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书生思念家中妻子和等待放榜的期待心情中流逝,待到放榜那日,书生拒绝了三小姐遣人为他看榜的提议,自己满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公示栏前。红榜粘贴处人满为患,书生仗着与自己妻子四处漂泊时练出来的好体力硬是挤进了人群中,很快便挤到了榜前,红榜上用沾着金粉的笔迹写着前三甲的大名,而后是一小串的进士之名,书生一眼便在前三甲的名字中找到了自己,竟是状元!他欣喜若狂,刹那间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家娇妻幸福的笑靥,恨不得此刻便飞回家中告知妻子这个好消息。想至此处,书生便急忙往宰相府中赶去。刚到宰相府门前便见到了从宫中出来前来宣旨的公公,那公公正是前来宣前三甲进宫殿试的人,书生在府中匆匆接旨后便跟着公公入了宫,随后在大殿之上面对国君的提问时反应极佳,使得国君龙心大悦,当场便将太子太傅之职授给了他,又下旨将宰相家的三小姐许配给他,命他三日内成婚。这第一道旨意令他热血澎湃,胸中报国之情终得以抒发,然第二道旨意却是让他万分震惊且摸不着头脑,他与三小姐只是客与主的关系,国君怎么会突然降旨让他成婚?震惊之余他刚想向国君禀明自己已有家室的情况时却被一旁的宰相大人拦了下来,恍然之间却已跪下接旨。出宫后才知原是宰相见自家女儿对书生有爱慕之意,自己也十分欣赏书生的才华,便动了将其招为女婿之意,后又见书生高中状元,更是坚定了将女儿与其托付终生的念头,在书生尚未进宫之时便向国君讨了这一道赐婚的旨意。回到府中,书生便向宰相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一旁闻讯赶来的三小姐也证明了实情,宰相这才知道书生原是已有家室之人,不免心有愧意,只是君无戏言,国君已下的旨意又怎可收回?一众人等顿时愁云满面,书生见此情景登时一咬牙说道:“小生既已有家室,万是不能再娶三小姐的,现下状况也是小生之前未与大人说清所致,所有后果小生愿一人承担!”闻言宰相不禁叹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是老夫没问清缘由便擅作主张的为小女求得这道旨意,罢了,你满身才华,是个国之栋梁,我怎忍心如此毁了你,老夫身居宰相要职,在国君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便由老夫去请罪吧。若是退婚一事传出,只怕要糟践了你的名誉啊。”宰相满面疼惜的看着三小姐,苦笑着摇头。“爹爹!就算您是宰相,可这欺君之罪您也是担待不起的啊!”一旁的三小姐听闻自己的父亲要独自担责,眼中涌上泪花,激动的喊了出来。“这件错事皆是因我一时妄念引起,女儿现在就去找国君说明!”说罢便要冲出房门去,书生见状急忙拦住了,“三小姐不要冲动,此事还得细细商议,或许还有转机。”书生嘴上这么劝慰着,心中却是明了事已成定局,心下苦涩万分。“真的吗?”三小姐听闻事有转机不禁喜上心头,高兴的看着书生。书生见三小姐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不忍,只得微笑着点了点头。宰相见自家女儿心情平复了下来便唤来下人想将其带回房,三小姐自知父亲与书生有事相商不想自己打搅,也只得还礼退下了。待厅中只剩两人时,宰相长叹一口气说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了,依老夫之见,不若你先与小女假成婚,而后再详议后事?”书生本身也是乱了方寸,此时听闻宰相建议却是满脸犹豫,宰相见其此种神情,心中已明了几分,“我知你是怕无法向你的妻子交代,我在此可保证,等大婚已成,便将你的妻子接来府中,与她解释此事,如此可好?”
“这。。。”书生左右为难,宰相大人已经愿为他一个小小的书生委屈自己的爱女至此,他若是再不知好歹便是放肆了,家中妻子贤惠体贴,大约是能理解自己的吧,抱着将来向妻子好好请罪的想法,书生一闭眼,决然躬身向宰相大人行礼,“但凭大人做主!”
