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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幻境

“主席,三小姐天生面带魔纹,甚为不详,这是名剑天下的诅咒啊……”

“放肆,哪有什么诅咒!”被称为“主席”的男人面色愠怒,额头青筋凸起,双手紧握。

“名剑天下百年之前就曾预言过,会有一子,命数不过二十二,面带魔纹,此子不除,名剑天下灭矣。”

“胡说,名剑天下怎会毁在一个女孩子身上!”

“但是三小姐虽年幼,天赋根基早已超过寻常人,连大少主都比不上……”

室内吵的纷纷攘攘,室外,两个小男孩抱着隐隐哭泣的小女孩。

“大哥,我是不是给大家带来麻烦了?”小女孩颤抖着身躯,眼中含泪,弱弱道。

“留卿这么乖,怎么会给我们添麻烦呢?”稍微年长,看起来八九岁的男孩子安抚着怀里不安的小妹妹。

“就是!谁敢说我妹妹,我一定一拳头给他打趴下!”另一个男孩子伸出他的小拳头比比划划。他看起来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

“二哥给你买糖葫芦吃。”说罢,男孩子便飞一般的跑出去,给妹妹买糖葫芦去了……

玉蝶瑶星看着眼前场景,那个稍微年长的应该是宿家大少主——宿泺卿,而那个毛毛躁躁的应该就是宿离卿,而最小的那个小妹妹应该是宿家三小姐——宿留卿。

那时小宿离卿脸上还有婴儿肥,看起来甚是可爱。

“大伯,你看,我这些钱够不够买糖葫芦的啊”小宿离卿伸出双手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全部都“奉献”出去了……

“小朋友,你这些钱呢,买一个可以,两个可以,三个可以,但是想买所有的,这钱还不够啊……”商家耐心的对小宿离卿道。

“可是,我妹妹最喜欢糖葫芦,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小宿离卿执意全买下。

“可是,这钱不够啊……”商家也是颇为为难。

“那这样吧,我给你做一个月的苦工,不收任何费用,然后你把这些糖葫芦都给我如何?我帮你吆喝,给你吸引顾客……”小宿离卿眼里闪着光,非常期待商家能够同意。

商家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一时心软:“好吧……给你。”

商家把糖葫芦都给小宿离卿装起来了,大概有三十根,小宿离卿异常开心的笑了起来,不断地向商家道谢,然后开心的一蹦一跳跑回家了……

“喂……小朋友……不要一次吃太多啊……”商家刚想提醒小宿离卿,可他已经跑远了。

“喂!你怎么这么傻,答应一个小孩子,万一他到时候不来你不就亏大发了吗?”对面卖猪肉的商家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这卖糖葫芦怕不是傻了……

“你看见那个小朋友眼里有光了吗?”卖糖葫芦的商家淡淡的道“眼里有光的孩子,都是善良的。”

眼里有光的孩子,都是善良的。

小宿离卿急急忙忙奔回名剑天下,抱着一大推糖葫芦,进门就喊:“留卿,留卿,你看二哥给你带啥了?”

宿泺卿率先看见抱着一大堆糖葫芦回家的宿离卿立刻把他拽到一边,小声说:“去买糖葫芦也不用这么多啊……父亲本就不让我们经常吃糖葫芦……”

“留卿最喜欢糖葫芦,一看这么多,肯定很高兴……”小宿离卿一脸高兴。

“留卿是很高兴,但是让父亲看见你可能就不高兴了……”宿泺卿道。

“不管这些,留卿呢?”小宿离卿着急把这些糖葫芦带给小妹妹。

“哭累了,已经睡着了……”宿泺卿很小声道,“父亲此时和长老们正在争执,恐怕心情不好,你还是先将这些糖葫芦安顿好,不要让他发现”

小宿离卿拽着宿泺卿躲到一个角落:“给”

递给宿泺卿一根糖葫芦,“先吃几个”

“你从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糖葫芦……?”宿泺卿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我这么聪明,当然自有办法。”小宿离卿拍拍胸脯,自豪道。

“你不会是偷抢来的吧……你……”宿泺卿担忧着。

“放心……”

后来的三十多根糖葫芦,宿留卿没有吃,而是被他父亲发现了,重重的责罚了千遍家书,他也如约在街上为那个商家跑了一个月的腿。

虽然被罚,但宿离卿,没有一丝后悔。

为了家人,我甘愿。

渐渐长大的兄妹三人,开始有了自己不同的生活。

宿泺卿作为家中长子,为了名剑天下的主席,更早的修习剑术,而他自身更是根骨绝佳,早已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宿离卿天赋很高,但根基不足,修习很慢,但因为是家中次子,家族对其也不是很要求。所以便养成了一副悠闲自在的性格。

宿泺卿天资乃是三人中最高的一人,但因身负“诅咒”,从不碰剑,虽然名剑天下对她非常不满,总想着将她逐出名剑天下,但她却被父亲母亲和二位兄长保护得很好,一直快乐健康的成长。

环境至此,玉蝶瑶星想不明白明明是很美好的过去,为什么宿离卿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时间一转,宿泺卿十五岁,宿离卿十三岁,宿留卿十一岁。

原本宿泺卿天赋过人,弱冠之年便可正式成为名剑天下接班人,

一切变数都在那一天……

那天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寒风像一把锋利的剑在空中飞舞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天空下着点点细雨,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一群黑衣人突然闯入名剑天下,那时宿离卿的父亲刚好不在名剑天下,那些人是为了名剑天下的独门剑谱而来。

宿泺卿手拿长剑,在雨中独立:“今日,你们谁也拿不走剑谱。”

雨越下越大,狂风肆虐,像是要吞噬一切一般,雨顺着宿泺卿的脸不断滴落在地上……

“大哥!”宿离卿也拿着剑出来。

“离卿,快回去!”

