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河,今年遇巧撞上几年一遇的时灯会。
时灯会是各家世家子弟对心悦之人表露心意之日,若是情投意合便互赠河灯,将它一同放入湖心,若是灯飘至源头便是上天应承了。
倘若途中被其他河灯撞翻灭了灯芯,怕是情路坎坷。
一位紫衫少女头戴斗笠遮面,白纱挡住她的容颜,微风轻浮,掀起半边纱角却又被她遮掩下去。
“姑娘啊,时辰不早了,若是还有未买的,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说这话的女子梳着丫鬟发髻,身着一袭蓝衣,衬得她面如凝脂,娇俏可人。
被唤姑娘的正是周家三小姐,周若棠,世人口中嫁不出去的周三小姐。
“小栗啊,别怕啊,听我跟你说,这些日子在府中你定是烦闷了,所以啊,此番出来是陪你散心啊。”
被唤作小栗的女婢子一脸嫌弃的见着嘴巴不停的自家姑娘,心中一阵纳闷。
说的如此好听还不是自个儿烦闷,拉着她作借口作甚?
周若棠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见小栗眼里嫌弃越甚,一下子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故作正经道,“天色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府了。”
也不拆穿,跟着站起身,走了几步便见她停下脚步望向某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一瞧不打紧,那人不就是地头无赖李衡阳吗?
他每日里纠缠自家姑娘是常有的事,此时见着他,定是又出幺蛾子了。
果不其然,他比周若棠还要早的发现她,见她一成不变身着紫衫,谁人不知,周三小姐偏爱紫衫?
他几步走上前来至她面前,一开口语气极为轻佻无礼。
“周三姑娘好生兴致啊,时灯会也出来闲逛,莫不是看中某家好儿郎出来私定终身吧?”
觉得颇为在理,看她的目光甚是露骨,“这好儿郎莫不是我?周三姑娘想同我私定终身吗?”
她嗤笑一声,抬眸见他鄙夷不屑,“谁给你的脸啊?你爹?还是你娘啊?”
李衡阳向来娇生惯养长大,何时被人如此谩骂,来人还是位姑娘,当即便怒气冲冲地对她抓去。
周若棠早就知他恼怒,等着他动手一把抓住反手一转,一脚踹在他膝窝,见他吃痛跪下忙不迭口中唾骂。
“好你个周若棠,你今日敢这么对我,你有本事别放过我,不然我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女子歪头,似想到了什么,“好啊,那既然如此惹李公子不快,也不怕接下来的事了。”
话落,不待他反应过来,一下子将他踹入河中。
河中虽说不深,却又不浅,一个成年男人的身量高度还是有的。
可想而知,这李衡阳此时有多狼狈了,他又不会水,扑棱着对着岸上呆愣的家仆骂道。
“都给本少爷死绝了!给不快救本少爷!”
几名家仆连忙回过神,几个会水的忙不迭跳入水中将人救起。
这一动静引起旁人的关注,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暗自撇嘴。
有道是家长里短,八卦流行地,此番出去,她的名声又得往外扬几层咯。
这一思索着功夫,李衡阳便被救了上来,他来不及平稳心神,径自来到她面前怒不可遏。
她不爽地拍开指着她的手,“怎么?还想去官府告我不成?你别忘了,今日我既然能打你,便不怕你告官。”
话落,小栗也上前补了句,“就是,我家老爷可是县令,李公子莫不是忘了?就是李老爷在我家小姐面前也得乖乖听话。”
李衡阳听她所说,心中怒意消散,望着四周的众人,涌起一阵不堪。
“所言甚是,在下不敢,在下不敢。”顿了顿,似是怕她不解气,“此事李某人定会以重礼向姑娘赔罪,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小栗刚想拒绝这份赔礼,倒听得周若棠一口应承,仿若见了怪物般看着她。
待到回府途中时,小栗忍不住开口询问。
“姑娘为何受那份赔礼?周府并不缺那份银钱,小栗不懂。”
周若棠转身望着她,啧啧称奇,“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连自家姑娘的心思都猜不透,你还能再傻些吗?”
“那是因为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小栗自是不懂。”
“那便不要懂,我看你这一辈子都不开窍得了,省得祸害好儿郎。”
“姑娘你怎能如此说我?”嘟囔几句,“若是嫁不出去,定是姑娘首当其冲。”
周若棠转过身,将斗笠摘掉,戴到她头上,“你家姑娘我心有所属,非他不嫁。”
小栗吃力的将斗笠摘下,刚想询问是何人时,便见着自家姑娘已然走远,忙不迭跑上前去。
先不论周若棠这边是何情况,就论将周若棠得罪透了还忍气吞声的李衡阳好了。
一身湿衣回了府,未换干净衣裳便被自家父亲抓到祠堂跪着面壁思过,李夫人虽心疼儿子但也见不得他如此欺负一个姑娘,所以本就面壁三日的他,被李夫人加到一个月。
至于是否跪着面壁思过呢,此事也就李府知道的事了。
第二日一早,被周夫人叫起梳妆打扮,说是有客人过来。
随着她打扮去了,不知过了何时,顶着一脸睡意来到前厅,见全是陌生面孔,乖巧地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她这番规矩受礼地模样落在旁人眼中连连赞叹周老爷生了个好女儿啊。
周老爷忍不住哼唧几声,却被周夫人瞥过来的眼刀子扎了个正着,收起心思忙着招呼众人。
周夫人见自家女儿兴致缺缺,叫着几位年纪相仿地姑娘陪她玩耍。
几个姑娘来到后院,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家常,突兀有人谈起了同洲之事。
同洲地形严峻,荒草萋萋,那里头的百姓几乎是风餐露宿不说,还要日日担惊受怕流寇的掠夺。
今年年初就有一户人家,因家中略有富裕,被一帮流寇惦记上,连着夜里就将他家洗劫一空,只留下一位年迈的老妇人。
失去子孙的老妇人悲痛交加,没几日便跟着去了。
众人听此便难掩心中一股悲伤之情,四周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似有人见此故意打破平静,让众人心思不再低沉。
“你们知道祈王吗?听闻祈王此番又立了大功,此番怕是军功累累,又惹得少女芳心萌动了。”
“是啊是啊,祈王一表人才,容貌双绝,倒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何况祈王至今尚未娶妻,也不知是何人有此福气。”
众人谈起祈王那是一脸向往,倒是周若棠忍不住冷哼几声,对她们口中的祈王不感兴趣。
似是看出她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好奇,“三姑娘对祈王不心生仰慕之情吗?”
她老神在在地摇头,“我,对祈王无意。”
她此话一出,引得各位姑娘关注,似在疑惑她为何不心生欢喜。
周若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同你们说了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