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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祭

终于,漫天的呼啸声不再响起,城上的守军开始动了起来,整理刀兵器械,翻检倒地不起的军士,看看他们有没有还没死的。皮二的左腿被翻滚的巨石掠过,膝盖以下被碾成了一滩血泥,这个憨厚的汉子此时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落,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呻吟声,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这样的伤势要是还呆在城墙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看了皮二这个样子,四人中最小的李娃子忍不住红了眼圈,宋齐,皮二,李娃子都是街坊邻居,看到平日里熟悉的皮二成了这副模样,宋齐心下恻然,“不能让皮二叔在这儿等死,李娃子,你背皮二叔下去,”宋齐说到这儿,左右瞧瞧,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一把揽过李娃子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这城怕是守不住了,你直接把皮二叔背回去,记得通知我师父一声,叫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宋齐哥,那你们……”

“别磨蹭了,赶紧的,要不一会儿该走不了了。”宋齐推了李娃子一把,叫他赶紧走。

旁边的曹老七看着李娃子背走了皮二,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盯着城下蜂拥而至的东梁军士,一把大刀紧紧握在手中,就等着劈向冒头登城的东梁人。

城下的东梁军,把登城梯密密麻麻的靠在东城门的这一段城墙上,这些登城军士,事先得了命令,主攻的方向就是这一段儿,况且大赵守军的主令军旗就挂在东城门上,要是能抢下军旗,捉了守军的统帅,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因此,东梁的攻城军士那是各个争先。

“看来是守不住了,这条命得交代在这了,只希望师父他们能够平安。”到了这种时候,宋齐反倒是平静下来,丢掉种种心思,心底升起最后的狠厉,左右逃不出一个死字,那就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叫你们看看爷手中的长刀到底锋不锋利!

这边东梁人来势汹汹,负责这一段守御的校尉就从别处抽出一队人来支援,得了这一队的援手,宋齐这才能喘口气,顺手一刀劈断了钩索,那爬了一半的东梁军士跌落下去,这离地面三丈多的高度,不死也是重伤。

他这边劈断了钩索,却已经来不及推倒攻城梯了,一个口中含着刀的身影冒了出来,宋齐连忙一刀兜头向他砍去,那人速度很快,左手扶着城墙,右手飞快把刀从口中接过,上举架着宋齐的刀,身子只是晃晃,然后奋力一挣,把宋齐推后两步,趁这个空挡跳上城墙,还没多的动作,就被一旁的曹老七一刀砍掉了半边身子,鲜血内脏流了一地。

虽然这个东梁军士横死,但他打开的这个空挡让后面的东梁人紧跟而上,顿时就在这城墙上占了一处落脚地,东梁人以此为根基,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墙,渐渐站稳了跟脚。

府君的侍卫队早已经投入了战斗,可是这点力量对这些悍不畏死的东梁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东梁人已经占稳了跟脚,随着大量的东梁人的涌入,守城的赵军开始抵挡不住,原本结着圆阵防御的东梁登城军士,也散开来转守为攻,准备彻底清剿守城的赵国军民。

宋齐一人面对着两名东梁军士,曹老七也不知道死了没有,早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几番战斗,早就让他体力大降,身上的伤口也迸裂开来,血液的流失让他浑身发冷,宋齐低吼一声,提刀砍向左边的东梁军,那个东梁军心中冷笑,把长刀上举,准备架住宋齐的劈砍,另外那个东梁军看宋齐并不防备,自右侧抢上去一刀削向宋齐的脖子。

宋齐突然停下脚步,长刀出手,向前一掼,扎穿了左边东梁军的肚子,同时身子一矮,避过右侧东梁军的削首一刀,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刃,顺着东梁军士的身子一划,割开了他的肚子。

杀了这两个东梁军,宋齐靠在城垛上大口喘气,左右看了看,发现主令军旗那边围了许多东梁军,内里透出一团青光,那是林大小姐长剑舞动的光芒,此时的她也被四、五个身手高强的人给缠住,那些人身披全身铠,行动敏捷,力量奇大,显然不是一般的军士。

这些人都是东梁国千挑万选出来,送到玉道子的门下,经过了他的调教的高手,虽然说真法法门不可传授,但是那些锤炼气血的功夫,却是可以传给这些平常人,自玉道子手中传出的功夫,自然比这些俗世中人所练的要好上百倍,威力之大,虽然比不上法力,但是却能在凡人中横行。

林雨嘉此时也很是焦急,她这一身绝技,本来是小时候得到一个异人传授的,她一直用心修炼,直到最近这功法好像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体内好像多了一条通道,强大的力量在其中流转,这让她武艺大进,平日里跟人切磋,从没有遇到过对手,再厉害的侍卫,三两下就会被她打倒,战场上几日磨砺,更是让她锋芒毕露,她也自信能在这战场上护住父亲。

