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唐通风冷喝一声。
听见父亲催促,唐齐松一咬牙,手上动作一快,两只手指立即插进了唐父嘴里。
他勾起食指,在唐父嘴里来回搅动着。过了小片刻,终于捏到一颗硬物。
他想也不想,胳膊猛地一拉,迅速将手指从唐父嘴里拔出。
只听嘭的一声,好几颗牙齿跟着他的手指一起蹦了出来,落在了石砖地板上,砸出嘣嘣的清脆声响。
三人低头朝唐父瞧去,发现唐父此刻肿胀的嘴唇微张着,嘴里光秃秃的,门牙处只能看见一条凹凸不平牙床。
见状,唐齐松缩着脖子,慢慢抬起脑袋,朝父亲望去,眼神有些胆怯。
但唐通风却不动怒,十分慷慨地叹声道:“没事儿!不要紧,现在不是牙的问题。”
他继续对着两个儿子朗声吩咐道:“你们两个,继续扶住二叔的头。”
唐齐松庆幸一笑,扔掉手里了的门牙。
接着伸出手掌,和唐齐山一起按住了唐父的头颅。
唐通风继续抬脚,有规律地朝唐父踩去。
咚、咚、咚!
一脚一脚落下,唐父的面相越来越惨。这会儿已经可以确认,唐父他妈都认不出他了。
看着二叔的脸渐渐血肉模糊,唐齐松兄弟俩不由得皱起了鼻子,眼睛一眯,将脑袋别了过去。
这番画面,他俩实在不忍心继续直视。
咔嚓!
一声异响响起,唐通风停下了脚上的动作,不耐烦地问道:“这回又怎么了?!”
“爹,二叔的下巴……好像脱臼了。”
唐通风喘着粗气,挥抖着袍袖,对两个儿子不耐烦地催促道:“脱臼了就脱臼了,赶紧安回去。”
听到这话,唐齐山兄弟俩一齐抬起头来,朝父亲投去无奈的眼神,“我们不会啊。”
唐通风烦躁地闭紧了眼睛,抿紧了嘴唇,鼻中长舒了一口气。
二弟整的这出,真是够麻烦的!
心中烦闷一声,唐通风睁开双眼,对两个儿子不耐烦地摆了摆袍袖,“你们……嗯……看着安吧!安成什么样是什么样。”
听到父亲这话,唐齐山兄弟俩微微一愣,面面相觑了一阵。
接着他俩狡黠一笑,伸出手来,开始捣鼓起来。
咔、咔咔……咯咯……咔嚓……嘣!
“噢……”
听到唐父低声呻吟,唐齐山兄弟俩连忙缩回双手,蹲着身子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唐父的视线范围。
他俩又悄悄将手在唐父的衣袍上抹了抹,擦掉了粘着的泥水。
“嘶……”唐父刚一睁眼,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轻飘飘的,好像被千斤的石磨给砸扯了,碎成了渣渣。
他又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已经没了知觉,此刻连哆嗦都哆嗦不起来。
他心里十分纳闷,于是竭力张着肿胀的嘴唇,含糊不清地问着:“大哥,我这是……又摔了一跤?”
“你没摔。”唐通风冷声说道。
“那我这嘴,怎么嘶——”唐父皱着乱眉,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这么疼?”
“你说呢?要不是你整出这么多麻烦,用得着我费这么大劲救你?”
“我,我……”
唐父苦着一张胀包茄子脸,支支吾吾着,不敢发火。
但只过了小片刻,他那肿成两条细缝的眼睛里忽地精光一闪,嘴里又开始嚎叫起来。
“是夏以循!”
唐父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开始大声叫喊起来,“大哥,夏以循陷害我!大哥,我们得问夏府索要赔偿!现在就要!”
看着家主的冷脸,唐父此刻不敢说一句抱怨的话,更不敢追究唐齐松的责任,但他又十分不服气。于是脑中一热,想着追究夏府的责任。
他心里想着,丁大师既然能救他一次,也就肯定会给唐家撑腰。
他瘫痪的这件事,必须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这个人,必须是夏府!
听完唐父的这番分析,唐通风心头的怒气也消解了不少。他和唐父毕竟是一家人,他也不好一直僵持。
唐父摔倒这件事,的确要有一个人承担责任。反正他们唐家正好要去讨伐夏府,此事寻夏府追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通风与唐父四目相对,正色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再度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但唐通风忽地眼珠轱辘一转,脸上的正色又收了起来。
他又慢慢握住唐父的手掌,开口忧心地劝道:“诶,通云啊,现在讨伐夏府,还为时过早。山儿和松儿这会儿,还没拜师呢!那丁大师,丁大仙人,如今还没有咱唐家的名分。”
最后这一句,唐通风虽是摇着头说的,但他语气却无比沉着,好像聘请丁阅做唐家供奉已经胜券在握。
被家主泼了一盆冷水,唐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会儿就去夏府追责,的确不现实。
唐父两只眼包一大一小地睁着,他的目光穿过厅堂房门,呆呆望着庭院的方向。
他脸上此刻一摊泥水,黏糊糊的,痒得他十分难受。他想抬手擦一擦脸,但是发现胳膊根本不听他使唤,心中又气恼了起来。
他狭细的眼缝里突然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唐齐兰呢?唐齐兰人呢?!”
唐父鼓起嗓门,连连叫喊着,声音浑厚强势,仿佛一下子找回了自我。
“兰兰回房去了。”
“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我都摔成这样了,不知道来看看我吗?!”
唐父厉声叫嚣着,他那肿胀着的眼缝竟然睁大了几分。
“通云,是你让兰兰回房的。”
被家主这么一提醒,唐父又想起玉坠拜师礼的事,这会儿他还不能让唐依焕过多露面,于是又停止了骂喊。
两次讨咎未果,唐父像是狠狠地踢上了两块铁板,心情无比丧气。刚刚觉醒的强势此刻又蔫了下去,目光格外的萎靡。
这时,唐通云转头问道:“齐山,齐松,你们把锦食挑好了吗?”
“好了。”唐齐山兄弟俩齐声答道。
接着这两兄弟一转脑袋,移身爬到厅堂中央,各自伸手在地上抱起一个膳盒,然后又原路爬了回来。
“爹,你看!我选的是紫薯燕窝粥。”
“爹,你看!我选的是姜枣红糖水。”
唐齐山兄弟俩拉开手里的膳盒,一左一右地介绍着,语气无比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