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入夜,楚香云就趁着暗沉的夜色偷偷潜入了张府,寻找了良久终于找到了张敬修所在的院间,府外大门有人看守,周围还有士兵巡逻,但府内却是半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楚香云自屋顶翻落,悄声落地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走到屋前轻轻的敲了门。
“谁?”见屋外敲门后并没有说话,张敬修有些警觉。
“大伯,是我楚香云。”
听到楚香云的声音,张敬修连忙起身开了门,问道:“楚香云,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在蓟门听说皇帝下旨要抄师公的家,故从蓟门出发赶到荆州来报信的,没成想晚了一步,不想张家也被封了。”
张敬修说道:“哼,那些想要好好表现的父母官,听到这等风声,自然要赶紧行动,争取获得褒奖了。自父亲去世后,我张家式微自然人人都要踩上一脚。”
张敬修有些愤恨,发完牢骚也不继续说话,只是看着楚香云。
楚香云问道:“大伯尚且还好?”
“我堂堂前首辅之子,被人封堵在家中不得外出,你看我还好?”
楚香云知道张敬修心中郁结,再问道:“香云此次前来一是确定大伯安危,二是看看有没有办法设法营救,若是需要,香云就算拼死也要护大伯们周全。”
张敬修有些不知如何回,只得说道:“拼死相救,我们张家之后呢,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只是抄家不是灭族,可惜父亲在时如此辉煌,为国为民如此辛劳,到头来只是抄家这个下场。
楚香云,你去罢,我们张家人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必想什么设法营救,就是你想救,救得了父亲的名声,张家的清誉吗?”
楚香云见张敬修如此说,也知张敬修目前还算安全,故而也放下心来,对张敬修行礼道:“那大伯多保重,香云先去了,香云就在府外不远,如有什么事情,香云自会出现,大伯不必忧心。”
张敬修摆了摆手,掩门回屋去了。
既知张府上下暂时安全,楚香云也无其他挂念,施展轻功,出府去了。
数日后,京中所来之人终于到了,来的是刑部左侍郎邱橓。
邱橓到了荆州以后下令开府抄家,张府之人还是呆在府中,不得外出。府外来看热闹的百姓不计其数,人人都想看看太岳相公的这个抄家,究竟能抄出什么来,其中不乏数月前,张居正移棺回荆州,一路上焚香祭拜,迎送的人。
楚香云也在其中,静观局势变化。
“嘿你听说了吗,这两天抄家,从张居正家里抄出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楚香云前面门口围观的人中,其中一人对身旁的人说道。
“嘶……”旁边听闻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怎会有这么多的钱,张大人是个好官,怎么可能抄家抄出这么多的钱来,你哪里来的消息,肯定是在框我。”
最开始开口的人道:“我何必框你,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我隔壁家的小子,就在县衙当差,前面午时换班,我还问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说是从张居正家抄出来,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其他都在清点,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他就歇着了,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的钱,我是听那小子说的,这才来见识见识市面。”
一圈人听着两人说话,都围上来听,旁边另一个人说道:“我说前面怎么进去那么多大车,想来就是装这么多金子,银子的。”
最开始开口的人见有人附和,更加得意的说道:“是吧,肯定是装金银去了。乖乖,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的呢,可想开开眼界。”
旁边最开始和他聊天的人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银子吗,少见多怪。”
最开始开口的人被怼了一下,有些不服的开口:“张四,我是没见识没出息,你倒是有见识有出息,你见过这么多金银的?”
那被唤做张四的人见最开始说话的人真有些愠怒了,开口道:“我哪里见过那么多金银,不也是和你一起站在这,等着长见识吗,我也没见识。”
听得张四如此说笑,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继续谈笑闲聊。
可楚香云就没有这么自在了,他不知道这么多金银是不是意味着师公就是个贪官,他也不知道首辅的俸禄为几何,在京时张府并不算差,虽然阔绰,也不奢靡,这么多金银从何而来?师公是否还是那个人人称颂的好官?
