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听到夏冰茉的呼声,白衫男子脚步一止。
“离我妹妹远点,要是让我知道你碰了我妹妹,你今后就别想吃饭了!”
闻言,白衫男子淡淡一笑,唇角微微勾起,狭长的丹凤眼里似是有光芒点亮。
“那你帮我把书拿回房里。”
白衫男子双眸闪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石桌,接着便抬起脚步朝耳房走去,丝毫不给夏冰茉继续反驳的机会。
见状,夏冰茉气鼓鼓地咬着红唇,立在房门一旁,干瞪着白衫男子远去的背影,一时进退两不是。
她气红着脸纠结了片刻,最后气得一甩胳膊,走进了庭院,开始收拾那石桌上的书籍。
这白衫男子名唤夏以循,是夏府家主夏锦笙十多年前收养回来的义子。
他行事作风缜密有条,一直帮夏锦笙料理着夏府产业的诸多事务,这些年来一直备受夏锦笙称赞。
不仅如此,夏以循时常还会读些诗书古籍,平日里也是谈吐不凡,文质彬彬。唐依焕来夏府玩耍时,也曾在夏冰茉面前多次称赞过他。
因此,屡屡赢得夏父和唐依焕称赞看好的夏以循,就招致了夏冰茉的双重吃醋,经常遭到夏冰茉的单方面拌嘴。
庭院里,夏冰茉环着两只纤细的手臂,抱起石桌上的一小摞书籍,满脸通红地朝东厢房走去。
走到门前,她一脚踢开夏以循的寝屋,然后将怀里的书往书桌上用力一丢,径直摔门而去。
刚一回到庭院里,夏冰茉又鼓起嗓子,开始脆声呐喊。
“茯苓,茯苓!”
婢女茯苓迈着小腿,慌忙地从后院跑了出来。
“小姐,有何吩咐?”
“水备好了吗?”夏冰茉不耐烦地问道。
“还要……再等一会儿。”茯苓低着脑袋,半躬着身子,怯生生地答道。
看着茯苓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夏冰茉心头一阵恼火。
府里的婢女个个没有灵魂,说话也是唯唯诺诺的,毕恭毕敬的一点儿也不可爱!
还有那个夏以循,整天抢她的风头,还设计百般刁难她。她此刻恨不得立即冲到唐家去住,离这些人偶怪胎远远儿的!
夏冰茉板着一张俏脸,双臂环在胸前,看着茯苓脆声问道:“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
“陈师呢?”
“奴婢不知……”
茯苓始终半躬着身子,低着脑袋。
她年纪尚小,本就比夏冰茉矮上许多,现在这样站着,夏冰茉瞧不见她半分面容,只能看见一个扎紧着辫子的天灵盖。
看着茯苓的这番姿态,夏冰茉又不禁莞尔一笑,心头的烦躁一瞬烟消云散。因为身前的人儿,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妹:
小妹靠在我肩上的时候也是这样,只露着一个天灵盖!
大师说了,真正的情义,至少要有托付后背的勇气。
我倒觉得,要将天灵盖托付给对方才行!
心情一阵欢愉,夏冰茉转过身子,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两只小手撑起下巴,仔细打量起茯苓的面容。
“茯苓,头抬高点。”
“啊?”
“啊什么啊?头抬高点。”夏冰茉笑得更甜了。
“小姐,奴婢不敢。”茯苓连忙躬低了身子。
夏冰茉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她将身子挪开了一点,让出石凳一角,朝茯苓招手示意。
“那你坐我旁边来。”
听到这话,茯苓顿时大惊失色,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小姐,请不要为难奴婢……”
夏冰茉一人坐在石凳上,剔透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蒙上了几分落寞。
沉默了片刻,她淡淡地说道:“去看看水备好了吗。”
茯苓应声告退。
…………
青岩城,唐家。
时值五月,夕阳未落,寝屋此刻尚无凉意。
唐依焕正坐在方桌一旁,目光涣散地望着桌上的晚饭:一碟馒头青菜,一碗清汤粥饭。
她眼角微红,已经不再抽泣。素白的脸颊上,凌乱铺散着几缕青丝,不知沾染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拾起桌上的筷子,又想起回城路上,姐姐邀请她去夏府贺生却被她设计拒绝的事,鼻子不禁一酸,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上眼眶。
她抿紧了嘴唇,克制着呜咽的声音。
只要不哭出声,眼泪很快就能止住。
唐依焕含泪端起桌上的粥饭,瓷碗入手冰冷。她喝了一口粥饭,在口中含了许久才咽了下去,但却依旧感到,好似是一块冰雪顺着食道沉入了腹中。
眼下虽是五月,但唐依焕心知,自己不过是凡人之躯,暑气在外,里热虚少,此时宜姜温不宜冰冷。自己的体质不喜天地灵气,寿命定然比不过其他凡人,想多陪姐姐几日,只能乖乖遵守天道了。
她站起身来,端着瓷碗,朝厨房走去。
正房厅堂,唐父刚好下楼。他正准备去后院索要玉坠,却看见唐依焕正在庭院里走动。
“不是让你待在屋子里么,你出来干什么!”唐父从厅堂里快步走出,低声喝道。
唐依焕远远听到父亲的呵斥,脚步一止,赶紧转过身子,在庭院一角站定,捧着瓷碗,怯生生地看着向她走来的父亲。
“粥凉了,我换一碗温的。”
唐父脚步急忙,赶到唐依焕身旁,立即支撑起自己高大的身躯,隔挡在唐依焕和西厢房门窗中间,接着推搡了一把唐依焕的肩膀,示意她立刻回屋。
“回去,哪这么多事!”
被父亲推了一把,手里的粥饭差点跌落在地上,唐依焕心中一沉。
跟父亲讲道理,果然是白费口舌。
她不理会父亲的命令,径自脚步一转,继续朝厨房走去。
见女儿竟敢忤逆自己,唐父心中一阵意外。
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西厢房的位置,瞧见那门窗处无人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快步跟上唐依焕,依旧用身形挡着唐依焕。
他一边跟着唐依焕移动着步伐,一边不停回头,朝西厢房的方向瞟去,像是一只七尺高的螃蟹,在庭院里横着走。
唐父来回扭着脖子,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见唐依焕脚步不停,他脸色一厉,低声怒喝道:“你听不听话?!”