只是现如今这几个人,跟一般的军中高手不同,呼吸悠长,气血强大,招式森严又无比凌厉,而且不跟她硬拼,只求将她拖住,要是遇到她出重手,就会有一人舍命向前,也不防御,只是以命换命,其他几人也趁机施辣手。

说到底,还是她磨练不足,没有跟这种人交手的经验,以前杀人虽多,但是太过容易,此时此景遇到的这些人,想要把他们打败容易,但想杀了他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偏偏这个时候时间是最重要的。

宋齐看到林大小姐也是身陷囹圄,心就彻底凉了,原本还等着林雨嘉大发神威,说不定还有守住的希望,现在连她也歇菜了,这希望跟着破灭。

凭着心中的狠劲儿支撑到现在的宋齐,随着几番拼斗,身体受伤,体力流失,再加上城池被破,胸中一口戾气早被消磨殆尽,这时候就起了保命的心思,只是战场投敌自然不能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脱离险地,这主令军旗附近时呆不成了。

有了这种想法,他就开始向外移,这期间也遇到了几个东梁军,只是东梁人的精锐全都集中在主令军旗附近,这几个人虽然也算是强壮,但是哪里比得上自小习武的宋齐,将他们快速斩杀之后,宋齐加快了撤后的脚步。

只是在城墙的甬道内碰到了曹老七,这时他正被三个东梁军给围住了,曹老七浑身是血,左腿受了伤,鲜血顺着腿流下去,他此时正靠着城垛上,长刀横在身前,那三个人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并不轻易上前,显然也是知道他手上硬,想等他血放干了再上前枭首换取功劳。

宋齐虽然有保命的想法,见了曹老七这样,也狠不下心来掉头离去,怎么说大家也是袍泽一场,互相挡过刀的交情。

他慢慢摸过去,暴起一刀直劈离他最近的一个东梁军士的后脑勺,这个东梁军士哼都没哼一声就被他砍掉半边脑袋,洒了一地的脑浆,下地狱见阎王去了。

他这边刚杀了这东梁军,曹老七也行动起来,他一脚蹬在后面的墙垛上,借此加速上前,也不防御,长刀直接砍向靠边的那个东梁军士,那个东梁人像是被这变故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曹老七砍上了胸膛,倒地不起。

宋齐此时持刀攻向中间那位仅存的东梁军士,只是此人很是棘手,看他身法架势,显然不是练家子,只是出手间带着杀气,脸上一道疤痕颇显狰狞,这个人应该是军中精锐,虽然没练过武,但是百战余生之下自然历练出一手杀人术,这种人比会武功的战场新人更加难缠。

宋齐曹老七之所以首先杀了另外两个,不仅是因为他们站在外面,也跟那个东梁精锐时刻保持着警惕有很大关系。宋齐跟他对上几招,就落在了下风,那人体力好,见宋齐体力不支,也不忙着取他性命,防止他临死前拼命一击拖个垫背的,至于曹老七,本来就受了伤的他,这时候更是狼狈,几次上前都被那人随手一磕,飞了出去,要不是宋齐拖住那人,早没了性命。

几招下来,宋齐就险象环生,眼看再过一会儿就要被人杀了,那边曹老七声音含混地骂了一声,就冲了上,那人随手一刀刺过去,想要把他逼退,哪知道曹老七直冲上来,任由长刀入腹,毫不躲闪,反而借着这个机会靠上去一把抱住那个东梁军士。

这一下出乎那东梁军士意料之外,他很快反应过来,猛烈挣扎起来,手上长刀也在曹老七腹中搅动,只是他刚有动作就见眼前刀光闪过,自此没了知觉。

宋齐上前揽过曹老七,这个汉子此时已经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费力骂了一句:“贼老天!”接着,就没了气息,他是闭着双眼死的,面上的仇恨已经消散,只剩下安详。

“希望你们一家下辈子能在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宋齐默默祈祷一句,就准备离去,却不防,主令军旗那边闪过一道白光,然后青光爆发,横扫东城门,那地方连城墙都在青光中消失,更别提围着的东梁军士了。

强烈的气浪冲击过来,将宋齐掀翻,在这青光气浪中,夹杂着一道银光,这银光直向宋齐飞来,转眼间就插在了他的左臂上,让他都没反应的时间。

这银光是一把三寸长的银白色小剑,这小剑上面本来符篆流转,发出莹莹白光,只是一接触到宋齐的血液,那符篆迅速吸收血液,然后隐入到剑身中去,变成一把普通的银质小剑,再也没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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