没有理会宿泺卿的呼喊,长剑顿时划破几个黑衣人的衣服。

雨,渐渐伴着血……

见宿离卿意志坚定,宿泺卿也不再劝阻。

能和最亲的亲人一起战死,是我的荣幸。

两个瘦弱的少年人,拿起手中剑保护着身后所有人。

执剑之手,无比坚定。

相伴之心,无比坚定。

同死同归,无比坚定。

也不知是谁的刀染了谁的血,也不知是谁的剑索了谁的命,一片暴雨背后,血雨交织。

两个少年人,虽各具天赋,但终究寡不敌众,渐渐多处受伤。

如注的鲜血从两人身上流出,染红了脚边不断的积雨。

玉蝶瑶星看的分明,虽身负重伤,但那双手仍然紧紧的握在一起,彼此给予力量,彼此给予信念,彼此给予温暖,他们就像是紧紧相连的血脉同胞,谁也无法分割。

一剑袭来,两人都闭上了双眼,雨水冲刷着一切,洗去这一夜的血腥,洗去这一切的罪孽,静静等待着死亡。

正当宿离卿已经准备好了与兄弟共赴黄泉之时,没有意料之中的刀剑划破皮肤的声音,没有利刃穿体的剧痛,只有身旁人倒下去的身影。

宿泺卿抢先一步,挡在了宿离卿的身前,替他承受了这致命一击。

本想与他一起赴黄泉,可是,宿泺卿看见了不远处父亲的身影,他知道,父亲回来了,会保护他们,保护自已的家人,他看见了希望,既然看见了希望,怎么能让自己的弟弟陪他一起死呢?

原谅我背弃同死同归的誓言,只因你是我最爱的亲人。

原谅我先你一步踏上黄泉之路,做大哥的,就是无论什么都要在前,生如此,死亦如此。

原谅我舍弃一切,将本该属于我的责任交付于你,我知你心向自由,无拘无束,但是,大哥只能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抱着宿泺卿渐渐冰冷的身体,宿离卿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说好了什么都要一起!你骗我!你骗我!”宿离卿哭的像个孩子,可他本就是个孩子。

绝望,只有无尽的绝望与悲痛,仿佛快要撕裂宿离卿。

“傻孩子……,做哥哥的……就要保护弟弟啊……”

“你……你……也要保护好……我们……的亲人……”

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我可以和你一起练剑,可以和你一起背书,可以和你一起受罚,可以和你一起商量如何逃掉父亲的惩罚,可以和你一起吃糖葫芦,可以和你一起做任何事。

但唯独,这件,不行。

宿离卿抱着雨中渐渐逝去的此生最亲的人,放声痛哭。

什么事情最悲伤?

是你曾经拥有过,现在却失去了。

我们从来不怕失去,而是怕得到过,再失去。

那一日,之后

宿离卿再也不复往日,不再整天浑浑噩噩,而是拿起手中剑开始比以往更加努力千百遍。

可是,他根基不足,无论怎么练都无法达到宿泺卿的实力。

他有天赋,就像站在一楼却能一眼看到十八层,但他没有根基,就像虽能看见十八层,但是永远上不去。

他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剑,直到,那一年。

宿离卿十七岁,宿留卿十五岁。

到了及笄之年,宿留卿的魔纹越来越明显,族内多数人开始讨论着宿留卿的去向。

从前的宿留卿善良天真,一直生活在父母兄长所编的童话故事里,她以为面上的魔纹只是特殊的印记,可是,现在的她长大了……早就明白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父母兄长为她挡下一切的恶意与伤害,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

族内也开始有人不断地说当年就是因为她所以宿泺卿才会死……

即使知道那群人是因剑谱而来,但很多人还是把此事与宿留卿联系起来。

也许,人在偏见面前,所有理智都不复存吧……

“真的是我的原因,大哥才会死的吗?”即使宿离卿再怎么劝她,她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她没法不介意这件事。

若是宿泺卿真是因她而死呢?

会不会还有下一个人?

她不敢去赌。

终于,在她十六岁生日之前,消失了……

“父亲,母亲,二哥,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爱护与照顾,我在这个家庭中很温暖很温暖,我感受到父亲严峻的外表下那颗炽热爱我的心,感谢父亲为我与族内长辈曾争斗那么多年,一直不肯放弃我。我感受到母亲那颗温柔细腻的心,感谢母亲在我一个人孤单害怕的时候,时时都在我身旁,给我温暖。也感谢二哥对我的一切一切,小时候,你为我买的三十根糖葫芦,虽然我没有尝到滋味,那也是留卿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啦~我不愿这个爱我的家庭为我而牺牲付出,这十六年,你们为留卿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遗恨,什么都不能为你们做……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你们的负担,抱歉,不能继续陪在你们身边,但是我永远都爱你们……”

一纸书信过后,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也很少见到那个没日没夜练剑的宿离卿……

宿离卿又回到了那个游手好闲,自由自在的宿离卿……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好像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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