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权利、欲望交融碰撞而出的产物,整个世界以帝星为中心点向外辐射,越远的地方越鱼龙混杂,越低等下贱。
这里是最远的边陲小镇,肮脏、暴力是它的代名词,这种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一直住在这里的人称它为斯皮提,这样的“斯皮提”在这一片有千千万万个。
“谢谢。”孟希接过林?的水,润了下嘴唇。
她瞅着林?脏污的脸,有些难安。从第一眼看见他,孟希就知道少年绝对是个有洁癖的人,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对于每天都要洗脸净手力求保持身体洁净的人来说,如今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到底是受自己牵连。
“对了,你的异能恢复了吗?”她问。
这样也就不用怕那些地头蛇了。
林?擦枪的手一顿,语气冷淡道:“没有,也恢复不了了。”说完,他把仅剩两颗子弹的枪别在腰间,有些发愁。
孟希知趣地不再问,不想戳他伤心事,心中更加内疚,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他,至少,要让他活下去。
孟希从出生起便一直生活在深山,这个世界对他们这些仮骨来说实在算不上友好,大家都是侥幸活着苟延残喘。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随父母搬家,都是从一个森林换到另一个森林,可是后来圣者日渐庞大,侵占开发的土地越来越多,于是便只剩下逃亡前居住的最后一片森林能够庇护他们,可是不久前,这片森林也消失了。
森林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坐标或以其特殊的产物代称,可是孟希还是亲切地称呼它为长安,虽然她对每一个居住地都如此称呼。孟希出生在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父母倾尽一生教给她的知识足以让她立足于顶峰,可惜,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文化人。
孟希虽然从小被教导要善良、勇敢、聪明,但是她一点也不怯生,对人的判断更是准确,除非遇到道行高的,比如林?。
他此时正猫着身子朝外仔细观察,后缩回来,扭头看她:“我去抢些吃的回来,你在这里等着。”说完,就跑了。
孟希的笑立马消失,她忧心忡忡:现在他们在圣者的地盘,危险性极高,若是不能与其他仮骨汇合,恐怕下一次就难以脱身了。
正思忖着,林?突然冲进来,随手抓了几样东西,拉着她就要从窗户走。
“ET集团的人追来了?”孟希心一紧,跟上他。
林?沉着脸,腹部的伤口还没好全,隐隐作痛:“是追杀我的人。”他语气阴森,孟希因为逃命,倒是没发觉。
孟希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看见二十几个黑西装的人手里拿着枪朝他们追来。
“小心!”孟希扑倒林?,就地一滚躲过一波子弹,然后反客为主,拉起他在蜘蛛网似的镇上如无头苍蝇一样狂奔。
林?刚开始还能记住一些路线,到最后完全就乱了,只能下意识跟在她身后。枪声响彻在斯皮提小镇,人群的尖叫声像是一丛一丛的烟花,此起彼伏。
“走这里!”孟希指着臭水沟。
林?停住脚,抗拒:“太脏了。”
孟希好脾气道:“委屈你了,可是只有这一条路了,相信我。”她伸出手。
林?盯着她纤细的手指,不远处那些人正巧看见他们,他只能抓住,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跳下去。
他们赶到,看着油乎乎黑浓浓的臭水沟,实在追不下去。
接着,一辆通体漆黑车尾印着一朵银莲花的轿车也到了此地。
车门打开,二十几个人立即端正地站成两排恭迎车里的人,开车门的人用手护着那人的头,恭敬唤了声:“家主。”
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被唤作“家主”的人竟与林?长的有九分相似,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鼻梁左侧偏内有一颗小红痣,身板也比林?瘦,但一双眼睛却更加阴郁显得死气沉沉又毛骨悚然。
“人呢?”他的声音也要更哑更冷一些。
“回家主,他们跑了。”站在最前面的人答。
少年的表情鲜少变化,但现在他眉头压低了些眼中冷光更甚,明显是发怒的迹象。
他伸出手,一直为他服务的男人离开车门,将一把银制的小手枪呈给他,虽只有巴掌大但分量重且威力惊人。
少年眼也不眨的地朝那人脑袋开了一枪,仅一枪一颗子弹,站在那人身后之人也被贯穿眉心,死了。
垂眸睨了眼,少年吐出两个字:“废物。”
他走到臭水沟边,灼灼目光似乎能烧烬眼前一切。
林?,你逃不掉的!
“呕——”林?简直能把昨天吃的午饭给吐出来,虽然成功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但这种有味道的经历真的一次就够了。
孟希把湿衣服架在火堆旁,穿着一件小背心,好在包东西的纸是防水的,才没有被臭水沟污染让他们不至于赤诚相对。
原来那条臭水沟是一截陡峭的管道,而且居然是分叉的,其中一条竟然还是通往帝星的方向,正因如此,它的环境和做工非常前卫,不像穷乡僻壤弄的那些豆腐渣工程,很干净很宽阔虽然味道不怎么令人愉悦。
林?一边擦头,一边偷瞄孟希。今天是这段时间以来最令他刮目相看的一次,看起来仮骨也没有那么愚蠢,他想。
“你怎么知道那个臭水沟的管道结构?你好像对斯皮提的路径很熟悉。”林?忍不住问。
孟希看了他一眼,继续烤衣服:“在书上看过。”她腾出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只要是我看过的,我就记得。”
这么厉害。
林?心中惊诧,看来是自己小看她了。
“我看那些人,来头不小。”孟希突然道。
穿的与ET集团那些人很像。
“你怎么得罪他们的?”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是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的?那些人的枪支都是最新最厉害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林?眸光一闪,周身气息骤冷,孟希感受到了,但这股气息很快就消失了。
“你不是仮骨,对吗?”孟希轻声问,与平日里语气并无不同。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下一秒别在林?腰间的枪此刻就对准了孟希的脑袋。
“你很聪明。”他不得不承认。
孟希看了眼对自己毫无威胁力的手枪,道:“放松点,我没有恶意。”说着,将手上的衣服丢给他:“干了,穿上吧。”
林?捏紧怀里的衣服,慢慢收回枪,身体还在戒备状态,手臂上的肌肉仍紧紧绷着。
“所以,你要怎么做?”林?不喜欢被别人操控一切,但是现在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打不过她。
没有琉璃光,他们对仮骨者来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何况自己眼前这位可是连琉璃光都不惧。
“什么怎么做?自然是相互照应,我保护你啊。”孟希理所当然道。
千千万万个答案里,她选了最无可能的那个。
“……疯子”林?只得这么评价。愚蠢的疯子。
他一细想,又有些气急败坏:“你们仮骨是不是都这么天真、傻?”
孟希蹙眉:“我们只是遵从本心。”
“呵。”林?冷笑,道:“难怪。活该你们被捕杀。”
“你!”孟希有些生气,第一次觉得他说话不中听。
不过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样的人自己怎么会以为他很温柔呢?不过是一副假相,只骗过了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