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回来了。”离漾话语间透着丝丝的疲惫,他捏了捏鄙夷:“水儿,早些回去歇息吧,这段日子朕特别累。”
“不。”离妃忽然撒起娇来,双臂愈发紧的搂着他:“臣妾不舍得,臣妾想留下陪皇上。”
“好不好?”离妃眼巴巴的望着他,剪水的眸子水水的凝着离漾的深眸:“皇上……”
“恩。”离漾最终抵不过离妃的温柔攻势,答应了她今晚留宿在玄朝殿的请求。
琉璃殿冷冷清清。
崔嬷嬷守着门口眼巴巴的盼着皇上能够来陪小主,因为她发现只要离漾在念清歌的身边陪着,念清歌就会有所好转,沛柔又挑了一个烛灯来到门口,道:“嬷嬷,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想必皇上不会来了。”
“小主每日这么睡着,我也是希望皇上能够早日唤醒小主。”崔嬷嬷一脸凄伤。
“小主会醒过来的。”沛柔安慰道:“我也希望小主赶快醒过来。”
忽地,悬挂在空中的那只鹦鹉啄着鸟笼:“王爷,王爷,王爷,王爷。”
崔嬷嬷心里一惊,大步上前抓着那笼子:“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快别叫唤了。”
可是那鹦鹉不理睬她,依旧叽叽喳喳的叫唤:“王爷,王爷……”
“这鹦鹉怎么乱叫呢?”沛柔疑惑的问。
崔嬷嬷忽然想到什么,僵僵一笑,偏头朝沛柔说:“估计这鹦鹉是王爷送来的,所以想念王爷了吧,沛柔你快去水吧,我喂它点食儿。”
沛柔看了那鹦鹉一眼:“好,嬷嬷你也早些歇息。”
“恩。”
沛柔离开以后,崔嬷嬷急忙跑了出去,在琉璃殿的院子里张望着,悄悄的唤着:“王爷,是你吗?”
话音儿才落。
树上直直飞奔下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是离辰逸,他一袭深紫色的点降袍,清冷的面容蕴着一抹忧心:“崔嬷嬷,让本王进去。”
“离王爷,这……”崔嬷嬷有些犹豫:“这是小主的寝殿,王爷进去不太好吧。”
“本王若是想进去谁也拦不住。”离辰逸的口气强硬。
崔嬷嬷拿他没法子,只好领着他进了内殿。
殊不知,沛柔的眼睛正死死的看着这一切。
柔和的烛光照耀在整个琉璃殿中,纱幔下的念清歌睡得十分安稳,崔嬷嬷的心里忐忑不安:“王爷快一些,奴婢去把风。”
离辰逸点点头。
撩开纱幔,念清歌憔悴消瘦的小脸儿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上,这段日子,他总是偷偷摸摸的看着念清歌,从未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她。
原来,心里竟然这么思念她。
他沉重的步子来到念清歌软榻前,她眉色凝水,如花的倾城容颜掀起了离辰逸那颗冰冷的心。
“清歌,你怪本王么?”离辰的心如泡在了海水里。
望着她沉睡的容颜,恍若她不是昏迷不醒,而是安静的睡着了,离辰逸站起来,弯下身子,轻轻的吻在念清歌的唇上。
自从在冷宫遇到她,认识她的那一刹那,想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的一切都悄悄的占据了他的心吧。
掏出一个瓷瓶儿,倒出来一粒红彤彤的药丸,他含在口中渡到了念清歌的口中。
这颗药丸是昂贵的金火丸,服上一粒就会让全身的经脉慢慢打开,从而得到苏醒的迹象。
此次来,离辰逸并未其他歹心,只想让念清歌活过来。
月白如霜,清冷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暗淡的星星,离辰逸不宜久留只好在无人后偷偷的溜了出去。
崔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啊。”
翌日清晨。
当德公公来到玄朝殿时,离妃早已梳妆打扮,当他看到离妃时微微一愣,而后一拂身子:“奴才参见离妃娘娘。”
“恩。”离妃淡淡的应着:“起来吧。”
离妃在路过德公公跟前儿悄悄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德公公心神领会的跟了出去,两个人伫立在隐蔽的长廊拐角处,离妃神情焦灼:“德公公,本宫想让念清歌死。”
德公公一愣:“娘娘,这……”
“你就说你帮不帮本宫吧?”离妃的声音口气生硬。
德公公略有些犹豫:“皇上知道可是要砍头,诛九族的啊。”
她轻轻的笑了,挑着清秀的眉毛,声音蕴着嘲讽:“你的九族还有人么?她……她都因为你而死了,你以为你的九族还有……”
说到这儿,离妃止住了接下来的话,眼眶有些泛红的凝着蔚蓝的天空。
“好,我帮。”德公公咬牙:“就当是我欠你的。”
“你从来不欠我的,你欠的是她。”离妃有些激动,而后偷偷拭去了泪珠,从袖袍里拿出了一袋药粉:“把这个下到念清歌的汤药里。”
德公公接过来:“好。”
“好了,本宫要回去了,要不皇上起来该起疑了。”说着,离妃绕到了御膳房端着一些早膳回到了玄朝殿。
离漾一袭月白色的中衣安静的坐在龙榻上闭目养神,离妃纤腰款款,玉步碎碎,柔声细语:“皇上醒了?”