他不止一次听说过另一个好官的事迹,那个好官叫做海瑞,听说刚正不阿,清廉无比,家徒四壁还是洁身自好,不说与海瑞一样,家不成家的样子,但过多的钱财,这……
突然,张府的开门声打断了楚香云的思绪。
从张府侧门陆续有人推着车出来,车上放满了箱子,看着推车人的样子,像是十分沉重。同时出来了不少的官差,在两边开道,将周围围观的人隔开。
待到车都走完以后,只见官差押解着张府中的人出来,其中就有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
旁边围观的人有个青年,向面前站立清道的官差喊道:“张貌,张貌……”
被叫的官差回头看了一眼,那年轻人挤到张貌身后,问道:“张貌,这么多车里面装的可是金银万两?”
张貌回头盯了那个青年一眼,说道:“嘘,小声点……”
“张貌,为什么张家人被押了出来,不是抄家吗,他们犯了什么罪?”
张貌侧身小声回道:“听说还有白银二百万两不知去向,新来的侍郎大人要抓他们回去问话,要张家人交代剩余的白银去向。”
“呜,二百万两!”
张貌赶忙制住青年:“不是叫你小声点吗!”
青年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回头和周围围观的人互相看了几眼,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从各自的眼神中,都看出了惊讶,二百万两白银!真是好大一笔钱财!
楚香云也在其中,不仅为抄家抄出如此多的金银感到诧异,也为张家人的安危感到担心。
荆州府衙内。
“张公子,别嘴硬了,老实交代吧,剩下的那二百万两白银,你藏匿于和处啊?早早说出来,也省得受这刑狱之苦。”
“邱大人,我张府上上下下被你们翻遍,哪里还有什么白银百万两?”
邱橓说道:“我听说你同灵棺回来后,京城还有个老奴收拾完剩余的家当才回来的,这两百万两,不就是在此?且那老奴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张敬修道:“那是我家老管家张严君,他自京中回来后,因思念我父亲哀思过甚,且年事不低,我便放他还乡去了,他老家在何处,我也老早就说了,不信你就去查好了。”
邱橓道:“这个不劳烦张公子费心,我已派人去寻了,若是找不到,这由头还是在你身上,不如早早的说了,省的受这几日苦楚。”
“邱大人,是真的没有啊!”
“呵嘴也很硬,来人关押下去。”左右听令将张敬修下狱收监。
府衙大厅的一侧站立着一个黑衣青年,刚好站在堂前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邱橓发令完毕,走到这青年前,小声说道:“少尊对我这处理可还满意?这张敬修并不在凤盘大人(张四维)的眼里,如果少尊不喜欢此人,邱某可以做主,将此人……”
邱橓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可没曾想马屁却没有拍对,少尊姚宗眉头一皱,说道:“这个人的命我留着有用,你不要自作主张。发出消息出去,张敬修拒不交代剩余贪赃巨款所在,朝廷正要好好审理他。”
邱橓有些不解,别说姚宗了,就算是现在的自己,要弄死张敬修就跟捏死个蚂蚁一般容易,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还想再问,看着姚宗那不耐烦的面色,又不太敢触这眉头,拱手行礼道:“是,谨遵少尊之令,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姚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楚香云正在所住地房间内思考对策,想来想去,只得不顾张敬修的想法,强行营救了,只是之后张敬修就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荆州了。若是不如此做,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张敬修因此获罪身死,自己也没办法向死去的师公交代。
楚香云似是察觉到什么,起身去开了房门,门口站着正准备敲门的庞鹿门。
不待楚香云开口,庞鹿门问道:“云贤弟,外面传言之事,你可听说了?”
楚香云答道:“庞大哥说的可是张家大公子拒不交代剩余家财所在,将被问罪收押,有可能会判重邢之事?”
“正是。”
“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的,正想着设法营救张伯父呢。”
庞鹿门听到说:“可有什么好主意?”
楚香云答道:“香云愚钝,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只得去狱中看上一看,若是有必要,我会设法救人。”
庞鹿门知道楚香云所说的设法救人,就是最后一招—劫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