子猩红着眼睛,眼底布满了杀气。
“啊——”念清歌一声尖叫,猛然惊醒,心有余悸的望向四周才发现只是一场噩梦。
天,已经亮了。
她吐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手心里,昨晚的噩梦快要把她折磨的虚脱了,重新抬起头时却发现阁窗外有两道黑影。
一道黑影是白嬷嬷,那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另一道黑影是谁?
念清歌猫着腰,避开阁窗,悄悄地蹲在了门下,他们二人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念清歌终是听清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正是皇上身边的德公公。
“嬷嬷,她怎样?能活多久?”首先开口说话得是德公公。
白嬷嬷鄙夷的冷哼声吐出:“她啊?瞧她那娇弱样子,想必撑不了几天了。”
德公公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现在皇上为太后的丧事烦心呢,你这边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还好。”
丧事?
闻言,念清歌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心里砰砰直跳: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毙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晚,御前侍卫将念清歌完全隔绝在玄鸣殿内,以至于让她了解不到外界的事情,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后竟然毙了。
这让念清歌实在接受不了。
头脑一片眩晕,小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屏住呼吸,白嬷嬷提点的声音再一次顺着门缝钻进来:“德公公,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你回去转告娘娘,让娘娘放宽了心,她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了。”
白嬷嬷口中的‘她’是自己。
那个‘娘娘’指的是谁?
念清歌窒息了,大气不敢喘一口,后宫之乱,后宫之争,后宫之杀实在太过恐怖,听他们二人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自己了,自打入宫以来,任何妃嫔的面都未照过,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的人。
她的耳膜嗡嗡直响,德公公的尖细声如一根尖锐的针:“白嬷嬷,有劳了,咱家先回去了。”
“公公慢走。”白嬷嬷道,脚步却一齐消失。
念清歌瘫软在地,唇瓣紧抿,眼眶酸涩,忐忑不安,望着凄冷的冷宫,她心忧愁,自己的性命是否会就此夭折?
……
冷宫后的灌木丛旁,德公公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的从自己的袖袍里掏出一包土黄色的纸,他偷偷塞给了白嬷嬷:“嬷嬷,这是你要的东西。”
“德公公果然不同凡响,连这么难弄的东西都搞到手了。”白嬷嬷面色一喜,急忙接过那包东西。
德公公自豪极了:“那是,不过白嬷嬷这东西你可得悠着点用。”
“明白。”白嬷嬷点点头。
二人眼神一交汇,心神领会,各自离开了。
白嬷嬷捏着那一小包东西来到了伙房,一口大锅里有少许的残粥,她将那包拆开,里面是茭白色的粉末儿,她凑到鼻尖儿处闻了闻,确认后毫不犹豫的倒进去了一些,而后随意拿了一根树枝拼命的搅拌着,约莫一刻钟后,白嬷嬷拿着一个破碗舀了一碗粥朝冷宫走去。
‘砰’的一声,白嬷嬷粗暴的踢开了,来不及闪躲的念清歌被坚硬的门硌到了腰肢上,痛的她蜷缩在地上。
白嬷嬷心肠冷寒,用脚把木门一勾,一闪而过的阳光又迅速被隔断,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声音冷硬:“你在地上做什么?起来吃饭。”
长时间未进食的念清歌体力不支,筋疲力尽的瘫软在地上,再加之方才被门狠狠地撞了一下,她觉得全身快要散架子了,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口干舌燥的她舔了舔唇瓣儿:“什么饭?”
白嬷嬷的话夹枪带棒:“白粥,你以为会是什么饭?锦衣玉食么?”
说着,她将那破碗扔在念清歌面前,就像打发要饭花子似的:“吃,快吃,一天天要死不活的浪费我时间,真是个麻烦。”
那装着白粥的破碗碗边是长时间积存下来的污渍,厚厚的一层粘在上面,看起来令人作呕,念清歌嫌弃的皱皱眉:“这个……能吃吗?”
一听这话,白嬷嬷那厮便不乐意了,用脚踢了踢碗:“怎么不能吃?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粮食,你可别不识好歹。”
冷宫里面,有的吃食就算是不错了。
念清歌咬咬牙,伸出手把那碗粥捧过来,闻了闻,是馊臭的,她下意识的推开,却不小心洒在了地上:“我不能吃,这个是坏掉的。”
这可把白嬷嬷惹火了,蹲下,一把揪住念清歌的头发,瞪着两个凶狠的大眼睛,口水满天飞:“你真把自己当娘娘了是不是,你这个祸害,你这个煞星,把太后害死了竟然还这么命硬,你给我吃,给我吃。”
念清歌清清楚楚的听清了关键性的一句:自己把太后害死了。
这句话让她惊愕讶然,震慑心扉,什么叫做是她把太后害死的。
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了。
但未等她开口,那白嬷嬷就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粗糙的大手使劲的揪着她的头发,她的脑袋顺势朝后面倾去,又腾出一只手去拿那碗粥,强硬的往她嘴巴里灌。
挣扎万分的念清歌紧闭着嘴巴不让白嬷嬷有可乘之机。
‘啪’的一声,
没有耐心的白嬷嬷狠狠的甩了念清歌一个耳光,打的她直接趴在了地上,头发全部散落下来,像个疯子一般,她的小手抚上脸颊,那里火辣辣的疼痛,猛然抬头,眼底浸满了红血丝:“告诉我,太后的死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我有关系?”
白嬷嬷粗喘着呼吸:“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等你死的那天到阴曹地府自己去问太后吧。”
她迅速朝念清歌扑去,双腿一横,骑在了她的身上,念清歌的小腹陡然剧痛,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压在她身上,她都快窒息了,小手死死的抠着白嬷嬷的手背:“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白嬷嬷鄙夷的冷哼一声:“放?把这粥吃了我就把你放了,草菅人命?我这是怕你饿死,就算是皇上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给我一些赏赐。”
“卑鄙!”念清歌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白嬷嬷面容狰狞,徒手去抓地上的粥,卡着她的虎口朝念清歌的嘴巴里塞,白粥顺着她的喉咙滚了进去,念清歌却无法吐出,心里一急,贝齿一合,狠狠的咬住了白嬷嬷的手。
“嗷。”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紧接着是那震人的叫骂声:“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咬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
凶残的白嬷嬷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与德公公秘密会谈后,她早已在心里种下了结束的种子。
死!
让她死!
她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捧起念清歌的头一下一下的往地下撞,‘咣,咣’的声音如此骇人,念清歌只觉得血液凝固,头皮发麻,想抬起双手来保护自己,却腾不出来一点力气,周围的氧气仿佛被剥夺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前浮现着一团团星星,让她头晕眼花,她要死了吗?
脑海里浮现出爹爹,娘亲。
陡然振作起精神,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她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干裂的唇瓣儿奋力的吐着话瓣儿,带着祈求的语气:“白……白嬷嬷,不要……不要再打我了,不要再打了。”
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想必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便会死在这里。
白嬷嬷年纪大了,她见念清歌求饶,松了口气,从她身上下来,坐在地上:“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念秀女,你初来冷宫差点把我气的旧疾发作,刚才又咬了我,你说说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