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曾亦怀告有事出府,我则返回公主阁。路上我令珠云去打听,府中是否听说过或见过一位叫“诗凡”的女子。
夜深,珠云告诉我,她全府打听,无人知晓。我陷入沉思,那三小姐如何知道呢?
正这样想着,便听到门外侍奴敲门说:“公主万安。驸马命奴邀公主前去府中凉亭。”
我看了眼珠云,珠云伸出手让我扶上,开了门对侍奴说:“你且在前方带路。”
侍奴回:“诺!”
我扫了一眼,见有些面熟,侧身小声问珠云:“此人有些眼熟,你可知是谁?”
珠云答:“就是那日来接驸马回家的侍奴!府里人说是专门服侍驸马的,好像叫思仁。”
未及凉亭,我远远地看见驸马,仍是一身青衣,与那晚相同。他安静的伫立在凉亭内,月光将他单薄的身影拉得细长,显得格外落寞,让我产生了跑到他身边,拥抱他的冲动,但我很快克制住了这荒谬的想法。
我命侍奴与珠云在远处等候,孤身走近他,轻声说:“今日的月亮与我见你醉酒那日的一样。”
他身子微颤了一下,回过头,表情有些惊讶:“公主此前见过臣?”
我有些失望,缓缓的说:“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双眉紧蹙更加疑惑了,说:“还望公主请教。”
我叹了口气,兀自坐下,将那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驸马。驸马的表情逐渐难看,立马下跪行礼道:“还望公主宽恕亦怀失仪之处,亦怀定自省改过。”
我上前扶他起来,说:“我并不打算追究,只是我有些问题还请驸马指教。”
他立马答道:“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诗凡是谁?”我马上发问。
他愣了一下,久久未说话,我急忙催促:“驸马可不能言而无信。”
他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乃我…我爱慕之女子…”
没想到他会如此诚实,我也愣住,随后温柔的看着他说:“可否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他惊讶的看向我,眼中带着困惑,应是惊讶我并未恼怒,竟还好奇他们的故事,不知我的目的。
看出他的疑虑,我笑着对他说:“驸马不必担忧,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驸马痴情至此,并无他意。”其实我只是想当戏文听听。
他这才平静下来,缓缓道出了他们的故事…
与诗凡初遇时,曾亦怀尚未及冠。中秋赏月之夜,他追着月亮漫步到了河畔。只见一纤瘦女子身着白衣,孤身坐在河畔凉亭内,双肩微颤,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这便是诗凡。
曾亦怀见此状,心生怜爱,慌乱的在身上摸索出一块丝绢,悄悄走近,想要递给她。应是察觉,女子竟猛的一回头,噙满泪水的眼睛里带着惊恐,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曾亦怀忙欠身解释道:“姑娘请勿害怕,曾某只是月亮引路至此,见姑娘在此落泪,便想递上丝绢借姑娘拭泪。”说着,便将手中的丝绢递了过去。
诗凡看了眼丝绢,并未收下,而是转身匆匆离去,他见势追出大喊:“姑娘,送你一句话,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回府后,曾亦怀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对这个神秘女子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第二日,他又跑去那里,等至夜深,却久久不见诗凡踪影。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第六日,仍不见诗凡踪影,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回府时,却听见一女子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诗凡。他内心喜悦极了,却佯装镇定的起身,躬身行礼说:“第二次偶遇姑娘,真是有缘。”
诗凡回礼,笑着回应:“上次在公子前失了仪,还望公子莫怪。也多谢公子所赠良言。”
曾亦怀请诗凡就坐,小心问道:“不知何事令姑娘伤感如此?”
诗凡回答:“中秋月圆,思念家人罢了…”
二人一问一答,从中秋之夜聊到了姓名身份;又从姓名身份聊到了诗词歌赋,甚是投机。
自那以后,他们每夜都于凉亭见面,有时以诗会友,有时以琴会友,感情日益深厚。
某日,曾亦怀对诗凡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愿求佳人,伴我左右。”
说完,便牵住了诗凡的手,深深的看着她。仔细想来,自第一次见她,那如小鹿般的双眸即已深深烙在了曾亦怀心中。
诗凡先是一愣,后缓缓低下了头,良久未有回应,曾亦怀低下头欲看清她的表情。只见她将手抽出,摇摇头,低声说:“对不起,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曾亦怀身体一僵,后又觉得五脏六腑都扭在了一起,他不敢相信,用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说:“不可能,你在骗我!你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你看着我的眼睛!”
只见诗凡抬起头,认真看着他说:“亦怀,对不起,我们只能做知己。”说完,便挣开他的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