“好!老夫定不会委屈了你的。”宰相见书生同意了婚事心下一松,满意的笑了。“如此你便安心待在城中准备婚事吧,成婚之前新郎不可见新娘,你留在府中多有不便,我已为你在外头寻了间客栈,这几日便委屈你暂住那处了。”
“不敢!”书生敛下目光,平稳答道。
就在书生打理好行装在客栈住下欲托人带信给家中妻子时,却不知此时的徐奶奶已从名落孙山回到村中的考生口里听闻新科状元三日后大婚迎娶当朝宰相之女的消息,随后受惊过度晕倒落胎。
故事讲到这儿冷泠和房芓已全部明了,之后的事大概就是徐奶奶绝望之下离家出走,书生成婚之后开始寻人几十年的经历了。忆起徐奶奶最后的日子里偶尔出神的盯着一个小匣子半天的情景,冷泠和房芓现在终于能明白徐奶奶当时在想的事和人了。两人俱是心中梗塞,不发一语。只余老者一人在絮絮讲着这几十年来他的后悔与思念,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几道阳光偶尔穿过马车颠簸时飘扬起的车帘缝隙映入车内,洒在老者似乎一夜之间全部褪色的白发上,老者佝偻了许多的身躯里似乎埋藏着深深的哀伤,直教冷泠房芓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或许现在的老者根本不需要安慰吧,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老人,房芓叹了口气,只能干干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斯人已逝,生者节哀。徐奶奶若知当年的误会,必定会原谅您的,她绝望的只是您的背弃而已。”
那日到了墓地后,冷泠和房芓拜祭了徐奶奶便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分离了大半生的夫妻。
既然回到了仲田村,往日的乡里邻居总是要去拜访一下的,冷泠和房芓在村里逛了一圈,将自家庄子新酿的果酒一一送给了昔日对她们施以恩惠的乡民们,最后一家登门拜访的是关系最好的李大叔家。将下人手中拎着的礼品拿来自己拎着,房芓打发他前去看顾老者,并叮嘱他远远站着不许打扰老人家便与冷泠敲开了李大叔家的大门。开门的李大婶看见冷泠房芓二人非常惊喜,连忙将两人迎了进去,冷泠房芓乖巧的喊了一声,“李大婶!”
“哎哟!你们这两个丫头,大婶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了,想念着紧。”说罢,李大婶又伸头向四周看了看,“小轩那孩子呢?”
看着依旧满面红光,神气亲切的大婶,房芓不由笑开了,“小轩现在忙着学习打理店铺,这次就没过来,他也很挂念着大婶一家呢。”
“这么小就开始做事了,真是能干!既然忙着就不要太想着我们了,我和你们李大叔好着呢。”李大婶一听小轩忙着,赶忙连连摆手。转眼看到冷泠房芓还站着跟自己说话,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烧茶招待人家,急忙赶着要去厨房。房芓见状连忙拦住,“李大婶,不急不急,我和泠还不渴,您别忙着走,李大叔和小志呢?”
“哦哦,我差点给忘了,这一下见着你们太高兴就不记得了。你们李大叔去北边山里打猎了,得傍晚回来,小志啊,前几天他爹带着他去镇上私塾先生家,那先生见他有几分天分,便说要留下他来亲自教导,他爹就把他留在先生家了。”李大婶提起小志神情中便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已经看到不远的未来小志光耀门楣的风光景象。
“原来是这样,恭喜您!小志有天分又肯下苦功,将来定然能金榜题名,衣錦归乡!”房芓冷泠二人听闻这个消息也十分高兴,赶忙向李大婶道贺。李大婶听了房芓的话喜笑颜开,整个人笑的不见了眼睛。
后来房芓冷泠又与李大婶聊了许久,直到下人领着老者来寻她们,李大婶见着老者也就知道了徐奶奶的事,叹息之余又与老者讲了许多徐奶奶自外地来到村子里之后的事,两人聊的专注,房芓见状带着冷泠与李大婶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