“你去哪儿了?”离漾依旧闭目沉声道。
“臣妾去给皇上准备早膳了。”离妃面有心虚之色,转身儿将那些早膳放在了桌上,而后侍候着离漾更衣。
两个人一同吃完早膳,离妃挽着离漾想出去逛逛御花园,但是却被离漾拒绝了:“朕要去看看婉贵嫔。”
离漾的心思现在全扑在念清歌身上,光这一点,离妃心中想杀死念清歌的欲望愈发的强烈了。
她觉得念清歌是该死的。
崔嬷嬷早上为念清歌净过面,端着面盆一转身儿差点撞到离漾,她一惊:“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她怎么样了?”离漾的声音悠长绵延,恍若空谷里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崔嬷嬷道。
“你退下吧,朕看看她。”离漾摆摆手,大步朝念清歌走去,他打眼探去,发觉念清歌的神色有些不一样,他疑惑极了,那双龙眸睿智的扫了一眼,而后伸出指腹探到她的脉搏上。
离漾惊奇的发现念清歌的经脉正在慢慢的打通,而且肌肤还有些滚烫。
心中很快有了答案:念清歌服过了金火丸。
据他所知,宫中并没有金火丸,先帝在世的时候只把金火丸分给了两个人。
一个是离辰逸,一个是离云鹤。
他心中一惊,难道……
想到这里,离漾胸腔涌起了一股子火气。
炎炎夏日。
阁窗外灼热的阳光却依旧抵不住离漾寒冷刺骨的声音,念清歌的琉璃殿清雅别致,墙壁上雕刻着淡淡的粉色碎花,还有一个女子抚琴的水墨画,檀木桌上摆着清淡的花儿,让空气中染上了淡淡的清香。
念清歌的美人榻上总是搁着一本书,离漾负手而立,双手垂在两侧,清冷的龙眸落在那本书上,将手拾起捧在手心里,一页一页的翻着,微风拂过,那些泛黄的书页‘唰唰唰’的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流转而过,有淡淡的书香气息,自然也夹杂着念清歌指尖的淡淡的馨香气息。
那些小字如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让离漾的眼睛微酸。
侧眸。
念清歌精致的小脸儿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润,这便是用了金火丹后的反应,心中愕然生出一股子怒火。
‘啪’的一声将那本书扔在了美人榻上,乱页翻飞。
崔嬷嬷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推开门,一股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离漾双手背在身后,侧颜紧绷,眉宇紧凝着,那双眸底蕴着一抹清冽。
“皇上有何吩咐?”崔嬷嬷看得出来离漾的心情不是特别的愉悦。
明黄色的龙袍,熠熠生辉的龙冠,墨玉般的发丝束起,离漾的后背又直又挺,如一颗刚劲的松树,混身上下锁散发的王者气息不禁让崔嬷嬷一颤,底气不足的垂头伫立在那里等待着离漾的吩咐。
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念清歌,沉声而问:“说,谁来过探望过她。”
崔嬷嬷一愣,心里一紧,自然而然心虚了起来:“回皇上,没……没有谁看过小主啊。”
闻言,离漾似有些无奈的吐了口气,浓眉紧拧,声音蕴着不耐:“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崔嬷嬷死死的咬着口不吱声:“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话音儿才落。
离漾大步流星上前一脚踹倒了崔嬷嬷,崔嬷嬷的胸口一阵灼痛,趴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想让朕恕罪就说说话!”离漾朝她吼道,手指指着她:“竟然敢欺骗朕!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崔嬷嬷胆战心惊:“皇上,奴婢……奴婢不敢欺骗皇上!”
“说!谁来过琉璃殿!”离漾的声音再次降了一个温度。
“没有人。”崔嬷嬷道,她万万不能说出来是离辰逸来过琉璃殿的。
离漾的龙眸蕴着淬毒,拍拍大掌,德公公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嬷嬷,语言谨慎:“皇上,奴才在。”
“将琉璃殿的所有宫人全部叫出来。”离漾沉凝道。
“是。”
晌午。
正是阳光火辣的时候。
德公公将琉璃殿所有的宫人叫了出来,离漾伟岸的身子站在那里,剑眉下的双眸如冰潺流水,德公公扬起尖细的嗓子:“都跪下。”
他们齐齐跪了一排。
离漾清寡的声音响彻在琉璃殿上空:“朕给你们一次机会,昨夜究竟是谁来过琉璃殿。”
宫人们互相对望一眼,眼底闪过迷惑,除了崔嬷嬷和偷偷看到的沛柔并没有人看到有人潜入琉璃殿啊。
“皇上,奴才(婢)没看到啊。”
扫视了一圈,恐怕只有崔嬷嬷紧张的绷着身子垂着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离漾递给德公公一个眼色,德公公遣散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下崔嬷嬷自己,结实的龙步在地面上响着,琉璃殿的海棠树长得愈发娇艳了,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叶子打在离漾的脸庞上,他忽而伫立在原地:“说吧,也许说了朕还会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