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道子从深沉的黑暗中慢慢恢复了意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心中意念一动,就想调用法力查探周围环境,可是这一念之下,根本没有法力呼应,他心中泛起阴云,还以为是敌人封了他的法脉。
既然被封了法脉,那个人的法力自然是比自己高深,那就不需要再伪装了,玉道子作势就要起来,这一动作,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没了力气,动作僵硬困难,全没了往常的圆润自如。
而且头昏眼花,身形佝偻,神意滞涩,这种感觉就像他看见的凡人中的老者一样,行将就木。
这让他心中一惊,不会是中了毒吧?他再次呼唤法力,可是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他是个凡人一样,凡人?他心中恐慌起来,集中意念,拼命调动法力,没用,还是没用!
这根本不是什么法脉被封!法脉被封,依然可以感受到法力的存在,只是无法运用罢了!这难道是……
他眼中闪过那些犯了门规,被师门追回法力,粉碎了法脉的师兄们凄凉的身影!
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用力摇摇头,似乎是要将这猜测赶出脑海一样!
颤抖着伸出双手,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刚才的猜测千万不要成真!可是当那双如同泛着老皮的枯枝一样的手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就此湮灭,脑海中空荡荡的,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怨恨,没有悲伤,只有虚无,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玉道子坐在床上,呆呆看着自己干枯的双手,好半天没有半点动作。站在一边的宋齐怕他出什么事儿,走上前去,正准备叫他,就看见两行眼泪从玉道子呆滞的眼中滚落,在他皱纹横生的脸上肆意奔淌。
这情形让宋齐看了都心生不忍,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他抛在一边,拍拍玉道子的肩膀,宋齐安慰他道:“你节哀顺变,这种痛苦,我懂的。”
“你知道吗?我一生的梦想,我一生的追求,甚至是我的命,全没了,全没了啊!你懂吗?你能懂吗?你会懂吗?”
玉道子说到最后,语调高亢,在咆哮,在质问!他因苍老而变得嘶哑的声音,饱含着绝望!
他的声音在这幽静的院落里回荡,有种说不出的阴冷!门外守着的侍卫推开门闯了进来,他们听到里面突然变大的声音,害怕出意外,虽然他们知道里面的人是仙人弟子,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可是职责所在,他们也没有办法。
玉道子这种状态,看来今天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宋齐就不再多说什么,向门外走去,同时示意两个侍卫跟上。
到了门外,宋齐发现这地方又多了一队军士,看来,府君大人对这个敌人还是很重视的,怕两个侍卫不够,就又调了些人过来,要知道,现在战争刚结束,正是各种盗匪猖獗的时候,伤亡惨重的宁州军本来就人手不足,这个时候还要挤出人手来这地方,恐怕府君大人也是头疼了半天。
“你们两个可要看好了,别让里面的人跑了,也别让他死了,还有靠近他的时候要小心,有什么异动立即通知我。”
“宋仙师请放心,您交代的事儿我们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宋齐笑着点点头,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这一放松,宋齐立即感到身上一阵疼痛,这是他才注意到自己从战场上下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弄,就关注那个有法力的东梁军士了,身上伤口流的血混着衣服,早已经凝结,随着他的动作,这些伤口又迸裂开来,这比起刚受伤的时候还要疼得多。
更何况精神上一放松,他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看来他能发出那一剑,也不是全然没有代价的。想到那一剑,他赶紧将那银白色小剑拿出来,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眼中满满的全是喜爱,虽然那个阳光美男给了它一个“垃圾”的评价,可是丝毫不妨碍宋齐此刻对它的珍视。
“总有一天,我会用你把那个阳光帅男打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让他在你的神威下像个脱毛鸡一样瑟瑟发抖!”
宋齐回想起那男子阻止了自己上飞舟,还要自己再等上半个月,心中就有些忿然,不由意淫起他跪在自己脚下,大喊“英雄饶命”情景,脸上露出嘿嘿傻笑。
于是,一路上人们就发现,新鲜出炉的仙人弟子一脸呆呆的傻笑,也不看人,直直往回走,口角甚至还有隐约可见的晶莹细丝。
众人都是一脸迷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有那些个头脑机灵的心中暗自嘀咕,莫不是这位新晋的仙人弟子欢喜的傻了,想到这里,他就暗中观察,这细细一看,可不就是如此嘛!于是他拔腿就向宋齐师父家跑去,要抢先把这消息告诉他师父,边跑心中还边想,搞不好这次能得一大笔赏钱呢!
宋齐师父在家中听了这个消息,根本不在意,宋齐他还是了解的,应当不会这么就得了失心疯。第一个人来报,他还不相信,可是架不住接二连三的人来说,他心中也没了底气。
“莫非这小子真得了失心疯?想想也是,能得到仙人垂青,就是我,怕也是要欢喜的疯了。”
这时就有人在旁边劝他师父,说是宋齐从小就是你教大的,对你最是敬重,只要你上去给他一下狠的,保证能打醒他。
宋齐师母在一旁听了,连忙双手合十说道:“可使不得,可使不得,他马上就是仙人了,怎么能打?使不得,使不得……”
关键时刻,还是宋齐师父拿定主意:“走,到门外看看去,他小子要真是得了失心疯,别说他还没成仙人,就算他是仙人了,我也一个嘴巴子甩过去,看他敢说半个不是?”
只有那圆脸姑娘心中担忧她的齐哥,要不是家中来了这么多人,她早去找她的齐哥了,她对她爹说道:“爹,你一会儿轻点,可别真伤到了齐哥了。”
宋齐师父只是“哼哼”两声,也不作答。
宋齐放松了心情,一路意淫,虽然不看路,但是这身体在这宁州城长大,哪个角落不熟悉?也不愁迷路,更不愁撞到人,大家都知道他是未来的仙人,谁敢撞他呀!就这样,来到他家门前。
他师父远远的看着宋齐走过来,果然像人家说的一样,心中不再犹豫,狠狠一个巴掌摔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宋齐脸上立马显出一个手掌印子,可见这一下力道之大。
宋齐意淫的正爽呢,突然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勃然大怒,刚吼出“谁”来就瞧见他师父举起手,又准备打他,他不敢跟师父动手,忙闪到一边,委屈地问道:“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平白无故的打我干什么?”
“你个臭小子还有脸问?我……”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宋齐连忙上去扶着他师父,圆脸姑娘也上来帮忙。
到了里屋,听完他师妹讲的经过,他心中苦笑,还真是遭了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